远走高飞
(2022-05-12 15:31:05)分类: 慢读 |
一百年以后的今天,个性鲜明的张依然光芒万丈。细腻,自我,坚毅。她为写作而活,为自己而活。记得重访边城之谈吃与画饼充饥,有一段对苋菜的描写。有一次我写小文苋菜,想到那段话,特别摘录在文中~
连续几天,等公交车的时候,工作空隙的时候,晚饭后纯粹自己空间的时候,清晨蹲坑的时候,早餐的时候,,,,,,我把所有散碎的时间编织起来,在APP微信读书,把刘川鄂写的《张爱玲传》看完了。末页推荐此书的小栏里,随即写下了如上文字。顺势瞄了眼推荐值:90.2%,神作/潜力。呵呵,读者的眼睛是清亮的。
找来自己那篇小文,咀嚼回味。“像捧着一盆常见的不知名的西洋盆栽,小粉红花,斑斑点点暗红苔绿相间的锯齿边大尖叶子”,突然意识到,这应该是海棠吧?但与我特别喜欢的粉花绿叶那款又完全不对。
---- 它叫竹节秋海棠,是一种常规的老品种。到底大神,当我把文字发出来让她识别,种花师傅郑枝小姐立马就搞定了。种花师傅的由来,写过一则故事。而所谓郑枝,是她执着于枝条扦插被我取的名。
想起来了,就近这一两年,多姿多彩的秋海棠被冠上网红ins风,暄闹过。观叶为主的质感,纹路,色彩,让那些原种产自巴西热带雨林低处的植物们,经过基因改进和培育,出落得如梦如幻,令人咬牙切齿,毫无抵抗地,俯身膜拜。
某宝里,我终于找到了那款出现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记忆里的植物---- 常见的西洋盆栽,苋菜时节的小粉红花,尤其是准确、到位、简洁明了地对叶片的勾勒。
我又翻开那本书,页面泛黄。
烧饼是唐朝自西域传入,但是南宋才有油条,,,,,,第一次看见大张的紫菜,打开来约有三尺见方,一幅脆薄细致的深紫的纸,有点发亮,像有大波纹暗花的丝绸,微有摺痕,,,,,,这么美的文字,铅笔划着线,我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离开前,张去杭州旅行,到楼外楼吃螃蟹面,不爱吃面的她写道:他家螃蟹面的确是美味,但是我也还是吃掉浇头,把汤逼干了就放下筷子,自己也觉得在大陆的情形下这样暴殄天物,有点造孽。桌上有人看了我一眼,我头皮一凛,心里想幸而是临时性的团体,如果走不成,不怕将来被清算的时候翻旧帐。敏锐、聪慧、细腻的她,对未来惶恐和不安,仿佛一丝无奈而狡黠的苦笑。本能的预感,就像她八九岁喝鸡汤,说有怪味道。果不其然,厨子说看鸡好像有病,给它吃了二天万金油玉树神油一类的油膏。
食物,是生存的必须,是疗愈的方子,是乡愁的慰藉,更是一种语言。现在再看到scone,muffin,bacon,cream cheese,ravioli,pecan pie,原来,如此具像而亲切。至于junk food,hidden fat,身体健康是与健康饮食是分不开的,如今被喻为隐形杀手的三高,多半是吃出来的,又不运动。美丽国早在1950、60年代就已经着手于减低三高至死的实验和预防,想想也是,那个年代的我们还在饿肚子呢。
52年以后的人生,四十多年的异乡生活,从HK到只待了三个月的日本又返回HK,再到美丽国,中间第一次到了Tai Wan,直到,垫着一床蓝灰色的毯子,谢世于Los Angeles。这本传记让我第一次比较完整而详细地了解了张的后半生。
她像洛贞一样匆匆地惶惶地走过去了,而且一去不回。这是1952年的夏天。翻开历史那页,处于50到52大氛围,她的突兀,就像她应邀出席50.7下旬Sahng Hai第一次文代会的着装,她坐在后排,旗袍外罩了件网眼的白绒线衫,使人想起她引用过苏东坡词句“高处不胜寒”。那时全国最时髦的装束,是男女一律的蓝布和灰布中山装,后来因此在西方博得“蓝蚂蚁”的徽号,,,,,,
她早已敏锐地嗅觉到了什么。
从离开时的申请和检查,到入境时的查验,我也如同身临其境,提着一颗心在读。终于放行了,终于离开了。真替她高兴啊!
苋菜上市的季节,我总是捧着一碗乌油油紫红夹墨绿丝的苋菜,里面一颗颗肥白的蒜瓣染成浅粉红。又是苋菜上市时,我播种的苋菜也发芽了,雨后清晨,水灵灵的,从翠绿的叶柄那儿染出了一些些紫红。对了,我喜欢用宽大的中式菜刀把肥白的蒜瓣拍扁了,似乎这样更能散发garlic的香。
她是走对了。可是,2022年初夏的我呢?我能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