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蛰伏了半个月,除了吃睡、上网阅读,一字不写,一事不想。这样放空也很好,无关风花雪月,无关地老天荒,无关红尘碌碌,无关浅醉低斟。有电话打进来,非是挚爱亲朋、单位同事,或拒接或三言两语应付过去。既然这样的日子不是常态,何必再受外界叨扰,破坏难得的自由与逍遥。
虽有这份惬意,心却时常疼痛。疼痛的还有身体。天生的母性令我时常产生负罪感,无可奈何的心绪反复叠加,使我有几天陷入不可名状的烦乱焦虑之中。想发泄,却找不到发泄对象。唯一可以肆意蹂躏的爱人,因公差去了云南。那是一个有玉的地方。想到此,焦虑与烦乱悄然轻缓了许多。玉,自我懂事便对“她”无限衷情。衷情的原因,不外乎“玉”所赋有的人格魅力。君子德比于玉,这德,是仁、义、智、勇、洁五德。中国人自古爱玉,笛叫“玉笛”,箫叫“玉箫”,琴叫“玉琴”,貌美清纯仪态亭亭的女子唤作“玉女”。欢喜疼爱女儿的父母们,便求了“玉琴、玉凤、玉梅”等字,唤作女儿名字。
那些吟咏美玉的诗文,无疑增添了“玉”在我心中的分量。“金玉有本质,焉能不坚强”,“脱胎玉质独一品,时遇诸君高洁缘”,玉的特性决定了她的通灵、纯粹、清凉、温润与光辉。分量最重的那块玉,便是《石头记》了。一部恢宏巨著,围绕着“通灵宝玉”铺展开来,他“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挚爱他的黛玉“美玉无瑕”,为他神思恍惚的妙玉,内在的那份高洁又怎是一个“妙”字可言?
现实世界总是令人无可奈何,玉的结局便也充满了悲剧色彩。宝玉看穿了“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本质,遁入空门;黛玉唱着“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的葬花词,在瑟瑟秋风中归于阆苑。妙玉最叫人心疼,守洁不得,被强盗劫掠,以她的性情,终会以死抗争。能死终归是解脱,最痛的莫过于求死不得。妙玉若结局如此,这闲云野鹤般的女子,该是最值得吊唁的一块美玉了。
我对妙玉的喜欢,是不由分说的。她本质是玉,却要经历红尘种种劫难。家道中落、寄居篱下、孤灯侍佛、控制情感、被强盗劫掠、陷入污泥.......其实,那些如玉般的青春女儿,长大后纵然没有被强盗迫害,又有多少人还能随着岁月的跌宕,保持并延绵玉的品格?如是,谁是罪魁祸首?
因了对玉的这点情结,便在电话里向老公表达了内心对一块玉的向往。虽然老公是个“拜金不拜玉”的人,考虑到我对玉的感情,还是冒着不识玉品的危险,为我请回翡翠玉镯。老公不懂玉质,只能凭眼缘请玉。他说,那只内在浅绿表面莹白的玉镯,色彩好、没有明显瑕疵,深得他意。当他把带回的玉器送给我,反复拿着白玉镯把玩欣赏时,我分明看到了藏在他内心深处的那份追求完美的纯洁。回想当年,我何曾不是因为这样的性情赢得老公珍惜赏识?可惜,岁月已经把我磨砺得面目全非。在我身上,还有多少可供爱人呵护的玉质?
能有这份觉悟,终归不算晚。我这样安慰自己。玉终归是玉,纵然陷入红尘,拂去灰尘,依然夺目,依然温婉如初。但愿,这玉品能在我身上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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