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淑婉黑着脸在客厅，罚绍清站在墙角反省。他马上过去打圆场：“小妹，不要怪绍清，你看，这手表不是好好儿的么？”

“我只想问他，为什么要扔东西？”淑婉有些生气。

绍清面壁而立，听了外婆的话，他马上转过身为自己辩解：“外婆，我砸开它，想瞧瞧里头是什么？为什么滴答滴答响呢？”

感情这孩子开动着小脑筋呢。还有一次拍全家福也是的，就在按快门的刹那间，绍清伸出右手，对着镜头做了个“六”的手势，结果照片洗出来，人人表情都挺好，唯独他这手势，叫人看了哭笑不得。绍清却“咯咯咯”笑个不停：“姨公，您瞧，我这‘六’好玩吧。”   

陪伴着绍清成长的每一天，就像是在天堂一样，看着孩子高兴，体会孩子的烦恼，“提篮桥”的阴影，也一天天离他远去。

转眼间，绍清已经读大学了。这孩子心里一定有事儿，他能感觉得到。

（接上）

“几点了，奶奶，还早呢……”晓倩睡眼惺忪地嘟哝着，翻了个身又睡了。忽然，她“噌”地坐起来，揉着眼睛瞥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三点了。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埋怨，“奶奶，说好两点钟叫我的，晚一个钟头去菜场，要晚三个钟头回来了呀。”

“你睡得小猪似的，叫都叫不醒，还说呢——”佩君靠在枕头上，嘲讽穿着衣服的晓倩，“我陪你一块儿去吧？”

“不用，我跟霍霖说好了，我们多排几个队。我准备了许多罐头盒子，我在上面做了记号。我妈说，她五点来接应我。要是买不到大黄鱼，我明天再去排队，一定要让老祖宗吃上大黄鱼。”晓倩说。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列祖列宗会保佑你的。”佩君不由得夸赞起晓倩。年三十晚上，烧一桌好菜祭祖，是赵家代代相传的规矩。哪怕最穷困的时候，家里值钱的物件都当掉了，那尊紫铜木炭火锅炉子却一直保留着。夜晚火锅扇开，桌上的供品糖醋大黄鱼（年年有余）、水笋（节节高）红烧肉、黄豆芽（万事如意）炒油豆腐、白斩鸡（金鸡报晓）、四喜烤麸、蛋饺（金元宝）肉圆（滚滚而来）鱼丸香菇细粉菠菜汤。所有这些讨口彩的吉祥菜，是必不可少的。

自打晓倩十岁开始，就跟着母亲忙活这些年事儿了。她的弟弟晓勇正准备来年高考，所以今年寒假她比往常更忙禄。前两天，她排队采购金针菜、木耳、香菇，以及香瓜子、长生果、花生仁、干发肉皮和桂圆。排队买干货的秩序还好一些，不容易乱。可是小菜场就不一样了，即使凌晨三点赶到那儿，也排成一条长龙了。

    “晓倩，晓倩——”

    屋外窗底下，传来霍霖轻轻的叫声。

    “是霍霖，奶奶，我走了。”晓倩也来不及洗脸和刷牙，从床上抓起一根围脖，拎着菜篮子，走出家门。

    “晓倩，我睡过头了。”霍霖是个微胖的姑娘，一对大眼睛乌黑发亮，笑的时候嘴旁露出两个小酒窝，机灵而淘气。她见着晓倩嚷嚷道：“我以为你走了呢，幸亏我先过来看看。”

    “你别啰嗦了，快走吧，再晚大概就买不着大黄鱼了。说不定我明天还要起大早呢。今天我还要做蛋饺，炒长生果，炒瓜子，还要——”

    霍霖未等晓倩说完，指着她的身后说：“我晓得咯呀，侬还要去约会。侬看啥人来了？”

一个身材高大，头发长而蓬松的小伙子，从电线杆后面走出来。他穿一件深咖啡色皮夹克，白色高领毛衣正好裹着脖子，肤色黝黑的圆脸上，一副黑框眼镜挂在鼻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