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长篇小说《绝情华尔街》

千万不要把买房子和投资土地混为一谈

 

这天午餐时分，耶瑟夫来找昭阳，问他想不想出去吃饭。能有机会跟耶瑟夫交谈，昭阳求之不得。他立刻答应道：“非常乐意。”

 

耶瑟夫引着昭阳走出公司，两人来到富尔顿街。昭阳对这条小街很熟悉。这条街道并不宽敞，两旁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商铺店家，饭馆、酒吧、杂货店和服饰店全都混杂其间。这会儿正值午饭时间，街上车流往返，男男女女穿梭于间，显得嘈杂、喧哗。

 

昭阳留意到，有几个商铺的店招除了英语，还有他不认识的希伯来语。耶瑟夫在一间不起眼的店门前止步，请昭阳进去。店内空调很充足，耶瑟夫指着靠窗的角落说：“坐那里吧。”他们刚坐定，一位侍者就递过来两份菜谱，然后转身离去。耶瑟夫没有看菜谱，他想好了要点的菜，放下菜谱，他向昭阳介绍道：“这餐馆提供中国、美国、意大利和巴西菜，全是 Kosher food的标准，你来过吗？”

 

昭阳看了一眼菜谱，摇摇头，却不忘抓住时机请教耶瑟夫：“我记得你说过，最有价值的东西是不可再生的，同时应该很难被取代。你排除了石油之后，我想来想去，那就只剩下土地了。”

 

耶瑟夫笑着反问：“土地是不可再生的吗？你确定？”昭阳放下菜谱，微笑地肯定道：“当然，土地绝对是不可再生的！”耶瑟夫双手抱胸，往后一靠，悠悠地说道：“我是波士顿人，你知道吗？

 

四百年前，波士顿有不少地方淹没在一片汪洋大海中。”“是吗？”昭阳一脸诧异。

 

耶瑟夫身子前倾，微笑道：“是啊。你是从上海来的，上海旁边有好几个岛，几百年前也几乎不存在，而且这些岛的面积至今还在不断扩大。你是上海人，你不知道吗？”

 

昭阳脸一红，连原先想好的问题都不敢问了。这时侍者恰好过来，问他们是否准备点菜。昭阳点了麻婆豆腐，耶瑟夫说要素什锦。侍者说一声“请稍等”，便走开了。耶瑟夫自问：“我们刚才谈到哪了？”随即又自答道：“哦，我们说到土地。土地的确很难被取代。一般来说，不管房子盖得多高，总是要盖在土地上的。但不是所有的土地都有价值，依然是由供需关系来决定。你想要非洲的土地吗？除非那里有宝藏。”昭阳赶紧抢着说：“纽约的土地最有价值，因为它是众所瞩目之处。”“你真聪明！是的，纽约土地的确很值钱，但是很遗憾，我们都不可能拥有了。”耶瑟夫说。

 

昭阳头一歪，又大吃一惊：“在美国买了房子就拥有土地，而且宪法明确表明，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未经正当的法律程序，不能剥夺任何公民的生命、自由或财产。”

 

耶瑟夫笑了：“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纽约是个特殊的地方，即使买了房子，拥有的也只是房子，而不是土地，所拥有的只是土地的使用权而已。其实不只纽约，美国好多地方都这样，这事说来话长，你知道 RealEstate的真正含义吗？”

 

“这不是指房地产吗？按字面解释，应该是‘真正的财产’。”昭阳说。

 

耶瑟夫摇头：“不，英语 Real Estate是从西班牙语引申而来的，原指‘皇家的土地’。当年西班牙皇室挥霍无度，导致入不敷出，就把土地租给民众。直到现在，我们买了房子还要缴税，就因为使用了‘皇家的土地’！通常来说，投资土地是绝不会吃亏的，不过千万不要把买房子和投资土地混为一谈。”

 

昭阳一时无语。

 

上菜了，只听耶瑟夫怪叫一声，指着昭阳的麻婆豆腐问：“这是什么？”

 

昭阳说：“麻婆豆腐呀！”心想，他不是很懂中菜的嘛，怎么连这个菜都不知道？

 

耶瑟夫瞪着两眼，满脸疑惑：“为什么很像人脑呢？”

 

经耶瑟夫这么一说，昭阳仔细一看，“血淋淋”的辣油覆盖着白瘆瘆的豆腐，的确有几分像人脑。他有点儿尴尬，情急之下说道：“中国人有‘吃什么补什么’的说法，在这儿做事太费大脑，我得补补……”这样的解释，他自己听了都反胃。

 

耶瑟夫像是理解了似的，拿起筷子说道，“噢，还有这说法？中国人就是神秘。我姑妈常常提起中国人，她说中国人非常好客。我姑妈跟随丈夫一战期间去了上海，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看看。”

 

昭阳连忙说：“好极了，到时我来做导游。”

 

耶瑟夫笑道：“一言为定。”

 

昭阳一边吃，一边琢磨着耶瑟夫的话。在华尔街就像学功夫，那是入门易，精进难。想成为“街上”高手，就必须有意识地训练自己的智商、情商和财商。他自认自己的智商和情商都不错，进入菲勒工作后，这两方面都得到了充分的锻炼，他最欠缺的是财商，这大概和他从小生长的环境有关联，并不是短时间就能够提高的。

 

该投资房产，还是投资大脑？

 

接下来的几天里，昭阳和耶瑟夫每天都有会议，没机会共进午餐。一个星期后，昭阳总算找到机会，中午约了耶瑟夫去餐厅。一坐定下来，昭阳便迫不及待提问了：“耶瑟夫，我现在理解了，买房子和投资土地不是一回事儿。大家都说股票风险高，但房子是实实在在的商品，尤其是地段好的楼盘就更有投资潜力了。纽约房价连续几年停滞不前，我已小有积蓄，拿不定主意是否要买。”

 

耶瑟夫清了清喉咙，慢条斯理地说开了：“我先给你举个例子。日本是个岛国，平原少，人口密度世界第一。日本经济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开始腾飞，房价也随之上扬，房价和股市同步，几乎是一日三蹿。到了八十年代末，日本的房地产总值，超过美国全国房地产再加上股市的总值。大家都说日本房价不会跌，日本政府更是鼓励银行放贷，全力支撑其价格。他们忘了支撑物价的基本规律：供需关系。在供需关系中，需求必须是有效的，是大家负担得起的需求。我当时就预测日本房价撑不了多久。结果呢？九十年代初，日本房价开始崩盘，不到两年，很多地方跌回七十年代初的水平。记住，没有一棵树能永远朝上长——”

 

昭阳打断耶瑟夫：“耶瑟夫，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到个问题，你知道，买房子是普通百姓最大的花费，必须做足功课，否则一进一出亏损很大。我该怎么判断房价是否贵了，是不是有泡沫呢？”

 

耶瑟夫笑道：“你问得好。房子是商品，对吧？既然是商品，就一定符合商品的价值规律。你知道，在衡量一只股票的价格高低、有无泡沫危机时，我们通常用市盈率，也就是股票价格与每股的所得之比。比如通用电器公司，目前股价在四十美元上下，每股每年的所得为四美元左右，市盈率接近十，属于合理价位。如果一只股票的市盈率超过十五，就是被高估，有泡沫之嫌。当然更具体的评估，还要看所属公司是成长型还是成熟型。

 

“同样的，看一个地区的房价有无泡沫，最好用房价与租金之比来判断。因为租金不能信贷，必须支付真金白银，体现的是真正的市场供求，这个比例在十到十五之间属于合理范围。比如我居住的森林小丘，一套二居室公寓平均价格二十万左右，如果出租的话，每年租金大约一万六千上下，房价与租金比是十二，还不算离谱。再看看香港，我有个朋友在那儿工作，他租一套市价五百万港币的房子，每年却只付十五六万的房租，房价与租金之比超过三十，显示香港房地产充满了泡沫！”

 

昭阳茅塞顿开，他解开眉头的锁，笑道：“现在我完全明白了，谢谢你，耶瑟夫！”

 

然而他俩分别的时候也快到了。耶瑟夫抓紧暑假前的最后时刻，忙他的实验项目，昭阳则赶着“章鱼”的进程。又是一个周末，快要下班时，耶瑟夫走来与他告别：“韩，很高兴认识你！你很优秀！在我走之前，你还能问最后一个问题，不要错过机会哦！”耶瑟夫笑眯眯地望着他。

 

昭阳的心中满是不舍，心想：“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马过隙。”便抓住最后的机会问道：“耶瑟夫，我想知道，最好的投资是什么？”耶瑟夫竖起大拇指说：“你问得好！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大象无形’，最有价值的财产是无形的。我问你，可口可乐公司什么最值钱？”“它的秘方！”耶瑟夫笑着摇头：“不，不，可口可乐的成分，连普通大学的化学实验室都能轻而易举地测出来，它的秘方几乎毫无价值可言。”

 

耶瑟夫见昭阳一脸茫然，继续说道：“要我说，可口可乐的品牌最有价值，也就是它的注册商标，那是最有价值的无形资产。即使有一天它旗下所有工厂都被毁掉，还可以凭着注册商标，从任何一家银行拿到贷款东山再起。所以说，投资不单指有形的金钱投资，更重要的是对大脑的投资，这也是我坚持在大学教书的原因。”说到这儿，耶瑟夫从包里掏出一本书，“给你，这是做风险管理项目的圣经，我大学的同学写的，你拿去读吧。”昭阳接过书一看，是 Hull’s Book（Options，Futures and other Derivatives。《期权、期货和其他衍生品》，JohnHall著），最近很多同事的桌上都摆着这本书。这时汤姆走来问耶瑟夫：“怎么样？暑假的这个实验，你还满意吗？”

 

昭阳心想，汤姆所指的实验，应该是之前提过的新模型了。耶瑟夫马上就要回学校，自己的新搭档又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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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跨国金融商战长篇小说《心机》全新再版《绝情华尔街》（正在影视改编：http://url.cn/Y3xKpu）；2、《思进看世界》系列第一部即将出版；3、长篇小说《我们的时代》三部曲第一部即将出版；4、由思进策划，由罗敷撰写的《这么慢，那么美》获得佳绩，持续热销榜TOP10：http://url.cn/Zo2hpW；http://url.cn/Wj0O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