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思进

    去年（2012年）12月的一天我在公司上班，眼睛疲乏时下意识地往墙上的电视荧幕望去，发现正播放着洲际交易所（Intercontinental Exchange, Inc.,简称ICE）宣布，将以82亿美元收购纽约-泛欧交易所（NYSE Euronext，前纽约证券交易所）。
    这则新闻使我感触良多。八年前，我曾在纽约证券交易所场内工作了八个月，亲身体验过“场内交易”（Floor Trading）的疯狂。大厅里混乱不堪，大宽条频幕闪耀着债券报价，满地的废纸，手握话筒的电视台记者喋喋不休地报导着当天的股票走势，交易员们旁若无人地吼叫咆哮，冲着人如此，对着电话也一样。

那是传统的股票交易方式。场内交易员分“专家”和“经纪人”，专家守在交易站不动，只管把买卖分配给自己的几支股票，主持竞标、执行买卖，记录和传送价格信息。那些场内走动的经纪人在接到客户要求买卖某一支股票的指令后，便到相应的交易站找专家，那情景就像拍卖会，专家将从面前众多经纪人的叫声中选出最好的价码来。

而我那时的工作就是把“Electronic Communication Network”引进纽交所。“Electronic Communication Network”简称ECN，电子交易网络，也被称为“Alternative Trading Systems”（“另类交易系统”）或 “AlternativeTrading Networks”（“另类交易网络”），也就是ECN电子化交易系统。说得残忍一点，这是让交易员“下课”的项目。因为电子化交易系统能够持续公布股票的价格，设置市价定单（MarketOrder）、限价定单（Limit Order），或连续竞价定单（PeggingOrder）来自动买卖股票，颇像是一个虚拟的网络交易所，根本就不需要交易员了。

ECN同时还具有造市商（Market Maker）和经纪人（Dealer）的功能，可按“绝对价格”和时间优先（Price-Time Priority）的原则，自动撮合买进、卖出委托，最后完成交易。

这也就是说，整个ECN是一个大拍卖场，市价定单有最优先的成交机会，限价定单则依据投资人所出的价格来决定成交的优先顺序，出价最高的买进订单，出价最低的卖出订单最先成交；而出价相同的订单则看订单的时间顺序排定先后。

由于ECN交易系统一切皆有电脑处理，传统意义上的交易员已没有存在的价值，他们骤然蜕变成电脑输入工作人员。我完成项目的一个月后，纽交所里600个交易员被无情的抛弃了。那些场内交易员曾经都是呼风唤雨的牛人，每年的收入以百万美元为单位，现在终于被电脑技术的发展而淘汰出局。

与传统的交易所相比，场外交易（Over the Counter，简称OTC）比如纳斯达克，可号称为新世纪的证券市场。在那里股价不是由广大的买方和卖方所决定，而是由造市商来提供“最佳”买卖报价，投资者之间几乎无法直接交易，并且限价定单的价格如果在造市商的买卖报价之间，则几乎没有成交机会。因此，纳斯达克实际上是一种由经纪人主导的市场。

由于ECN的高连接性、高资源性和低成本性，其发展对美国整个股市是震撼性的，它改变了整个游戏规则，对纽约证交所、美国证交所等传统交易集团及纳斯达克市场形成巨大的冲击。他们曾千方百计地阻挠这一新的交易系统，使得ECN的发展起起伏伏。但ECN的优势毕竟太突出了，渐渐地势不可挡。

不过，在美国商界有一句行话：“If I can’t beat you, I buy you!”（要是我打不赢你，我就买下你）。前几年，纽约证交所就买下了最大的ECN公司Archipelago。如今，洲际交易所意欲买下纽约-泛欧证交所（前纽约证交所）。

而说起洲际交易所，其业务是运营互联网的交易市场，以及能源、大宗商品期货合约和衍生性金融商品的场外柜台交易（OTC）。尽管洲际原先的重点业务是能源产品（原油、成品油、天然气、电力、排放量），但由于近几年进行了大肆兼并和收购，使业务活动扩大至“软”商品（比如糖、棉花、咖啡）、外汇交易和股指期货。

然而目前洲际的竞争对手阵容广泛，包括GFI集团有限公司、东京谷物商品交易所、CME集团、纽约泛欧-交易所、欧洲能源交易所、澳大利亚证券交易所、Tullet Prebon PLC、ICAP PLC、以及巴西商品期货交易所。

面对如此众多的竞争对手，洲际从2011年2月开始，便几次三番想竞购纽约证交所，一旦这笔交易被批准，洲际公司将囊括所有交易市场。难怪去年被美国司法部“发起的反垄断审查建议”击中而夭折。这次能否被批准，拭目以待吧！

写于2013年1月25日多伦多

（注：几乎所有钱的问题，都将在《钱经》系列中详谈。第一本《钱经：货币、黄金、房子》已出版：http://url.cn/O8Vpt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