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朋友问我：“如果时光倒流，再回到二十年前，你还会选择出国吗？”我沉吟片刻，说：“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转自晓竹博客）

一

   小丽和小青是大学同学，毕业后都分配到上海工作。小丽在浦西，小青在浦东。

八十年代末，一个晴朗的周末，小丽和小青相约去逛上海的老城隍庙。两个二十多岁的女孩都喜欢零食，粽子糖、五香豆、蟹壳黄，一边走一边吃。

中午时分，小丽小青在南翔馒头店的一楼坐下，每人叫了一客小笼包，慢慢地品尝着。

小青的眼光落在隔着几张桌子的店员身上。店员们有的在擀皮，有的在包小笼，有的在更换蒸笼，流水般作业，动作麻利娴熟。

小丽的注意力被邻桌的客人吸引住了。那是两位年轻的外国小伙，正在摆弄着桌上的小瓶子，表情有点困惑。

小丽转过身，用略带口音的英语，清晰地说：“Hi, how are you? May I help you?”

小丽告诉两位外国人：“这是装醋的，那是装酱油的，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选用。”

等小丽回过头来，小青轻声地说：“你真行啊，敢和外国人对话。”

小丽说：“我现在每周二次在前进业余进修学院上课。老师说了，要想学好英语，就要找机会多说多练。”

二

   1992年春，美国东部的一间中餐馆内，小丽轻盈的身影穿行在一张张饭桌之间。

大半年前，小丽的丈夫考取了东部一所大学的研究生。半年后，小丽带着一岁的女儿来到美国，和丈夫团聚。

小丽把女儿送进一家 day care center，自己开始在餐馆打工。她觉得打工有两个好处：一是赚钱，二是锻炼口语。

小丽在中餐馆内很受欢迎。她的口语能力强，服务态度好，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好几位常客都喜欢点名让她服务。

二年后，小丽的丈夫开始攻读博士，小丽也开始攻读硕士学位。小丽一步一步地，为自己的美国梦而努力。

三

   1994年秋，美国中部一所大学的图书馆内，小青正在埋头学习。

小青是以陪读的身份进入美国的。这几年上海兴起了出国留学热，小青的丈夫也心动了。夫妻俩一前一后来到了美国。

小青在美国考过了 TOEFL 和 GRE，开始在丈夫就读的大学里攻读硕士学位。小青的英语不太好，一本本厚厚的英文教科书学起来很吃力。

图书馆内，小青从书本中抬起头来，有点茫然地看着四周一张张与自己不同肤色的面孔，心想：“我在国内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事业正处于上升期，为什么要来美国呢？”

四

   2000年的圣诞节，小丽和小青正在通电话。两位大学同学在美国一直保持着联系，逢年过节都会互致问候。

现在的小丽和小青有许多共同点：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都有一份全职的工作，都很忙。

小丽说：“我们全家刚刚从夏威夷度假回来，玩得很开心。”

小青说：“你昨天发给我的照片收到了，夏威夷看上去真漂亮。你穿得很 sexy 哟。”

小丽说：“很多游客都是这样打扮的，这叫入乡随俗，呵呵。我看你的照片，有些衣服是在国内买的吧？可以换换了。”

小青说：“美国衣服的式样和颜色不太适合我。”

五

   2005年秋，小丽和小青回到母校，参加毕业二十周年聚会。同学重逢，感慨万千。

八十年代毕业的大学生，如今大多是各行各业的中坚力量。小丽小青对国内的同学说：“羡慕你们啊，事业有成。”

同学回答：“我们也羡慕你们啊，可以生两个孩子，呵呵。”

回到美国后，小丽和小青在电话里聊着同学聚会的情景，依然很兴奋。

最后，小丽感叹道：“从国内回来，走出机场，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美国的天真蓝啊。”

小青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会，却想不起来中国的天是怎样的。在国内时忙着走亲访友，很开心，很忙碌，似乎没有留意过头顶上的那片天。

六

   聚会过后，同学们余兴未消，在班级网站上贴照片，写文章，发评论，很是热闹。

小青问小丽：“怎么没见你在网站上发言呢？好几个人都提起你呢。”

小丽说：“我这几年很少写中文，拼音忘了一大半。我去班级网站看过，还试着留言，可我输入中文很慢，女生的‘女’字，怎么也打不出来，把我气得 ...”

小青笑了：“那你就写英文吧，简单一点，大家看得懂的。”

七

2010年的元旦，小丽在电话中告诉小青，她们一家刚从海边度假回来。
   小丽说：“我们在海边买了一套度假小屋，面朝大海，风景很好。等我的老二读大学后，我和先生就可以经常去海边度假了。欢迎你们一家来玩啊。”
   小青放下电话，陷入了沉思。孩子们很快就长大了，再过几年，他们就会远走高飞。最近她开始考虑将来的生活。在美国长大的孩子，今后陪伴父母的时间不会很多。做父母的，要为自己的晚年做好安排。
   小青希望退休以后，可以每年在国内住一段时间。那里有自己牵挂的亲人和朋友，有自己熟悉的环境和语言，有自己喜欢的美食和娱乐。

   八

   2012年10月，小丽给小青发了一个 email：

Hi, haven't talked to you for a while. How are you doing lately?

Did you watch presidential debate last Wednesday? How do you feel? The vice presidential debate is tomorrow. I will watch every debate. Lots of fun! :))

小青回复：“我没有看总统竞选辩论。你知道的，我对这些事不太感兴趣。我最近在追看《中国好声音》，挺好看的。”

小丽问：“What is 《中国好声音》？”

我对朋友说：“故事讲完了。关于你的问题，‘如果能回到从前，你是否还选择出国？’你觉得小丽和小青会怎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