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大姐，你没事吧？”声音传入周继敏的耳朵，像是个响锣，震得她的神经生疼，也瞬间清醒过来。她有些困惑地看着在旁边扫地的保洁大妈，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她在和我说话吗？她喊我大姐？”

那个保洁大妈看上去怎么都有五十多岁，提着一把烂扫把和一个锈迹斑斑的簸箕，正奇怪地看着周继敏。虽然那目光确实是注视着她，可周继敏还是下意识地问到，“嗯？阿姨，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保洁大妈说，“是啊，是和你说话啊，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虽然对被大妈唤做“大姐”，她心里很不开心，但周继敏还是习惯性地让嘴角向上，让自己看起来是笑着的模样。

“那你在这里站了半天都不动弹，我以为你有什么毛病，发病了呢，看你站在这里半天都没有动弹。”

听对方这么说，周继敏更是疑惑不已。在她的意识里，她明明是正在一步步地往前走回家，怎么可能半天没有动弹。看她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保洁大妈说，“你真的站在这里起码有十分钟，你看我那片区域都已经弄干净了。你就这么站着，也不动也不说话，我看你好几次，也不像是生病不舒服的样子。”说着她摇摇头走掉了。她想保洁大妈估计真以为自己受了什么刺激，一时想不通所以站在这里发呆。

“可我真的没有动吗？那怎么两条大腿怎么酸软呢？”周继敏看看双腿，两只脚定定地站在花砖上。身边的人不停地从她身边走过，有注意到她多看了两眼的人，更多人目光里只有自己的生活，对她视而不见。

周继敏有些恍惚，她不确定是那个保洁大妈在逗自己，还是真的。她感到手臂有些坠痛，这才感到手上提着菜传来的重量。看看时间不早了，且不管自己是不是已经站在这里发呆一阵子，也都得赶回家去做饭。

“叮铃铃……”手机铃声响起，她倒腾了好半天才腾出一只手在包里把电话翻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周继敏说。

“滋啦啦，滋啦啦……”电话里传来强烈的电流声。

“喂？听得见吗？”周继敏重复了一遍。

“滋啦啦，滋啦啦……”依旧还是电流声。

“真是奇怪。”她嘟囔着正准备把手机装起来。就在这时，手机的状态突然变成免提，从里面传来“呜呜呜……”的声音！那声音即像是哭声，又像是笑声，极为瘆人！关键是手机免提键被莫名地打开，那声音通过扬声器播放出来，经过周继敏的人都被这声音吓得驻足。

“神经病。”那些人都认为这时周继敏的恶作剧，一脸厌弃，纷纷给她投去白眼之后离开。

周继敏的冷汗都急出来一层接着一层，手机就像是坏掉了，无论她怎么按挂断的按键都无法挂断那通电话。到最后没办法，她只能强制关机才算阻止那个恐怖的声音。她心里又是发毛又是烦躁，心里盘算着手机肯定在这次做拓展的时候摔在地上摔坏了。一想着有可能要换一部手机，她很不开心。

“再买个手机怎么都得两三千，又是一笔钱。”她想着。

不过一想到这次的拓展活动，除了疲累，最让她觉得瘆人的就是夏红可的精神状态。

她和夏红可虽然是在一个部门，但其实并不是很熟悉，她知道自己和夏红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夏红可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所以工作起来总是吊儿郎当，和自己的认真负责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拓展分配帐篷的时候，周继敏觉得自己和谁住一个帐篷都无所谓，“公司里的那些新进的年轻人都愿意和我待在一起，毕竟我生活阅历要多一些，又能够照顾到他们。所以看来不是我选择和谁一起住，而是大家都会争先恐后地争着和我一起住。”在分配帐篷的时候，周继敏心里做着这样的盘算。

但生活总是很会开玩笑，她没有想到分配来分配去，竟然将自己和夏红可分配到了一起。她也不是不愿意，只是见到夏红可那傲娇又不情愿的模样，她心里总还是觉得像是卡了根鱼刺。 

搭帐篷的时候，夏红可就在旁边和拓展教官一个劲地撩拨玩笑，抱着双手一副闲看热闹的模样。“你倒是来帮把手啊。”周继敏说。谁知这句话换来夏红可一个大大的白眼，根本就不搭理周继敏不说，转身就到另一个帐篷前面找人搭话聊天去了。

这可把周继敏给气坏了，可气归气，她还是和教官一起把帐篷给搭好。她进到帐篷里还没坐稳，夏红可一掀帘子走进来。“哎呀，这里可真是憋闷，真想不通怎么跑这里来露营。上次我参加宝马自驾俱乐部的露营，那地方才是又漂亮又舒服。睡觉的地方下面都是厚得像地毯一样的草甸，哪像这里，到处都是石头泥块，躺在上面肯定硌得背疼。”

显然她并不是在和周继敏说话，只是通过这样的自言自语来显示出自己某些方面的优越性。周继敏懒得理她，低着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夏红可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呛得她鼻子发痒，一直想要打喷嚏。

夏红可往地上一坐，立刻尖叫起来，“哎呀，真的硌得屁股疼，这什么鬼地方啊！”

与此同时，周继敏的鼻粘膜被刺激得终于受不了而爆发，接连打了几个大大的喷嚏。“啊嚏！”那声音非常响亮，感觉整个帐篷都在颤抖！夏红可被吓得一个激灵，脸色不好看地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周继敏心里暗喜，想着就这么一个喷嚏就让她闭了嘴，也算是好事。

原本周继敏想的是，白天都是在做活动，只不过晚上回帐篷和夏红可一起休息。见面也不过一会，都是在睡觉，也没什么关系。可谁知，第一天晚上周继敏就失眠了。

她是因为做了个莫名其妙的噩梦而失眠的。直到现在，她都想不起那天晚上的噩梦都有些什么，只是记得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夏红可正瞪着眼睛望着她！一想到那场景，她心里阵阵恶寒，后背上的鸡皮疙瘩一层接着一层地冒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时候她刚醒眼花，她当时看到夏红可明明是后背对着自己，但那张脸却也同时冲着自己！那样子就像木偶洋娃娃，脖子生生扭转一百八十度的模样！当时周继敏心都抽紧成一块，感觉呼吸都困难。

更可怕的是，夜晚不强的光线再透过蓝色帐篷布的透射，照映得夏红可的脸色发青，眼睛发红，看上去如果鬼怪！这可把周继敏给吓得不轻，本来想拉紧被子继续装作睡觉。谁知她竟然开始和自己说话！

只看见夏红可那张猩红的嘴巴一张一合，但从她喉咙里传出来的声音怪异难懂！“呜呜……嘟嘟……”除了诡谲的怪音，什么都听不清。周继敏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夏红可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狰狞变形，那两排雪白的牙齿在周继敏的眼睛中变得越来越尖利，随时能够将她皮肉撕咬开的感觉！

“我出去走走。”周继敏低声说。她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夏红可听。不管怎么样，那天晚上她觉得如果不走出帐篷，自己肯定会被憋死在里面。至于这个想法为什么会有，周继敏说不清楚。

周继敏原本就是在山区农村长大，所以即便是深夜，她也不会觉得有多恐怖，甚至那个时候她觉得外面更加安全。

她循着月光往山林里走了走，夜晚的山林非常静谧，空气中飘荡着独特的草树和泥土混合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她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大家都很快乐，那个时候飘荡在山间的笑声都比现在的笑声爽朗五分。她光着脚丫跟着村里的孩子一起爬树下河，偷偷地跑到田里去挖红薯烤来吃。

想着想着，周继敏笑了。这事说起来也奇怪，明明自己就种得有红薯，明明每顿饭里肯定有红薯。原本吃得想吐的东西，和小伙伴们一起偷着挖出来的红薯，凭添就多了一份香甜的滋味，怎么吃都比家里自己种的好吃。

除了红薯，他们还会偷着去摘果子，去偷鸡蛋，还有将成熟的玉米掰下来，然后折断一截玉米杆来吃。玉米杆的吃法有点像甘蔗，把外面的皮用牙咬着撕下来，露出里面发白又发亮的内芯，咬一口下去满口甜甜的汁水。

那天晚上，周继敏做在石头上想了很多很多，几乎将她从小到大在农村的生活经历都回忆了个遍。这让她竟然心生出很多感概，渐渐也就忘记了帐篷里夏红可的存在和怪异的地方。

东方已经开始有亮光出现，预示着接下来就会有一阵子黎明前的黑暗。周继敏突然想起两个女儿，掏出手机想要给她们打电话。

电话一拿出来，周继敏愣在那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