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庄秋水

几千年来，流传着众多爱情故事，它们被作为爱情的范本广为传唱。然而，如果深入它们的内在，也许很怅惘地发现，众多爱情故事，本质上只是一场爱情事故而已。而肇事者，早已逃逸于时间洪流之中。

卓文君：琴声代表我的心

现代社会里一个女人如何面对伤害并自处，是一个重大命题。在前现代社会里我们可以找到一位古代偶像，看看她怎样处理情爱纠葛。

大概是某个春日，汉代临邛富翁卓王孙在家里宴客，临邛令王吉大人是贵客。嘉宾中还有一位司马相如，他派头颇大，托言不就，直到王吉亲自乘车前去迎接，这才姗姗而来。筵席之中，王吉取出自己的绿绮琴，请相如献技，这位高客推辞了一番，弹了两支曲子，《凤求凰》和《琴心》。原来怀抱贼心呢——早听闻卓家早寡的女儿美丽非凡。那《凤求凰》里的曲辞说：“交情通体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卓文君在屏风后听得入神，细细体味，这是相约私奔啊。半夜她还真偷偷溜到相如的寓所，双双跑到相如家乡成都了。

他和她一见倾心，如同在千万人之间千万年之中无涯的荒野里，终于碰见了，是那种得遇爱人的欣喜。他对她弹琴示爱，她与他半夜私奔。丝丝缱绻，牵牵畔畔，一起在临邛当垆卖酒。然而，再美的爱情敌不过时间的催折，他想娶年轻的美丽的妾。在他们关系最紧张的时候，卓文君先是作《白头吟》歌，以“山上雪”“云间月”来比拟这段感情的清丽透明，然而终如沟水东西分流，对方心性不坚，但她仍不改旧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而那封辞藻绮丽琅琅可读的《与相如书》则颇决绝，“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既然“朱弦断，明镜缺”，她决意“锦水汤汤，与君长决”。司马相如也许是受了感动，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凤求凰》之后最终和她谱了一曲“白头吟”。

我总怀疑，卓文君是不是教家僮侍女们都唱会了《白头吟》，甚而渐渐传到社会上去。在家里休息，或是出去会客，司马相如到处都听到这琴歌，赞美文君的深情，嗤笑他的负心，终于精神崩溃举手投降。这是不是卓文君带到棺材里的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