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巴杜夫人

标签:
蓬巴杜夫人洛可可路易十五凡尔赛宫upperclass礼志文化 |
分类: 沙龙 |
文:九歌
导语:作为路易十五朝历时20余年的法国实际皇后,她成了洛可可风尚的主导者和推动者,并将这一漂亮、雅致、轻浮又罗曼蒂克的艺术风格和生活方式吹遍全欧洲。
蓬巴杜夫人离世的时候,她的那位负心情人路易十五带着一点点可怜的伤感,淡淡地说:“夫人在最后一程经历了一些风雨”。她曾大力赞助的狄德罗则一如既往地言辞尖锐,“这个女人到底给我们留下了什么?一纸《凡尔赛和约》;会受到永远景仰的布沙东的《情妇》;让今后的古董商们惊愕的盖伊石雕;还有一抔黄土。”她的顾问兼密友贝尼斯神父平心而论地说,“她没有那些野心勃勃的女人们的恶劣行径,但她却像所有自我沉醉于花容月貌和聪明才智的女人一样心胸狭窄。”相比较,还是她的老朋友伏尔泰表现得略有情意,“在她内心深处,她其实是和我们在一起的。”
正像这些出自名人们七嘴八舌的盖棺定论一样,无论在皇室、贵族或者自由派阵营中,蓬巴杜夫人生前所获得的正式评价和流言蜚语也是那么地不具一致性。她本人也的确如此,像是众女神心血来潮打了一个赌的产物,她们把各自的特点赋予她,然后饶有兴致地观察她们所创造的这个完美女性标本将如何在人世间将这些天赋发挥到极致,以及由此产生的各种不可预知的后果。
通过一位不甘命运的母亲一系列的精心设计,出身卑微的Madame d'Etoiles捕获了国王的眼神,得到了在皇家舞会中施展魅惑的机会,一夜间成了巴黎的瞩目人物,被荣封为“蓬巴杜侯爵夫人”,同时获得一块以此命名的附带盾徽的封地。她的家人的命运也因此而改变:与她十分亲密的兄弟有了一个Vandiere侯爵的封号;她名义上的父亲,因为在贵族眼中还远远配不上享有宫廷生活的雍容华贵,被弃置一旁,最终遭到彻底遗忘;而她的丈夫,一位对她已经毫无用处,却依旧看不清形势对她的皇室新欢醋性大发不知收敛的男人,则得到了被顺手休夫和驱逐出境的下场。然而,未来并不会就此成为一条铺满鲜花的无忧大道,做国王的情妇不是件省心的事。她的这位国王是出了名的心猿意马、轻浮善变,她不得不发挥全部个人天赋,施展妖娆娇媚和聪敏才智维持他对她始终情意盎然,甚至为此别出心裁地设计了一些之后让她声名狼藉的奢靡纵乐之事。她得到的回报是,一座城堡、凡尔赛宫的一套卧室和王后女侍臣的职位,国王将她称作“完美无瑕的奇迹”,并赐予她在重要政务上发表高见的殊荣。
像同时代所有上流社会女性一样,从沙龙步入社交界的蓬巴杜夫人也热衷于若干名字响当当的文人学士聚集其麾下。进入宫廷之前她就结识了伏尔泰,这位几经流放令当政者很是烦心的自由派才子对她赞赏有加,不但为她的宫廷、政治和外交事务充当顾问,还公开发表了一些在多数人看来很是晕头的溢美之辞,他甚至试图将她推荐给自己的崇拜者普鲁士的腓特烈国王,结果被一句冷冰冰的“我不知道她是谁”打发完事,据称不久后发生的“七年战争”,便缘于这次公然轻侮事件埋下的种子。她与另两位激进人士狄德罗和孟德斯鸠也过从甚密,前者的首部百科全书便是在她的慎重赞助下才得以在一个君主国家出版。凡尔赛宫夹楼里的医务室,被蓬巴杜夫人开辟成接待自由派的沙龙,一干危险分子就在国王的眼皮底下公然探讨和议论叛逆话题,每当他们言辞过于激进或全然不顾音量分贝,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提醒他们注意分寸。或许,她的这些行为多少存在潮流因素的考虑,毕竟,在18世纪中后叶的法国,社交中心已经由宫廷完全转移至沙龙,而唯物主义新哲学已然成为思想主流,就连国王前厅里的人们都在议论自由和平等。作为一位仅凭个人天赋跻身统治地位的女性,对一个王朝未来的兴衰投入关注显然不如及时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她宁愿把时间和精力花在那些可以展示她天赋的事情之上。
她对文学有浓厚的兴趣,自学阅读了大量的手稿,她为自己的图书馆收集了数千册藏书。因为爱好表演,尤其是拥有一副好嗓音,她在凡尔赛宫王室教堂旁边修建了两座剧院,并成立了一个保留剧目轮演剧团,以专业水准演出业余戏剧,在这个剧团存在的5年中,她个人主演和导演歌剧、戏剧和芭蕾舞剧100多场。她资助过大量的宫廷艺术家,广为世人所知的有华图、布歇、法尔康涅等。至于在推动建筑和装饰艺术发展上的努力,蓬巴杜夫人更是功绩显赫。从她19岁时穿着粉红长袍坐着蓝色马车以吸引国王眼球的时候开始,便注定了她对美丽事物的天然敏感和擅长色彩搭配将使她成为时尚的引领者。作为路易十五时期历时20余年的法国实际皇后,她成了洛可可风尚当之无愧的主导者和推动者,并将这一漂亮、雅致、轻浮又罗曼蒂克的艺术风格和生活方式吹遍全欧洲。她对凡尔赛宫进行了洛可可式的装饰,参与设计了巴黎协和广场以及她个人购买的多处豪宅,包括小翠侬宫和现在的爱丽舍宫。她指导工匠们把中国式花瓶变成带有洛可可镀金青铜手柄的盛水罐,把塞夫勒瓷器变成写字桌上的流行饰品,其中一款经典粉红因此被称作蓬巴杜玫瑰红。当然,以她的名字命名的装饰类型还有很多,比如大偶像马龙白兰度和詹姆斯·迪恩迷死人的发型。
失宠的一天终于还是来了。这个过程并没有多少戏剧性的波澜,随着岁月的流逝,国王开始从其他女人身上发现更销魂的魅力,年轻的杜巴丽夫人取代了她在爱情方面的位置,但她在宫廷的权势和威望依旧不可撼动,企图扳倒她的各类小阴谋集团依旧不能如愿以偿,直到虚弱的体质让她在1764年她42岁时就离开了人世。或许,她自己也早已经厌倦了无休止地取悦一个她原本便不曾真爱过的男人。
布歇留下了蓬巴杜夫人的系列画像,表达了一个由宫廷豢养的艺术家对女性的肤浅解读,“像玫瑰色陶土捏成的、用绸缎和鲜花包裹的玩偶”。除了明显的洛可可时代风貌,这组缺乏灵魂的肖像画并不能向后人展示这位曾经占据欧洲最高地位的女人的真实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