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伦贝尔纪行(四)从临江到满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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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临江到黑龙江漠河,有东、西两条路线。西线从地图上看,先沿临江至莫尔道嘎沙石公路向东,中途由新青林场北上,经黄火地、奇乾、腰甸、前场到达恩和哈达,再向东到达目的地。但这条路线在内蒙古境内全是沙石路面,中途还要经过几处未对旅游者开放的地区,很少有人走。我们走的是东线,用了两天时间。第一天的行程如图红线所示,到达莫尔道嘎后,继续向东进入根河市境内,走金河林场内的沙石公路至金河镇,之后一路向北,经阿龙山到达满归。全程大约220公里,中途停留:临江老鹰嘴、莫尔道嘎森林公园、金河镇。地图选自《内蒙古自治区地图册》(星球地图出版社,2008年5月第1版),红线为笔者所加。
8月7日。清晨,睡梦中被嘈杂的声音吵醒。原来是窗外的街上传来的人声和马蹄声,我马上意识到这是骑马上山看日出的游客。这里天亮得很早,时间刚过4点,看一眼妻和女儿仍然睡得很熟,我独自起身,拿起相机来到街上。迎面一位村民骑在马上,问我是否骑马,我对他笑着摇摇头,顺便问了他上山的路。沿小街一直往东走,东方的天际已现鱼肚白,太阳就要出来了。仰望村北的小山上,可以看到山脊上已经有人了。
沿一条向北的小路来到山下,接着一溜小跑冲上山顶。东侧集中了十几位摄影爱好者,他们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堪称“立体式防御”:通信基站的铁塔上有人手持“长枪短炮”瞄向远方,塔下也埋伏了扇形的一排,有的还架着“大炮”,个个严阵以待。我找了个空儿插进他们中间。随着时间的推移,东方的天空色彩由青变粉,继而变红,耳旁不断传来
“咔嚓”、“咔嚓”揿动快门的声音,终于火红的朝阳露出东面的山岭,周围是一片的欢呼声。
在旁人看来,太阳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何必这么矫情?可要知道,这边陲小村的日出对多数驴友来说可能只有这一次。此刻,山下的临江静坐在额尔古纳河畔,沐浴在霞光之中,飘渺的雾霭如同面纱一般罩在她迷人的脸上,端庄、温婉,像一位害羞的新娘。
随着太阳的不断升高,人们逐渐散去,我沿着山脊向西走去,不时停下来拍下眼前的景象。一想到再过几个小时就要离开了,心中不觉默念着,再见,临江!愿你永远保持这份纯真。
早饭后,沿着坑洼不平的沙石路前往村北不远的老鹰嘴。开始一段路基较高,向西可以眺望到额尔古纳河。不久下坡进入低谷,林间小路不断有积水,车蹒跚前行。忽然迎面开来一辆越野车,相错时,司机冲我们喊了一句:“还走啥呀?过不去了!”既然越野车都知难而退,我们只得调头跟在了他们的后面。车攀上一段高坡,向前又走了一段停在开满野花的山崖边,老鹰嘴到了。刚才越野车上的人在不停地拍照,孙老弟与他们搭话,知道他们三位是额尔古纳的摄影爱好者。俯视“老鹰嘴”,其实是崖壁上的一块岩石,顶部下凹,状如鹰嘴仰天,中有一个石笋,就是鹰的舌头了。孙老弟说在崖下仰视更逼真,可惜刚才没能开过来。探头下望,底下根本没有路,只有草地上碾出的道道车辙。转到另一侧,悬崖绵延东去,形如满弓,峡谷中,一条河奔流而来,在老鹰嘴下折向南去,发出巨大的水声。一位额尔古纳的朋友说这是莫尔道嘎河,他和孙老弟一样,“嘎”字发作四声gà,细细品味这么念的确比三声顺口。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路,莫尔道嘎河像个顽皮可爱的孩子一样伴随我们前行。它穿行于茂密的森林之中,时隐时现,像是与我们捉迷藏。河面时宽时窄,时高时低,水流舒缓处是在谛听我们车内悠扬的乐声,湍急处的浪涛声,又仿佛诉说短暂分别后重逢的喜悦。沿途经过地图上的几个林场,多次看到废弃的一排排平房,那可能是原来的工棚,有的已经没了屋顶、檩条和门窗,只剩墙壁,看来许久没有人居住了。从日本占领时期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东北地区的原始森林长期遭受工业化过度砍伐,这里的公路、铁路最初也大多是为林场而设,源源不断运出的木材,先是“支持”小鬼子的“大东亚圣战”,后是“支援社会主义建设”,结果森林覆盖面积逐年下降,造成严重的水土流失,生态恶化。本世纪初开始全面禁伐,进而实施天然林保护工程(简称“天保工程”),林场经济一落千丈,林业工人一时生活陷入困境,近年来国家在林场分类经营和人员分流安置方面动了不少脑筋。
从临江去莫尔道嘎途中,路边的野果稠李子,黄豆大小的浆果,口感酸甜。
上午10点多,到达莫尔道嘎森林公园。行前在网上看过一部宣传片,感觉并没有多少吸引人的地方,加上园区游览路线达上百公里,需要占用一天的行程,因此昨天与孙老弟商量后决定不进入园区。短暂休息后,重新踏上旅程。沿途的林边不时看到孤零零停着几辆摩托车、自行车,孙老弟说那是林子里有人采野果。今年由于有人收购,野果价格飙升,例如去年8、9块钱一斤的蓝莓,今年涨到了20多块钱一斤,因此进山采野果蔚然成风。大约10分钟以后,来到莫镇,沿途所见宏伟的大桥、宽阔的街道、成排的楼房,可以想象出林场曾经的辉煌岁月。
由莫尔道嘎前往金河镇途中路旁的灌木,红色的果实鲜艳诱人。
进入金河林场,山开始变得险峻、挺拔,与草原山丘的阴柔相比,眼前的山又回归了我们记忆中阳刚的原型。中午终于走出森林,跨过铁路,来到金河镇中心宽阔的大街。首先找地儿吃饭,街北一溜饭馆,可奇怪的是走近跟前一看,都锁着门没有营业。又转到向北通往满归的小街,一家饭馆正在承办婚礼,门口居然架着军绿色的礼炮,真有点迎接外国元首的架势。又进了其它几家,不是厨师歇了,就是饭菜卖完,最终在一家大骨头锅夫妻小店坐了下来。一问老板娘才知,原来这么多家饭馆歇业,都是采野果去了。乍听像是忽悠,可细一琢磨也是,这样一个小镇,除了过路客吃饭,饭馆一天能有多大利润?加上野果的采摘期就这么几天,放下生意不做也就不足为奇了。老板说他也刚回来,没采到野果,整了点蘑菇。闻听此言,我们在已点的饭菜之外,又加了一盘炒蘑菇,一吃挺鲜,就是有点牙碜。出门时,看到小店对面新盖的一排排楼房,顺口问了一下这边的房价,老板指着那片楼说,那是“天保工程”安置林场工人和家属的,七、八十平方米的一套房子仅要三万多块,都没人肯掏钱买。呜呼!如今中国居然还有如此低的房价,听了之后恍如隔世。
离开金河,到满归还有今天一半的路程。车从小镇阿龙山穿过,路两旁多是老旧的平房,屋檐下水泥匾额上斑驳的“新华书店”、“供销社”等红漆招牌依稀可辨,还有临街的墙上黄漆书写的大幅“万岁”标语隐约可读,时光在这里仿佛凝固了似的,眼前的景象不由勾起遥远的童年记忆。
过了阿龙山,路一直在山间迂回盘旋,一路上看不到别的车,只有我们在踽踽独行。视线所及惟有山峰、树林,单调乏味得使人犯困。妻和女儿打起了瞌睡,我由于昨晚睡得迟,今天起得早,也顿感疲惫。我怕影响孙老弟开车,强打精神对他侃起了明代于谦保卫北京的历史故事。故事没讲完,转过一座山,右前方猛然出现一条大河,眼前山水交映,景色立即变得灵动起来,困意顿时消失了。大河有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激流河”,它纵贯南北,直指满归,之后我们就一直沿着这条大河北进。
将近下午四点,终于看到河东岸远方的小镇,那就应该是满归。看到左前方的山崖上写着红色的大字“卧佛山”,为了伸展一下腰腿,我们停了下来,沿着曲折的栈道上山,爬了一半,举目仰望,不见“卧佛”,遂到此为止。天空开始飘下丝丝细雨,站在山坡上向对岸遥望,比在山下看得更真切,小镇最醒目的标志就是矗立在一座小山上的电视塔,旅游行知书上称它为电视塔山,站在那里可以俯瞰全镇。
下山又走了不远,跨过大桥,进入小镇。我们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旅馆住下,40块钱一间房,是我生平遇到的最便宜的旅馆。不用说,条件自然很差,近些天这里可能一直都在下雨,屋内的墙上洇过来一片水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好在只是将就一晚。稍事休息后,在旅馆附近找了一家饭馆,饭后雨下得越来越大了,本来想去爬一爬电视塔山,也只好作罢。早早就躺在了床上,窗外雷电交加,雨点噼啪作响,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不要冒雨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