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早春,在乡亲们的眼里,就是“浅浅春”。无论何时何地,我们尤爱故乡的“浅浅春”,只因为那是我们魂牵梦萦的乡愁。
草儿是浅的。伴随着气温的回升,干枯的草丛中不经意间冒出星星点点的嫩叶,先是鹅黄,再是蜡黄,渐渐变成嫩绿。虽然绿意胜过了枯意,必将迎来盎然的春天,但此时的草儿还是浅浅的,不张扬,挺实沉,一味地吮吸着营养,积攒着力量,只待来日成芳草。
儿时的我们喜欢如此浅草,冲着它的草香,淡淡的可以怡人,冲着它的姿态,不管是在平坝、山林、荒坡,还是石壁、石缝,甚至被石头压着,都呈倔强、昂扬之势,可以感动灵魂,还冲着它的精神和品格……
野菜是浅的。侧耳根早在寒冬就开始蓄积力量,一到早春,就使劲儿地钻出泥土,享用着大地的滋养和阳光雨露,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次第长高而粗。不过,相比而言,还是属于浅浅的范畴。“侧耳根,侧耳咸,老汉吃了去拉船”。于是,我们手拿刀子,提着篮子,到田坎、地角、山边等处寻觅浅浅的侧耳根,撬出嫩嫩且散发芬芳的侧耳根,乃至连根撬起,撬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笑风生,撬出浅浅春里的无尽乐趣。
软荞、客马叶、泥鳅蒜、野芹菜等野菜也不甘示弱,赶着早春的趟儿,逐渐出落成浅浅的身姿。虽然绿得普通,甚至不注意看,还不易发现,可它们“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以特有的方式,吸引着我们,犒劳我们的肠胃,诠释原生态与快乐的真谛。
花儿在浅浅地开。山上的春兰藏得较为隐秘,如果不是我们弓着身子仔细寻找,恐怕很难见其踪影。尤其是那些或草绿或墨绿或米黄或紫粉的花苞夹杂于春兰叶之间,真的需要火眼金睛。我们乐当“孙悟空”,不仅看到了春兰花苞的美丽,还闻到了“犹抱琵琶半遮面”式初开的春兰花香。
坝边的谷种花经不住春风的吹拂,迸发出不竭的动力,竭尽所能地开放,一朵朵、一簇簇、一树树,红红的,耀眼成浅浅春里的景致。时令虽浅,花意却浓,我们洞悉它们的心事后,禁不住行起了注目礼。
公路边或土地边的菜花开得娇艳,随风飘来的花香沁人心脾。蜜蜂们趁着大好春光,纷纷前去驻足、采蜜,为甜蜜的事业尽心竭力。我们闻香而去,看见此情此景后,情不自禁地感叹起来:菜花的盛放,无疑是浅浅春的盛景,值得我们尽情地欣赏和感悟。我们也像一只只蜜蜂啊,一年之计在于春,还待何时!
更令人欣喜的事接踵而至:原本干枯的树木似乎一夜间冒出了黄黄的嫩叶,已然成了山里最为靓丽、生动的风景,把“枯木逢春”演绎得恰到好处;春雨渐渐“发”了,白天还晴,早晨醒来后,才发现昨晚又下雨了,原来下的是“花苞雨”。这样一来,才有浅浅春里的“花盛开”“草浅绿”“树发叶”;池塘里的水渐暖,要不然,那些鸭子怎会自由、洒脱地游弋,还会“嘎嘎”地发几声酣叫,那些农妇怎会乐意抱来衣服浣洗,以至于哼唱起《洗衣歌》呢!山林里的鸟儿们自如地穿梭,不时鸣叫,欢快得甭提了;乡亲们做好种子、肥料、农药、薄膜、打整田土等春耕春播的准备工作,更是将浅浅春绣成了灵动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