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之秋十月朔，晨起，余闲步于村野。时见落叶飘零，倍觉冷风扑面，始知前人逢秋之悲思寂寥故也。

忽抬眼见不远处簇簇金黄，顿觉欣然。余几步上前，方知乃路旁野菊正始怒放也。观朵朵黄花如点点金星，秋风掠过，皆争相攒动。下衬以绿叶婆娑，如少女之裙，真妙不可言也。驻足细视，见花虽小，却开得一团神气，时借晨霞以耀光彩，频滴玉露以显神韵。黄里透红的花蕊外，每一瓣皆昂昂有生机。良久，余不由而思：此每一瓣之足盈、足壮，莫非李易安以人瘦比黄花之语大缪乎？而“案头九月菊花肥”才至真之言罢！

方觉与草木萧索之秋景相对者，此花之精神也。乃谓“黄花金兽眼，红叶火龙鳞”真绝妙好辞也！余欣喜之下，姑暂借清李镛一语以赞之曰：精神灿烂是也！然春之百花竞放，精神不谓灿烂乎？而独曰菊之灿烂者，何也？曰：春之百花有明媚之暖阳，有和煦之暖风，有游客之暖情，此顺境也；而黄花无暖阳却有冷日，无暖风却有冷雾，虽有吾游客一人，却无喧闹拍照之激情也，黄花之境为逆境也。顺境中之精神灿烂者何足道？而逆境中精神灿烂者乃最为难能可贵也。故赞黄花之灿烂者，由衷甚也！然花岂与人有异哉？

弯腰。嗅菊之清香，顿觉神清气爽，荣辱皆忘。心言曰：瑟瑟秋风之中，自然能以如此灿烂之精神慰吾，吾何由再颓废朝夕，而不为梦想之挥汗如雨乎？忆往昔，实愧言哉！

余回身，疾步而行。今日之我如何始，心，已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