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一种最强音,是说话。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无数的人,都在说话,恰似一曲交响乐。假如将所有声音汇集一起,其分贝将转化为多么巨大的能量!科技尚未发达到这一步,暂时看作一种无效消耗吧。
人人都需要表达,通过表达输出自己和吸纳他人。语言,包括文字语言,是人类区别于其他生灵的特质之一。嘴笨的时候,或不便于、不好意思时,就用笔墨写下来与人交流。没有语言的世界将是多么苍白和可怕!
恰好,这个世界充满了声音,沸沸扬扬,波澜起伏。其像漫山遍野茂密的草木,春夏秋冬生生不息,循环往复。人间说过的话,过了就过了,大多都是雁过长空、风来竹面,没留丝毫的痕迹。能留下痕迹的语言凤毛麟角,这样的语言可谓之文化,如《山海经》《道德经》《南华经》等等书籍,还有各类成语,还有如老百姓们挂在嘴边的“俗话说”之类的俗话,都算是。
说话可分为两极,轻如鸿毛和一言九鼎,而大部分的话却取个中庸,那是生活中、情感中的一次性筷子,实用,使用它解决问题。即便是说个笑话,也逗得人咯咯一笑了之。谁的话说得好,谁就受人欢迎。谁的话说不到点子上、说打锅话,谁就在人际关系中落了下风。
大事小情,得失成败,所有一切几乎都与说话的优劣相关。
中国人的语言能力历来很好,看《古文观止》,窥斑见豹,此书收录东周至明代二百多篇妙文,篇篇都是扣人心弦。话说得好,就事半功倍。能成为名人哲人圣人者,无一不是沾了说话的光。
即使对待生活小事,说话的艺术也至关重要。石勒是后赵皇帝,统一了大半个北方,但却是个大老粗,还是胡人。本来现在人们吃的黄瓜叫胡瓜,当时的石勒忌讳这胡字,让人端上来一盘胡瓜问樊坦。樊坦心领神会也回答得好:紫案佳肴,银杯绿茶,金樽甘露,玉盘黄瓜。把个石勒说笑了。
说话投机了,一拍即合。上古的周文王觉得自己老了,见到了和他一样老的鬻子就和他开玩笑:嘻!老矣!是说鬻子老了?还是感叹自己老?他心知肚明。而鬻子是这么回答的:若使臣捕虎逐鹿,臣已老矣。坐策国事,臣年尚少。鬻子正话反说,一说就说到了文王的心里。
或君王或草民,没有谁愿意听那些难听话,彼此说话,至少做到不抬杠,才有可能做到和谐相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句老话,人与人说话还得看对象,再好的话说给聋子听,还不如不说。公明仪的琴弹得好,他对吃草的老牛弹了一曲,能弹出一群蚊虻的嗡嗡声,能弹出一只小牛的哞哞叫,但是那头老牛好像没听见,又摇摇尾巴,到另个地方继续吃草了。
好多话,没必要都把其看得多么重,有的话说得像刮风,风刮过来了,凉快一下,刮过去了,就不再惦记。但有的时候,有的话却如同箴言,放之四海而皆准。有个叫刘震云的人写过一本书叫《一句顶一万句》,这种话确实是有的,像《道德经》里面的每句话,都能让人翻来覆去作文章,写多少字也未必能把其写透彻。除经典之外,这类警句箴言还常常在民间,好多俗语民谣,诠释了生活的逻辑。写小说写得再好,也穷尽不了民间的语言。一句顶不了一万句,顶一句也行,言必信,行必果,真正的说话是掷地有声。
小说就是说话。小说一词最早是庄子提出的,其意是指琐碎的言论,到了宋代才有了真正的小说,文言的、白话的。小说就是说话。用好的话讲好故事,那就是小说了。从这个角度说,人人都可以是小说家,尽管不写书。长幼儿孙,口耳相传,远古的传说,千年的故事,都融入在生活里,熠熠生辉,有滋有味。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说的是说话的重要性,同时也肯定了读书也是重要的。
吃饭和说话,是生活中两件最重要的事。共妾围炉说话,呼童扫雪烹茶,这是说话,也是生活。把话说到极处,就说成了一幅幅的画。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如此这等话,是生活还是诗?是话还是画?家长里短事,都由话来说,俗话诗话、白话文话,或拙嘴笨舌,或妙语连珠,人人都在说话。把话说好,那就是人生和社会的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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