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荠菜青青

(2019-03-26 18:17:11)
分类: 散文随笔
荠菜青青 

http://www.dailyqd.com/epaper/html/2019-03/25/302.files/detial_line.jpg

日子像小溪的水,无声无息、无波无澜地缓缓流过。我像一匹没有思维的老马,被岁月的风驱赶着,围着生计的磨盘不停地转动着,转动着。当初春的风满面拂来,当田野的荠菜舒展开绿色的手掌,当我牵着女儿的手奔向麦田,我又想起了母亲,想起了那个久蕴的心愿:为母亲写点什么。

母亲离开我十几个年头了,现在再忆及母亲,伤痛像一块冷却的铁,虽然还沉重地压在心头,却已失去了灼痛的热度了,因此得以冷静地想一想母亲的一生。

母亲的一生充满了坎坷:幼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又失子。一次次磨难没有击垮母亲,她像一棵枝干遒劲的老槐树,紧紧抓住脚下的土地,用一片蓊郁的荫为她的儿女遮风挡雨。

父亲在大哥出生七个月时应征入伍,在抗美援朝参加上甘岭战役时,因扛几百斤重的弹药箱压得吐血不止,后来虽有幸活着回到了祖国,却因病不得不转业地方。当时父亲和母亲一起被安置在河北一个军工厂工作,但因母亲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家岁月,最终父亲还是回到了祖祖辈辈住过的小山村。

回家后,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母亲风里来雨里去,干了地里的活,还要照顾几个年幼的孩子和生病的父亲,日子的艰难可想而知。  

父亲去世时我只有五岁。那时家里除了我,还有一个生病的二哥(大哥已分家单住)和正在读书的三哥和大姐。记忆中从没见母亲闲着过,早晨天不明就下地了,当我睡醒,早饭已做好;放学回家,总是看见母亲脚上带着地里的泥巴烟熏火燎地忙着做饭的情景;晚上当我睡去时,她还在灯下缝补我们的衣裤。

母亲的五个儿女就像她的五根手指,根根连着她的心。可就在母亲年近花甲的时候,二哥的去世生生掰断了她的一根连心指,母亲一下子垮了。那段日子母亲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不该这么早去的,都是我不好,让他饿出这么个毛病……”说着说着,泪早已流下了脸颊。母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头发几乎全白了。我上高中的时候,远远的,只要看见暮色中的一头苍白,我就知道又是母亲送干粮来了。母亲颠着一双受过裹足伤害的脚,步行十几里给我送来亲手烙的煎饼,最让同学们眼馋的是每年的春季总会吃到母亲包的荠菜饺子。  

母亲像房檐上的那只老燕,早出晚归地觅食,待一窝雏燕翅膀硬了,便一只只飞走了,只剩她孤独地站在房檐上苦苦守望。等我们兄妹四人都工作成家,母亲也就老了。老了的母亲最爱做的事就是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向着路口张望,期望儿女们会从村路上走来,然后回到那间老屋里,炒几个菜,温一壶酒,在昏黄的灯光下,在暖暖的炕头上,母亲的话会像大年夜的鞭炮,一串接一串,间或,会有点点泪光从母亲眼里溢出,那是喜悦的晶莹。可是,我们总是因为忙、因为懒散、因为许许多多不是理由的理由而多日不回家。那些日子里,母亲会有多少次在暮色苍茫中失望地转身回家,一个人品尝孤独乏味的日子。母亲一日日把自己站成了一棵老槐树,而她最小的女儿也做了母亲。

女儿是在一个初春的上午出生的,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她那白发苍苍的姥姥,为我接生的就是我的老母。母亲在村里已为两代人接生,从没出现意外,所以虽然我家到医院只有几分钟的路,我还是力排众议,选择了母亲迎接我的小宝宝出生。

我的女儿顺利降生了,月子里经常吃到母亲为我做的荠菜饺子。那个春寒料峭的日子里,母亲曾无数次顶着寒风下到麦田里,一棵棵地挖着尚未泛绿的褐色的荠菜,母亲的眼睛有迎风流泪的毛病,在咸涩的泪水浸泡中,母亲挖上一篮子荠菜,一棵棵择干净,然后到我家为我包饺子。记得那时我总是不敢看母亲红肿的双眼,那鲜美的荠菜水饺曾让我多少次潸然泪下,又多少次欲言又止。

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女儿两岁时,母亲患了癌症。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疼痛日子。母亲去世前曾在我家住过一段日子,那时我们一直没把病情告诉母亲,只说是老年病,吃点药就好了。而母亲似乎也坚信不疑,每天坚持吃药,精神也很好。但每每我为母亲的病情揪心失眠的夜里,就会看到母亲房里一点红火在一闪一闪地整夜不息。那是母亲在抽烟,一支接一支地抽。她只有在漆黑的夜里,才能在烟雾缭绕中去梳理自己坎坷的一生,去考虑自己的病情,去努力用自己的坚忍来减轻儿女们的痛苦,甚至想到怎样再为儿女们做顿可口的饭菜……就在母亲确诊的几天前,母亲还迈着蹒跚的步子挖了很多荠菜,想给我们包饺子吃。我们虽然没吃到那顿荠菜饺子,却吃到了母亲种的菜,母亲去世时,满菜园子的菜都成熟了,茄子,西红柿,黄瓜,挂满了枝头,我们兄妹几人含泪品味着它们。

在那个酷热无比的夏日里,母亲终于走到了她生命的尽头。健壮高大的母亲被病魔折磨得只剩了一把骨头,但我自始至终没听到母亲的一声呻吟,连备好的杜冷丁都没开封。看着一生含辛茹苦的母亲最后成为一抔骨灰,撕心裂肺的痛让我几欲昏厥。送葬的队伍绵延几百米,哭声连成片,涕泪流成河,小村的老老少少谁不记得母亲的宽厚仁慈、开朗豁达、乐善好施……我伏泣街头,悲何以堪。

“妈妈不哭。”一只温热的小手突然伸到我的脸上,轻轻擦拭着我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我擦干眼泪,牵着女儿的手,迎着初春的惠风,走到了麦田里,挖起一棵棵褐绿色的荠菜,想象着当年母亲在寒风中白发飘飘流着眼泪为女儿挖荠菜的情景,禁不住握紧了女儿的手,我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回家为女儿包一顿荠菜水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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