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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梅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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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槐树林

(2019-01-02 22:28:07)
分类: 散文随笔

记得小时候,村庄周围环绕着成片的槐树,尤其是夏季,槐树繁茂葳蕤,风起树动,林海起伏,绿波荡漾。村庄仿若海中岛屿,绿涛翻滚,屋宇忽隐忽现,浑如图画,蔚为壮观。槐树林是我童年的乐土,储蓄着我珍贵的童年回忆。

    夏日午休,大人劳作困乏,酣然入睡后,我们几个小鬼头趁机溜出家门,一头扎进林中嬉戏玩耍起来。树木蓊郁,荫翳蔽日,鸟鸣上下,蝉声左右,身临其境,仿佛置于深山老林一般。喧哗与骚乱,生生阻隔于林外,林间静谧美妙。我无暇欣赏“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的诗情画意,急切地与玩伴们寻着树上的蝉儿。

    大个的蝉,通体漆黑发亮,鸣声粗犷高亢,像男高音;还有种小个的蝉,鸣声尖厉悠长,像女高音。欢叫的蝉儿贼精贼精的,即便轻手蹑脚,它们也很警觉。“粘竿”还未近身,便嘶叫着,振翼而飞,紧接着喷出体液,洒落在人的脸面、嘴唇、头上等。漫天飞“雨”飞入我们的嘴里,大家当即“呸、呸”吐出,然后哄然大笑,惊吓得群蝉齐鸣,鸟雀逃窜。孩子的笑声、鸟鸣、蝉叫交织成一首林间妙曲。

    我们穿梭于树木间,乐此不疲地搜索着“猎物”。突然,叶丛中冒出个深黑的“大圆盘”,嗡嗡的蜜蜂进进出出,忙得不开可交。有人淘气地说,谁敢捅?“我敢!”懵懂的我,自告奋勇地说。我高举着细长的粘竿,在大伙仰慕的目光中,趾高气扬地走向那个“大圆盘”。蜜蜂嘶鸣着,警告我勿近。我不但未意识到危机,反而猛戳一棍,蜂巢垂落,密麻的蜜蜂惊慌而出,劈头盖脸沿袭而来。我看情势不好,甩棍就逃。家园被毁坏,蜂群狂怒,纷至沓来,猛扎刺着稚嫩的头、脸、胳膊等。痛如锥扎,撕心裂肺地嚎叫……

    痛是短暂的,时间和快乐会舔舐一切伤口。 雷雨过后的夏夜,泥土松软,正是蝉虫爬出时。晚饭后,孩子们三五成群,手持电筒,结伴来至林中。飞虫流萤,灯光月色,交相辉映,漆黑的林子变得斑斓多彩,如童话世界。

    蝉藏在地洞、树根、树腰和枝头,幸运的话,还可看到刚蜕变的新蝉。“蝉蛹”营养丰富,清除泥土,洗净后,加少量食盐浸泡清水中,晾干油炸,肉香味美,因此孩子们争相捕捉。

    老槐树下,洞穴遍布。顺着灯光,我瞅见蝉儿从洞中往外拱,便蹲下身来,“守株待兔”。不愿意挨穴逐洞刨掘蝉蛹的,选择蝉鸣声较多的树下,生起一堆篝火,使劲敲击周围树干。蝉有趋光性,如飞蛾扑火般,扑扑棱棱全摔栽下来,火旁立刻吱呀声一片。孩子们忙乱地开始抢捉。有的飞蝉不小心掉进火坑,“吱吱”几声,便身陷火海,紧接着散发出一阵阵肉香……

    那时家中喂养着山羊,每逢下午放学后,我便背着箩筐,鞭打着山羊至槐林中。芳草萋萋,灌木丛生,嫩枝肥叶,羊群打着响鼻,欢快吞咽着芳花香草。我和伙伴们没时间贪玩,开始紧锣密鼓地为羊准备夜草。密密麻麻的羊粪颗粒散布在林间,滋养得草木茎粗叶黑。我双手把镰,刀光闪闪,青草瞬间倒了一大片,不一会儿箩溢筐满。

    落叶知秋。风吹,黄叶缤纷,撒满大地。偶尔用脚踹一下树干,哗哗啦啦就是一层叶雨。三三两两的山羊穿梭在林间,踏在厚厚的金黄上。树林、黄叶、白羊形成一幅独特的林间秋画。此时红薯长成,几个调皮的,悄悄地跑到农田里,挖几块大个的,潜到林中开始烤红薯。先挖掘一个土坑,寻找一些粗桠细枝,等有足够的余烬火星,把事先泥巴糊好的红薯,埋于火星中,再添薪加火,等待红薯出炉。香气不断从火堆中飘溢出来。烤成的红薯,体皮焦黄,伴有糖油,掰开后香气扑鼻,放入口中,味道甘甜,孩子们狼吞虎咽……

    我爱槐树林,爱那清风半夜鸣蝉的诗意画境,爱那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斑斓秋色,爱那飘香的野草,爱那甘甜的红薯,更爱那翻滚的绿涛,更难忘被蜜蜂毒针刺扎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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