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原名管谟业,山东高密人,1955年生。1967年辍学务农。1976年2月入伍,1997年转业到报社工作。现供职于中国艺术研究院。先后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1984-1986)、北京师范大学鲁迅文学院研究生班(1989-1991),获文艺学硕士学位。
1981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长篇小说《红高粱家族》、《酒国》、《丰乳肥臀》、《檀香刑》、《生死疲劳》、《蛙》等十一部,中篇小说《爆炸》、《透明的红萝卜》等二十余部,短篇小说《白狗秋千架》、《拇指铐》等八十余篇,还创作了《霸王别姬》、《我们的荆轲》等话剧、电影文学剧本。曾获国内外多种奖项,作品被翻译成二十多种语言,一百多种版本,在多个国家和地区发行。10月11日获得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
莫言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激起了读者深入了解他作品的愿望。莫言的价值,其实在思潮涌动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已展现出来。他的文学表达有一种本能的喷吐,气质弥漫着原始生命力。
早期的莫言写乡下的生活,注重的是命运感的表达,《白狗秋千架》、《透明的红萝卜》、《红高粱》就流淌着这样的精神。这里有恶的存在对生命的冲击,美丽的心被无边的苦难吞噬了。《白狗秋千架》对少年女友命运的描述,有对叙述者“我”的谴责,也有对苦楚的环境的冷观。
在《透明的红萝卜》里,黑孩的形象是苦难记忆的一种多旋律的展示。印象最深的是,作者对色彩的把握,完全是多维的、灿烂的意象。那光景,没有传统写实主义的单一,底层社会原始的遗风和不可名状的心性之美飘然而出。小说对工地苦楚的生活的描绘,有浓彩大墨之处,乡下人的麻木、善良、无聊都在一种紧张的旋律里涌动。可怜而可爱的孩子在火光的映现里,弥漫的生命力淹没了苦楚之境。
在后来的写作里,传统叙述的经验越来越多,歌谣、民间小调给了他快意的形式启示。他善于在传奇里以俗音的流布来暗示精神内力的伟岸,却没有回到五四以来乡土世界单一性的景观里。既没有赵树理那样的简洁,也没有孙犁式的寂寞。莫言的乡村常常是轰鸣的,蛙声、水声、死魂灵声、高粱叶声齐鸣。他喜欢歌谣体的表达,由此避开了文人腔,避开了观念化的逻辑。在俗语俗调里,把人间的难言之处表达出来。
《丰乳肥臀》在混浊、血腥里有童贞之梦的飘动,故乡混乱的秩序背后的强力扭动了苦楚的时空。《生死疲劳》以六道轮回意象,表达了生活的荒谬。笔法越发有民谣体的特点,但狂放之意不失,更有本土的气息。《会唱歌的墙》在五味杂陈的声音里,听到了神灵般的心曲:传说、梦幻、自然之舞,汇聚成乡土的神异之美。广大无边的天启般的神谕,与其说是他发现出来的,不如说是创造出来的。
在这里,他改造了民谣,也改造了汉语思维。他和那些羞羞答答的文学书写完全不同了。莫言在一个缺少个性的时代表现了自己的个性。这有他对自己的生命感受的尊敬,对乡间经验的尊敬。他在回望历史时,不掩饰自己对人间多色彩的好奇与全景的打量。在他看来,旧的语言的表达似乎不能切中感知的要害,原始意象的神秘体验覆盖的空间,比道德思维涉猎的存在要广阔得多。
他大胆的尝试超出了一般伦理思维的底线。比如《檀香刑》对乡间酷刑的描述,令人无法忍受,血光里的存在和非人性酷刑的展示,都有悖于儒家的信条。《生死疲劳》对土地与人的悲剧的刻画,完全是乡间的想象,对荒谬的存在的荒谬的陈述,有民间的智慧。五四那代人对道学的突围乃科学与人文幻想为之,保持了一种雅趣。莫言放弃了一切温情脉脉与精致,一切都被置于野性的、明暗互映的混浊里。他以矛盾的、黑白相间的笔触,勾画世间的存在。这超越了感知阈限,灰暗大门终于打开,我们在那敞开的世界瞭望到了过去所没有看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