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夏天
(2012-05-01 07: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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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观刈麦中国妇女美利坚合众国印第安纳州 |
分类: 散文随笔 |
白居易在《观刈麦》里写下:“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庄稼人喜欢夏天,惜恋夏天,因为夏天是一年收获的开始。
我偏爱夏天,因夏天让我读懂了母亲的涵义。那是灾荒肆虐神州大地的1961年,在能下咽的树皮草根都被剥光抠净之时,骨瘦如柴的母亲在无米可炊的无奈时刻,扑到我家那三分自留地上,吃力地拔回一捆有待成熟的小麦。月光下,妈不顾芒刺壳扎,愣是用手搓出了一簸箕胖麦粒。她把那些湿乎乎、亮晶晶的“圆溜溜”哗地往锅里一倒,一人在灶堂间边控微火边烘炒。夜深了,妈用那一虎口长的小脚围着磨道走哇走……东方尚未发白,妈就把刚烘干的麦粒磨成了粉,烙成了饼……
走出故乡的暑土,我乘命运之舟,先靠岸北京,又绕险滩,避暗礁,逆风逆水地划进了美利坚合众国。在异乡,我已度过了25个夏天。初来时,因生活重负扣压了人生的诸多爱好与向往,打工回来,载着全身心的精疲力尽,除倒头睡觉,再就是挂念山东的老父亲,北京的老婆婆。随着日月的更替,生活稳定了,日子好过了,游牧心理也彻底清除了。夏天,不再是“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旁,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
在一马平川的印第安纳州,在自家的“一方”大地上,我开始装点夏天,美化大自然了。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年年如此,当那些可爱的清晨与黄昏像一幅幅图画出现在眼前时,我就是画中人。画中的那个头戴花布帽,脚登白球鞋,手握大铁锹的中国妇女,在不知疲惫地挖呀,种啊,浇哇,填哪……粗略估算,散落在房前屋后草地间的大小花圃里,我亲手种植的这花那花几百棵,大小灌木数十墩儿。
我把它们全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每天清晨,散步回来,便一头扎进“儿女”间,一忙就是两小时。我想,花草跟了我,这就是缘分哪!植物也是有生命的,善待它们,理所当然。饿了,施肥;渴了,浇水;病了,喷药;歪了,扶正;荒了,“理发”……纵观全院,花红草绿,几乎没有一片枯叶,没有一朵开败的花还那儿焦干着。
我还把那些大小不一的灌木墩儿,全给“雕刻”了。因年头儿过多,它们全长大了,凡挤在一起的地方都在脱叶变黑。我调动起中国妇女的智慧与勤劳,把难看的部位全都锯走剪掉,把剩下的绿油油全给剪成了小圆球,一株六杈,一个杈上顶着一个小“猴头”。如此式样,我市公价:一棵75.99美元,稍大稍高一些,当可卖到几百美元,甚至上千。这样的工艺品,我自己“雕琢”了79“件”哪。
创造美,维护美,让美延长下去,是我的爱好,也是夏天的托付。
我把自己为夏天奉献的美艳逐一地拍了下来,又分批寄给了几位爱好园艺的亲朋好友。外甥在回函中是这么捧我的:“鲜花给人一种美好、向上、幸福,绿草给人一种温馨、稳重、诚实。二者相衬,成就了天堂,而创造这一切的人就是天使!心境创造一切:一个伟大的胸怀,一种特有的和谐,极目楚天,海纳百川,自然,真实,坦荡,包容。您在感动着世界,用手,用心灵;您展开灵魂,袒露肝胆,谱写真善美,以启迪众生。每次看到您创造的伊甸园都有所冲动,那不仅仅是些花草,那分明是一种理想的极致。”
美国语言大师马克·吐温说过:他可以因别人一句适当的赞美而开心两个月。而我,即便是不适当的,也会乐个没完呢!
有劳夏天,请把我的欢乐绘成画,汇成歌,捎回祖国,在母亲的坟前展开,在家乡的暑土上,随麦浪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