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推开窗,一股凉意,入窗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紧了紧衣领袖口。看见园子里,一排梧桐树上,青黄相间的叶儿,簌簌的,落得正欢;在微风中旖旎,翩跹,飘满一地如花黄。不由想到,李太白的一句诗“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
梧桐,喜温,属于南方树种,树体高大挺拔,树皮青绿平滑。由于为树木中的佼佼者,自古便有梧桐引凤之说,所以又被称作“凤凰木”。《诗经·大雅》的“卷阿”里,有一首诗写道: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可见梧桐,高贵,有气势,而且祥瑞。
草木中,我极爱梧桐,无来由的。故乡庭院的水井旁,就有一棵梧桐树(查阅了一些草木资料,才知其实是泡桐树)。听父亲说,是他年少时栽种的;如今已经高耸20多米,有一人环抱之粗了。每年一到三月,桐花总会突如其来地结上满树,铺天盖地;淡淡的紫色,串串缕缕的极多,好似密密匝匝的小喇叭,齐扎扎地向着春天呐喊。夏季的梧桐树,侧干粗壮,枝叶茂盛,是乘凉的好地方。午后,或者夜晚,家人就会搬一张凉床,悠闲惬意地坐在树下聊着农事,拉着家常。
入秋后的梧桐,虽没了春夏的葳蕤绚烂,但却另有一番日薄夕暮的人生况味。
黄昏,穿走长长的街道,两排梧桐,矗立挺直。秋光浓艳,好像如绸的瀑布,泻过稀疏萧条的枝叶,流淌遍地,金黄黄的一片,望不到尽头。仿佛误入了一幅西洋油画,自然恬静,意蕴幽美。款款漫步,随意间,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松软的梧桐叶,脚下“咔嚓、咔嚓……”的声响,一路轻吟浅唱,抚摸我的听觉。这秋声,铿锵,细碎,像一曲经年的琵琶小调,轻缓地弹奏着时光静好,日月流长。
夜晚,倚灯闲读,窗外万籁沉静,唯有潇潇秋雨,一片片,一声声,滴打着梧桐枯叶,敲击着空寂的屋檐石阶。不觉怀想起,儿时在故乡的庭院里,无忧无虑嬉戏玩耍的情景,拾梧叶,盖蚂蚁,捉蟋蟀,那般的纯真,可爱啊!恍惚一觉初醒,便已长大成人,游学他乡。而今,在这如水的秋夜里,临窗听雨,望着萧瑟凄清的梧桐树,毫无遮掩地老去。心境正恰似“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
梧桐呀,梧桐,秋老春生,一岁一枯荣;待到来年三月天,满树绽花,依旧笑春风。可烟火尘世的我们,行走在这岁月的单行道上,人生不能轮回,需当一步一珍惜。 (汪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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