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之下,我扑到了桌前,拧开描金镜箱最底一层的抽屉。可,…直至把那方玉印握进了手心儿,我其实,也还没有想好,自己究竟打算着要做些什么!府外重兵把守,就算有了十三爷的印信,我,真出的去吗?即便能够出去,八爷都病成了这样,我能把他一个人抛下,我,应该孤身逃走吗?…“若曦!”他面容一紧,罩起的寒肃顿时掩过了恹恹的病色,反手,一把推开明慧的扶持,八爷,竟直了身子作势欲起,“说,你拿的是什么?”…我本就有些惶惶,再给他这么高声的一问,更惊觉自己太过鲁莽,该要怎么回答?…忙,悄悄地,把拳头背到了身后。…“给我!”他伸手,语气严厉,不留丝毫商量的余地,“快!”…见我犹在迟疑,八爷深深地拧眉,探手,抓住雕花的床栏,硬撑着站了起来,喘息道,“稍有风吹草动,只想着一个‘逃’字!这便是你说的与我同生共死?”强提起一口气,他高声问。…“一时,暖如春月,一时却,…寒,赛过秋霜,若曦,你就,…你就是这般地待我?这般地,…折磨我?”手臂愈颤愈烈,八爷眼中的光亮慢慢地暗淡,声音,也渐次地低弱了下去,似带着,浓浓无尽的失望。…“不是!”我本能地否认,他怎么可以像这样冤枉我!…“那就给我!”盯着我的脸,他不动声色地,一点一点,松开了手,整个人,霎时便摇摇欲坠,“不管是什么,我说,把它给我!”
看着我飞快地把玉印置入了他的掌中,八爷攥拢住五指,顺势,倚靠住我无力地跌坐回床上。…闭目微微喘息,他,不再开口。…“爷累了,好好歇着,我先回去。”明慧行了礼想要退下。…“等一等,”…说完,八爷沉默了许久,许久,…才,再又睁开双眼,眸色黯淡,面容郁郁,“你坐下,我有话要说。”
…“你嫁给我,受了不少委屈,”出乎意料,八爷并未动怒,他温和地望着明慧,言语之间,甚至不乏些微的怜惜和体恤,“你想要的,我深知。而我,…终是无法给你。”…明慧现已年过四旬,再厚的脂粉亦遮挡不住眼周细密的纹路,然,秋水湛湛,仍称得上是一双美目,此刻,似略有感伤,稍稍地泛着浅红。…我不安,很想要回避,可八爷病弱难支,整个身体都虚软地靠在我的肩头,半点儿,我也不敢乱动,只好低垂下了眼帘,静默着听。…“所以,…这些年府中之事全凭你的意思料理,我,不曾过问半句,但你,…不该一再地去动若曦!”…我惊愕抬头。…“爷!”对面的明慧大睁了双眼,微露惊惶,“我没有!”
低低地咳过几声,八爷笑了,“沈氏被送回原籍,另外几房,…也都安置去了别苑,若曦这里,除贴身近侍,连守门的仆妇全新换过一批。…明慧,你想是为了什么?”…明慧早坐不住地起身,“爷以为是我?那沈氏是因为春梅被撵怨恨到了若曦的头上,这才在十四爷的事情上煽风点火,和我什么相干?再说,若曦她自己就…”…“好了,”八爷抬手,止住了明慧的辩驳,歇息一回,才又轻叹,“聪明如你,何苦纠缠?若无真凭实据,我,岂会冤枉福晋?”
…“爷,”明慧似打了个寒栗,眼中,升腾起两簇小小的疑惧。…“坐,”八爷颌首示意,声音平静,“…额娘临终前曾再三地叮嘱,要我此生,善待你和若兰。”…见她先是讶异,而后惭愧,最终,才是感动,我迷惑不解,细细地琢磨了一刻,恍然大悟:良妃娘娘出身寒微,明慧性又极傲,怕是,即便表面上恭敬,内里,也未必服。…“念你心高,更,顾惜着你的情意,许多事只要能忍,我都,一一地含糊了过去,”八爷的语气漠然,渐淡渐冷,“可是这一次,你过分了。…若曦她冒险救你,你却趁机害她,何谓‘以怨报德’?这就是!”…“爷!”虽看得出明慧在我面前是竭力地想要保持镇定,但,依旧稍稍失了分寸,“我是,…听她那么说爷,气不过!没有别的意思。”
“你想的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左不过是若曦的那一声‘嫡福晋’惊到了你。…”不知怎么,八爷突然暴起了一阵咳嗽,他艰难地转身,将脸颊,贴住我的颈窝不停地喘息,“你,…未免看低了若曦,…看低了,…我。”…“王爷!”我轻声惊呼,明慧也再顾不上分辩,径自坐到了床边,拍打着八爷的后背。…“不必,…”挡住明慧,他倚在我臂上,缓缓地,仰面倒下,半晌,方才声息低微地吩咐,“回去吧,以后,…不用再过来了。”……望着明慧那血色全无的脸,和眼睛里沉甸甸的苦痛悲凉,我的心,一动,不由自主便开口为她求情,“不能全怪姐姐,也是我一时性急,没和她商量就说了那样的话,王爷…”…“用不着你在这儿假充好心!”冷笑着截断我,明慧厌恶地皱眉,面上,突显出了一抹倔强,“爷既是不愿见到明慧,明慧,就先告退。”对八爷的冷漠态度似浑然不觉,她端端正正地行了礼,在我的注视之下,腰肢挺拔,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剩下了我和八爷,一切照旧,但气氛已不复从前的温馨。他安静地躺着,双目微合,呼吸声浅淡,眉头,被打成了一个小结。我,心里也并不好受,无话可说,只默默地,帮他掖好了被角。…“她,…总是弘旺的额娘。”莫名地,八爷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呆愣片刻,我才想明白其中复杂的含义,心里一酸,紧接着,便是细细密密的疼,轻抚住他的脸,我低声答应,“我知道。”…他不再说话,眼角,沁出了一滴泪,慢慢地,滑入耳后。
……过了约莫一刻来钟,见没有动静,我以为八爷睡了,放下半边儿的帐帏,刚想出去梳洗,胳膊被人钳住。脚步被迫地一顿,我回头,却见,床上的人儿清眸炯炯,“去哪里?”逼视着我,他问,“…还不肯说?”…“说什么?”覆上他的手背,用指肚温柔地摩擦,我,疑惑地笑。…“你!”他像被噎住,眼中流波乍现,漾溢潋滟,似怨似怒,猛地,推开了锦被,竟是挣扎着要起。…“哎,别急!”我有点儿慌,手忙脚乱地搀扶他靠在床头。…“打哪儿来的?”不等坐稳,八爷已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拳头,苍白的掌心,被玉印的棱角压出深深的几道红痕。
瞄一眼被雕刻做九叠篆的‘雅筑’和底座一角,虽细小但绝不容人忽视的‘祥’字,我始而皱眉,继则,烦躁:那么笨,偏拿出它来做什么?现在可倒好!该怎么解释合适?他,…会不会生气?…“疼吗?”坐下,试探性地捏住八爷手掌的边缘,我轻声地问。…他不答,只横眉凝神,默然地端望。……“这是,…十三爷给我的。”逃不过!避不开!躲不掉!咬咬牙,我素性‘照实直奏’,一时,却再没敢看他,“…他和绿芜别院进出的印信,…他说万一,…”到了这儿,方觉出有几分心虚,下意识地,我加快了语速,用细细的声音嘟囔,“哪天,我如果在府里住的不高兴了,娘家又不在京中,总还有个地方,…可以图个清净。”
……“若曦,”八爷叫我,语气平淡得近似白水,“我送你的你不肯要;皇阿玛赏的,马尔泰将军陪的,你更是连看也懒的去看,连若兰的,…都一并丢了给我。…”一把扯过我的手腕,他大力攥住,几近声色俱厉地质问,“可是你,为何要住进旁人给的宅子?!”…“没有!”我吃痛,本能地想躲,见他身形摇晃,喘息声刺耳,又,不忍真的挣脱,唯有,很勉强地解释,“我刚才想走,是因为觉得对不住你,我怕将来…”…“对不住我?”八爷冷笑,身子猛然地前倾,他盯住我,寂寂双眸之内,阴郁的火焰越燃越旺,突然,一扬手,狠狠地将那枚小印甩了出去,砸在墙角裸露的地砖上,‘叮’一声脆响,我,不由闭了下眼:定是碎了。
…“我的女人,绝不许仰人鼻息!”…见他自顾自地披衣,吓得我心惊,哪儿还顾得上对十三爷一番好意的抱歉,赶忙拉住他的胳膊,问,“这么晚了,你干什么?”…“你既是不愿见我,容不下我,那也,用不着躲去别处!…”气怒交并
,八爷苍白的面上现已是铁青的一片,手指,紧扣住了夹衣的领口,‘簌簌’地在抖,“我走!我即刻便走!…再也不会,再也…”声短气促,他说不下去,而几番用力,病中身体虚弱又偏撑不起来,颓然地,八爷栽倒在了床上,哑声叫,“李福…”…“别走!”慌乱之中我紧紧地搂抱住他,张皇急切地挽留,“先别走,你听我说,…我想你,一直都能好好的。这一世,我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愿望,可是,我害了你!…偏偏是我,害了你!”这个‘害’字一出,整晚上的悲悲喜喜一并拥堵了上来,我,崩溃了!咸涩的泪水自心底奔涌而出,耳畔,轰鸣声骤起,我,昏昏沉沉地喊,“胤禩!早知道会有今天,早知道是因为我,我宁愿自己,…从未见过你!从未爱过你!从未——嫁过你!”
……
那一晚,我们是在泪水与拥抱当中和解的。八爷为什么忽然地发怒,又为什么,会在一瞬间重变回做了柔情似水,我,不清楚。…而事实凿凿,对他的劝慰和保证,我亦很难十分地相信,但我明白,一路走到了今天,无论是对,还是错,我们两个,都已经融入进了彼此的生命,分也分不开了。…“你若敢再像这样地气我两回,就去,…黄花山祭我吧。”临睡前,八爷将十指深深地插进了我的发丝,搅动着,低声细语。他的态度很平静,神色,如常温雅端和,完全听不出是在说笑,还是警告。
……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八爷相处得很谨慎,步步留心,唯恐一个不在意,会触碰到那些难看的伤疤。可有时,往往越是想要弥补,越是努力,越是,平添出了许多周旋的印记,我急,他,大约也急。…崔管事治病的经验不足,再加上受身份所限,更是不敢妄下重药,所以,即便有我朝夕陪伴在床头,八爷的病,依旧是好的很慢。…宫里派人过府传旨的那一天,他,才刚刚能够下床走动。
…正值午后,室内悄然,八爷半靠在榻上安静地听着我为他读书,昏昏,欲睡。……听罢李福的回话,他蹙眉,随即吩咐,“摆香案,开正殿!”见我放下书愣愣地望他,八爷拂了拂我的额头,温然一笑,“别怕,我不会没事。”又,柔声道,“叫人把朝服取过来,嗯?”…“福晋请先等等,”李福止住我,近身附耳,低低地说了两句。…“是他?”八爷闻听,静漠的双眸微微放亮,凝眉稍做思忖之后,断然道,“也罢,直接带了他过来。”…“王爷?”看八爷只穿一身便装,扶住我的手就往西偏厅走,我,不解地唤了一声。…“无碍,是小顺子。”他脚下未停,稍微侧头,轻声笑答。
…厅里除却八爷和我,再没有第三个人。“爷!”进门就是一千儿,紧赶几步,又是深深的一千儿,待跪到椅子跟前儿,小顺子,已红了眼睛,“奴才可算见着您了!”…“起来,”八爷亦颇为感慨,竟弯下腰,亲自地伸手相扶,“我没事。”…我的眼眶微微发热,这么多年了,眼见着小顺子在四爷面前恭顺服帖,四爷对他,也还算得上是器重。然而,现下的这一幕劫后重逢,才叫我真真明白:什么是故主情深!…欣喜感动之余不免疑惑:八爷用了怎样的法子能收买的小顺子对他死心塌地?既然有如此厉害的手段,当年,又怎会在毙鹰一事上栽那么大的跟头?而四爷,一向号称心机深沉,身边放着敌人的坐探,数十年来竟是毫不知情,倘或,八爷他,稍稍地动一动歪脑筋,那…想到这儿,倏地一凛,我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只走了会儿神的功夫,他们已开始谈论正事。…没问旨意,八爷问的是,“宫内可有何异动?”…“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小顺子看我,见八爷微笑着点头,他,才又继续,“十三爷病了,还像是不轻,皇上担心地连着几天免了早朝,前儿,才算好了。”…从牢里出来的十三爷早不再是当年那个‘拼命十三郎’了,谨小慎微,畏谗忧讥得过分,他病了,会不会是,因为丢失了密令?一时间,我心内五味陈杂,辨不出究竟是喜多,还是愧多!…八爷望着我,笑靥温和,眼中,抚慰的意思明显。……“口谕还是圣旨?”…“是,圣旨。”…“拿来吧。”
明黄绫锦的圣旨,八爷展开匆匆一阅,‘啪’地合起,神情微现出些愕然,似有不信,“只这样?”…“是,”小顺子笑回,“皇上另有口谕,要爷安心留在府内读书,来日,必还有恩旨。奴才在这儿恭喜王爷!恭喜福晋!”…“慢着!”不想,八爷面上竟是殊无喜色,浓眉深锁,他问,“九爷,十爷,十四爷,得了什么处分?”…“这,…”小顺子略略迟疑。…“他们?”握住扶手,八爷的声音,是那种经过极力压抑之后的抖,仅仅一点,却,让人听着格外的揪心。饶是我一早知道了结局,此刻,也不免被他的紧张所沾染,屏住了呼吸。…“十四爷,还回遵化;九爷,…要去年大将军那里参赞;…十爷,…”他停下。…“说!”八爷催促,手背的青筋暴起。…“嗻,”小顺子不敢拖延,“皇上,要十爷护送喀尔喀台吉的灵柩,回,…喀尔喀。”…“你说什么?”八爷惊异地挑眉,紧接着,一声怒喝,手臂横扫,桌上的圣旨、茶杯、瓶炉架木等物相继落地,‘咣咣当当’地响成了一片。…“那泽卜尊丹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劳动老十为他扶柩?皇上,真欺人太甚!”他起身,指住已被浸湿了的圣旨厉声道,“拿回去,告诉他,用不着惺惺作态地留下我!我是主使,九弟他们不过胁从,腌臜酷厉的手段,让他尽管冲着我一个人来!”
…“王爷!”见八爷面容骤改,从容淡泊的风度也一时尽失,生怕他大病初愈承受不住这样的波动,我忙赶上前,扶稳他因暴怒而僵直战栗着的身体,柔和地劝,“总得先保全下自己,不然,十爷他们还有什么指望?…爷也不用太担心,各位爷吉人天相,暂且不会有事的。”是的,他们暂且不会有事,有事的,唯八爷一人,…唯他,…一人。…小顺子抢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圣旨,情急之下,竟是用衣袖小心地沾干净了水迹,“福晋说得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
…打发李福送了小顺子出去,我回到偏厅,八爷端坐着,连表情,比起刚才,都似没有任何的变化,仍,直勾勾盯住了对面墙上的条幅。…悄声地叹了一口气,我故作轻松,“照我看,走的越远越好,越远,就越安全!我巴不得皇上把你也打发了去喀尔喀呢!咱们两个骑马牧羊,不比待在这闷死人的京里好?”…“走吧,该吃药了。”伸出手一搀,我吃惊,八爷,毫无反应。…“胤禩?”揽住他的肩,我急叫,“胤禩?”…他缓缓抬眼,无神的双目徘徊在我脸上,半晌,勉强张了张嘴,“没事,…叫,…方和,你,…力气,不够…”…说着,头一歪,软软地倒了下去。
清醒之后的八爷,沉默。…整个下午我都提心吊胆,不能不劝,不能深劝,更,不能劝的太过露骨。好容易熬到了傍晚,见他静卧在被中似睡非睡,我,抓紧时间去沐浴更衣。…谁知,前后不过毛一个时辰,等再回到卧室时,竟已是风波乍起春水皱。……八爷盘膝坐在床边,大约是刚洗完了手,尚湿淋淋的,葱白素缎的中衣衬托着他的身形儿,于烛光下愈显出来一些单薄。…巧慧,明明就捧了件家常穿的,沉香色蟒缎夹丝绵的偏襟儿短袄,却不知为什么不替他披好。…银盆,被打翻在地,水,浸透了周围大块儿大块儿的长绒毯,小丫头月儿勾下头跪在一边。…芷兰托着一盘子的干手巾,像是被吓着了,也没看我,只呆呆地站着。
……来不及过问缘由,我先,擦干了他的手,再,帮他穿上衣服,八爷的神情,是倦怠中微显怔忡,不言不语地任由着我摆布。…“二小姐,”巧慧见状方敢很小声地回,“怪奴才药端得慢了,月儿她只是……”…“不用说了,收拾干净,全都下去吧。”…对待下人,尤其是姐姐房里的下人,八爷一向宽厚,似这般无缘无故的迁怒,必定,是心里憋屈得狠了。……眼看着人都退到外头,槅扇,被轻轻地合起,我伸出手,慢慢地,将八爷搂入了怀中,“以后,还会有机会的,”好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我自上往下,温存地抚摸着他的脊背,“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低低地,柔哑地,我反复地重申,“爷,还有机会,我们会没事的,真的…”
…不知说了多少遍,八爷的手臂,才一点一点地缠绕上了我的腰,身子,也终于放松不再紧绷。“…若曦…”他叫,声音里隐含着凄清,“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掩住他的嘴,我轻笑,“我想通了,我不后悔,你也,再不许后悔!”…“若曦!”等再叫时,八爷已然哽咽,他收拢了双臂,前额似发泄般抵在我怀里用力地碾转,“男人大丈夫,当‘齐家治国平天下’,可是往后,我所能保得住的,也许,就只剩下了这座院子!…若曦!”他低喊,委屈地,恼火地,愤懑地低喊,“若曦!”……我的手,仍停留在他的背上,往复地摩挲。我的嘴里,仍习惯性地安慰,“没关系,我是个自私的人,只要你能保的住我,别的,我一概不管。”…但是我的双目,怔怔地,早,落下了两行清泪:对于八爷来说,这愿望何其渺小!又是何其得难以逾越?…如今,不过是兄弟分别,他就已痛楚若斯,假使有一天,他发觉自己,竟连身边最最亲密的人也保护不了时,谁能告诉我,八爷,…他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