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妈妈有一件这样的大衣，只不过颜色不一样，但款式和我记忆中妈妈那款一模一样。妈妈那件呢子大衣是灰色的，扣子也不是金色的，而是玳瑁色有机塑料的大扣子。

在我的记忆中，那件衣服只有在换季的时候才能见到。它会跟随一大堆秋冬的衣服被妈妈从箱子里运到柜子里，再从柜子里运到箱子里。

每次倒腾衣服的时候，我都对几件看起来很高级、但从来没有被穿起来的衣服很好奇。我总问妈妈“为什么不穿呢？”妈妈总回答“没有穿它的场合。”

今天在地铁上看见这件从儿时穿越过来的衣服，着装者整体装束：紫色眼影覆盖在深深的眼窝上，高高的鼻梁略有一些干燥爆皮，淡粉色的口红精细地敷在干裂的嘴唇上，如果不是金黄色金属边的颜色已经不均匀的掉落斑驳，这双镶嵌金黄色装饰边的磨毛矮靴看起来还是挺唬人的。

我想，这位女子一定是去了非常非常重要的场合，只是这个过期了的时髦是不是能打动今天的重要场合。我想，在她一脸疲倦和木然中，已经有了答案。

是什么重要的场合会让她把三十年前妈妈舍不得的时尚，倔强地披挂齐全？她长得很漂亮。这样穿戴的选择，我想不是因为怀旧。

妈妈那件漂亮的灰色呢子大衣，在2003年的一次搬家中卖给了收废品的老头。

我记得那是那堆废品中最值钱的一样东西，好像卖了十五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