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的选人用人原则（随笔）

     以前读过几遍《红楼梦》，对贾宝玉的母亲王夫人并没有怎么留意。这一回随手翻看此书，王夫人的一句“有本事的人，未免就有些调歪”的话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请看《红楼梦》第78回（《老学士闲征姽婳词 痴公子杜撰芙蓉诔》）中贾母与王夫人的一段对话：

     贾母说：“……但晴雯那丫头我看她甚好，言谈针线多不及她，将来只她还可以给宝玉使唤得。”

     王夫人笑道：“老太太挑中的人原不错的。只怕她（晴雯）命里没造化，所以得了这个病。俗语又说，‘女大十八变’。况且有本事的人，未免就有些调歪。”

    所谓“调歪”，就是爱使坏，不正经；也可解释为调皮捣蛋，不好管教”。

    “况且”引出的这一句话，就是王夫人给晴雯总的评价，也是她以前赶走贾宝玉的贴身丫头晴雯的理论根据。她的这套理论纯属无稽之谈，不值一驳。把二者强行划上等号，这无疑是混账逻辑。因为有本事和调歪根本没有必然的联系。有本事的人中，有调歪的，也有不调歪的；调歪的人中，自然存在有本事的人，也有没本事的人。如果按王夫人逻辑推理，那么，只有笨蛋蠢货才是最守规矩的人。这不是明明白白的自欺欺人么？

    “有本事的人，未免就有些调歪”，这也正是王夫人选人用人标准。按她这个标准选人用人，未免有失公允。不说远了，就拿晴雯和贾宝玉的另外一个首席丫鬟袭人来说事吧。

    先说相貌。晴雯漂亮。王夫人自己也说她“水蛇腰，削肩膀儿，眉眼儿又有些像你林妹妹”，还说过“袭人的模样虽比晴雯次一等”之类的话。可是，就因为晴雯美得出众，王夫人就看不惯她，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一口咬定她是“狐狸精”，唯恐她“私情勾引坏了宝玉”。在王夫人看来，美即邪恶，美即罪过。贴身丫头这样重要的“职务”是万万不能给这样的美人的。

   再说个性。晴雯“性情爽利，口角锋芒”（宝玉语），但她从不飞短流长，更没有拿言语去挑逗宝玉，她只是心直口快地说过些别人想说而不敢说的大实话。袭人呢，贾母说她“不言不语，没嘴葫芦一般”。对两个人，王夫人给出的评语是：晴雯“狂样子”，袭人“心地老实”。王夫人眼中，凡是能说会道的人都不是好东西，凡是沉默寡言的才是忠厚老实人。当然，这两个“凡是”只对下人而言，并不包括主子在内的。

    最后考查工作表现。虽说袭人对宝玉也是尽心尽力地伺候，但比起晴雯来仍然稍逊一筹。“宝玉夜间胆小，醒了便 要唤人，因晴雯睡卧警醒，故夜间一应茶水、起坐呼唤之事，悉皆委她一人……”可想而知，为了宝玉，晴雯何曾睡过一回安稳觉。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用这八个字来评价她的表现恰如其分。对如此忠心耿耿“员工”，王夫从不予以表扬，也没给过她一文钱的加班费；倒是对袭人赞赏有加，从自己的“月分子里批出二两来给了她”。

   综上所述，长得漂亮、性情直爽、工作踏实的晴雯，不但没受到重用奖赏，反而被不明不白地赶出贾府，病恹而死。在旁人看来，这的确是天大的冤枉。不过，用王夫人手中的那把尺子---她的选人用人原则来衡量，这却是天经地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