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渝馋说》之一:一把黄豆
(2018-01-02 20:2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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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豆豆花蘸水石磨豆花饭 |
分类: 原创文学 |
《老渝馋说》之一
一把黄豆
一把黄豆,也太过于普通了,但5000多年种植史的黄豆(学名大豆),最早可追溯到商代(公元前16世纪—前11世纪),就不普通了。这种耳熟能详的并含有高营养价值的原始作物,是世界上最大的植物蛋白质来源,其大豆油则是植物油的始作之物,作为大众饮食基石的大豆类产品(鲜豆、豆芽、豆腐、豆奶等)更是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必需品。
如果将一把黄豆,在巴渝大地演变繁衍一种快餐食品,那就是当今无处不在的豆花饭。
不过,一把把黄豆,一台台石磨,一锅锅白嫩的豆花,那场景恐怕许多人只是留在记忆里。
推豆花,吃甑子饭,对于很多重庆人而言,真的是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用老重庆的方言说就是安逸惨了。“平易近人”的豆花饭(几元钱就能让人大饱口福),与巴山渝水特有的码头文化衍生的小面、火锅、麻辣水煮酸菜无数种做法的鱼,而产生的麻辣鲜香烫,萦绕在巴渝大地的街市巷口里,这可能就是重庆民众最幸福的味道。
豆花饭是传统巴渝美食中不可缺失的一种大众美食,一碗白嫩细滑、十分绵扎、热气腾腾的豆花,一碟红辣椒或青椒、花椒面、葱花、盐、味精、芝麻、花生、大蒜等组合的蘸水(调合),再配上蒸烧白、烧肥肠、粉蒸排骨、活捉莴笋、凉拌折耳根和蹄花海带或豌豆汤等汤菜,又好吃又便宜,实乃重庆一绝。
豆花的清香,蘸水的麻辣,甑子饭的爽口,一股烟火气息的市井味道油然升起,萦绕在老土碗里、老木桌上、老街巷中……
豆花饭更是渝川贵一带常见的小吃。遵义的豆花面,成都、乐山的酸辣豆花,成都西大街的小谭豆花面和重庆的北碚张豆花、黄桷坪梯坎豆花、大生商场天门老豆花、人和水上漂、道门口九九豆花馆、力杨水上漂、大同巷无名豆花、寸滩老街豆花、富力海洋广场垫江石磨豆花,以及加入猪瘦肉或火腿肠、用酸菜、黄花、木耳、香菇、笋片炒制而成的四川泸州江门镇沈豆花的荤豆花,加眉毛肉、平(蘑)菇、番茄的重庆荤豆花,乡村豆花鱼,老字、光头、祖记等豆花面等等。在北碚天府煤矿、万盛南桐煤矿(宇淇豆花馆)等地更是喜欢吃早(餐)豆花。总而言之,吃法不一,各领风骚。曾经吃过的当年重庆八一路的高豆花、较场口的永远长、储奇门的白家馆、北碚泉外楼的北泉豆花(或称临江豆花)四大家豆花,至今也十分怀念。
众多区县的豆花也是各具特色,塘河古镇可园山庄、黄葛古道第一家、涞滩古镇老食店、龙兴古镇河沟边、偏岩古镇黄桷树饭庄、木洞河街蒋一碗等店的豆花和垫江南门口高大姐石磨豆花店(未吃到的请勿见怪),好吃得很。而丰盛古镇的石磨豆花是我每年必去之处,古镇石磨豆花是重庆唯一一家上了中央电视台《走遍中国》的豆花馆。据老板介绍选取古镇本土绿色无污染黄豆,传统手工磨制后胆巴点卤而成,白嫩绵扎,伴以蘸碟,香麻爽口,配以店家自己熏制的老腊肉、香肠和土猪肉等各式农家菜品,足以让你豆花下饭,酒足饭饱。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滚嫩绵白”适中,蘸水“辣麻香鲜甜”而闻名四川的富顺豆花,洁白如雪、绵而不老、嫩而不溏、清香宜人,那蘸水更是特别讲究,海椒加食盐和花椒加大料八角等香料分别舂细,与菜油酥过的豆瓣和芝麻合着舂茸成糍粑一样的海椒(或叫渣海椒),再配制专用豆油(据说由丁香、广香、肉桂、胡椒、花椒、大料、砂仁、紫草、甘松、甘草等香料和盐、味精调制)。客来,一碗豆花,一碟先舀豆油后放糍粑海椒再淋熟油的蘸水,添一碗甄子里热气腾腾的沥米饭,麻辣香鲜甜,醇而回味,再喝一口爽口回甜的窖水,那滋味,那感觉,更巴适(蜀方言),更安逸,更舒坦。
年轻时曾盘桓富顺周边数日,每天早餐的早豆花,也可勾一个单碗(土碗装2两左右)的高粱酒,热络,巴适。如果是中午或晚上,豆花再配上个笼笼或烧白加酒,那更是安逸惨了,历久弥香,至今也难以忘怀。
推豆花是川渝两地传统手工制作,特别在农村乡场以推豆花来待客是很普通的。做豆花的主要工序为选豆、泡豆、打浆、点卤,每一步都是很讲究的。先将颗粒饱满的金黄豆泡涨(大概三到五个小时),用石磨手工推刚刚泡过心的豆子,过滤豆渣成豆浆,用大铁锅或锑锅大火煮滚,烧开之后捞弃浮沫(此时的豆浆喝起鲜美),再用胆巴或叫胆水(盐卤水)或者石膏水点豆花,与豆浆中的蛋白质发生反应凝固一簇一簇的豆花,轻轻的使用筲箕压在豆花上面,成型后用厚竹片划开切块分好,等待食客。
而传说中的甑子饭(甑zen四声,渝川方言语),也叫木桶饭或沥米饭。甑子过去是农家蒸煮米饭的一种炊具——圆木桶。其做法是先煮沸一大锅水,将淘好的米倒入锅中用锅铲绞拌均匀,将米煮至五六成熟,用滤米用具将夹生饭捞出,沥干米汤后将饭盛入盆具冷却待用。蒸饭时再将夹生饭分小批倒入甑子不能压实,用大铁锅装水适量,以不超过甑子蒸隔为宜。盖上甑盖置火上蒸至二三十分钟就可食用了。用甑子蒸出来的米饭,比电饭锅或电饭煲等蒸煮出的饭好吃多了,更软硬合适、颗颗晶莹、粒粒蓬松,散酥肯吞(重庆方言语),是配豆花饭以及火锅的最好主食。
在重庆,想吃豆花那是很容易的,大街小巷、卡卡角角(重庆方言读guoguo国国)、乡镇场集随处可见豆花招牌。文中所列的豆花饭均已吃过,但上好的豆花,还是屈指可数了。
相比之下,自我感觉北碚的张豆花还是大气一些,有特色一些。
北碚豆花久负盛名,蘸水制作与富顺豆花相似,更有“北碚豆花土沱酒……”的民谣至今传诵。
位于北碚公园后门(碚峡路80号)的张豆花,生意火爆,每天可以卖出几口大锅即六七百碗的豆花。据说老板张正元的豆花馆一口锅里,同时能做出三种豆花——老豆花、嫩豆花和荷叶豆花(因形似堰塘水上飘着的荷叶而得名)。询问老板,其总是闪烁其词,只轻描淡写的说:“这就是技术了噻”。仔细观看,大略感知主要在使用筲箕压豆花的技法上,外圈成老豆花,中圈为嫩豆花,中心部分经翻转漂浮的为荷叶豆花。人和水上漂的绿色(真是荷叶?)豆花也有两种:一种是飘,一种是老的,大概原理相同吧。
在张豆花,白嫩绵扎且滚烫是其特色,口感细腻,绵而不老、嫩而不溏,轻夹一坨豆花,在调和碟里翻裹一下,佐以白饭,细滑滚烫中透出的麻辣鲜香,在舌尖交融碰撞,幻化出一种美妙的意境,真的是酣畅舒爽,大快朵颐。喝一口窖水,也清甜爽口,回味无穷。
与老板讨教,该店的三种豆花,大致适合三种食客。老豆花因厚实劲道在蘸水翻过几下裹满麻辣特适合光下饭的(一两碗应该不在话下的);嫩豆花则可让不慌不忙的人慢慢吃;而吃荷叶豆花的人,轻拈蘸水,缓缓入口,再配以荤素热凉菜品,喝一点小酒、吹一吹龙门阵,在豆花的清香中,恍如斯斯文文、雅逸飘然的文化人。
豆花饭,虽以豆花为主,但各个饭馆的荤素家常菜品,则是锦上添花的必备之物。常规的烧白、红烧肉、粉蒸肉、粉蒸排骨、红烧肥肠、红烧牛肉、海带蹄花汤及小菜汤等蒸烧汤菜,张豆花有,而且其锑质蒸笼更大叠得更高;回锅肉、辣子鸡、毛血旺、花菜腊肉、鱼香肉丝、青椒肉丝、木耳肉片、泡椒猪肝、蒜泥白肉、红烧耗儿鱼、干煸四季豆等炒菜,张豆花也有;一些不多见的甜烧白、泡椒羊肝、飘香腰片、合川肉片更是他的特色菜。
一般豆花馆,门面都不大,有的还是爿爿。像张豆花有大堂和包厢的两层楼,还有停车位的,还真是不多见。中午客满涌堂,饭菜飘香,晶莹豆花,每桌必有。我想,敢挂“首屈一指”牌匾的,绝不是浪得虚名。有机会,你可自去尝尝,感悟一番。
好了好了,就此打住,不能再写了,一会儿又会唤起我从红土地搭乘6号线去往北碚的张豆花大饱口福的欲望了。
仅以此文作为《老渝书斋》的美食栏目篇章——《老渝馋说》系列开篇之作,也作为2018年的新年献词,毕竟民以食为天,食以味为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