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客灞桥婀娜景 踏青骊山一片云
（五）
暖季，走在流年的陌上，隐隐绰绰的青碧里，低眉草木，浅笑安然。风儿吸允着躁动的青春，落满一肩的呢喃，那浪漫的惬意，只有风知云知！
带着四方回到临潼，刚进家门，紫微就被眼前乱哄哄的一片怔住。一家清一色的现役军人，好似刚刚经历过一番激烈的争吵，人人面色沉重而索然无味的埋头吃着午餐。一向好客的家人，看到两个泥娃娃事先也未打招呼，突然间，说回来就回来了，顿时，室内静的连自己呼吸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最先缓过神的紫微父亲，一语打破寂静道：“哎呀呀！我们的泥娃娃们回来了，太好啦！来来来，快过来坐下一起吃饭！掌柜的，还愣着干嘛！快去给他们盛饭呀！”老军人戏称老太婆为掌柜的口气，让想笑不敢笑的四方，局促的差点碰翻了饭桌上的茶杯。
草草用完午饭，各怀心思的清一色军人，都去参加邓大人百万大裁军动员大会，人去楼空，屋子一下子冷静了许多，家里只剩无所事事的紫微和四方。“方，咱两出去逛逛街吧，在家里能把人闷死。去不去？”一旁看书的四方，听紫微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好啊！逛啥街呢！天还早，还不如去华清池玩玩。”紫微爽快的说了一句“行”，在穿衣镜前整了整自己的着装，梳理了一下有点凌乱的发型，便拉起四方欢快的出门而去。
华清池，南倚骊山，北临渭水，远看葱郁似如翡翠，近看碧绿犹如眉黛。景区门口，有一尊缠绵一起、向天飞去的雕像，它给后来者昭示着千年前那场浪漫唯美的爱情故事。绕过一池清泉，漫步于皇家华清林苑，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枝一叶都浸透着难以释怀的悠久回声。进入一间间华丽雍容的庭院，注目池中的方砖，那铭刻着一池历史的悲切，随着温润缓流的泉水，流淌着一地远古的沧桑。目不暇接的雕梁画栋，尽管鲜艳绝伦，然，心里却总想搜寻曲径小桥上纷乱历史的脚步，总想窥视飞檐斗拱里隐藏的历史谜底。
华清池的柳，依然象美人的黑发，华清池的水，依旧能把人洗好看。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疑惑中，无从知道这山这水到底生息了多少生灵！弯弯的路，参差的楼阁，曾经走过多少风流的人物，日今疏影朦胧，岂能是一首长恨歌能诠释。水声淙淙，玉手轻荡涟漪，岂能是一曲霓裳羽衣就能唤回远去的重现。两颊晕红，透着一股青春活泼气息的紫微，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嘴边带着俏皮的微笑，笑吟吟的问四方：“呦呦呦！四方。你站在那聚精会神的想啥子呢？这么的专注！”被打断遐思的四方，闻声转身看了看紫微，笑着唤她过去。
“哎！我说你个懒虫，才走了几步路，就累成这样。别坐了，过来看看，我们一代伟人是咋在临潼走麦城的！”
“你慢慢看吧，让我再歇会。五间厅嘛！不就是西安事变那档子事，老黄历了，有啥可看得。”只见她双眉修长里一脸倦意，虽然身在柳荫，却也掩不住她姿形秀丽，容光照人的俏丽。“你真是个天生的懒人。我说呀，紫微，你长相和宋美龄蛮相似，你若再胖些，没准遇到那个有眼光的导演，不用商量就让你做定了宋美龄的特型演员。”他想用话引诱懒洋洋的她，打起精神来不虚此行道。
入耳的好听话，声音极甜极清，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来劲和舒坦。她那白玉般的脸蛋儿，泛着石榴花般的红晕，醉心在四方对她美貌的称羡里，困意顿消，起身快步走近四方。“四方，你刚才说的可是心里话，我真有宋美龄那么好看？”她微现缅腆的问道。俊目流眄的他，看着星眼流波，桃腮欲晕，柔媚羞涩的紫微，不无得意地笑呵呵道：“你个丫头片子，宋美龄算什么，你的俏丽能敌十个她。只是嘛！只是...只是嘛...”四方欲纵故擒的拖着腔调，令急于想知道只是什么的她，心急火燎。
“你说话不要吊人胃口好不好？说半句、噎半句！只是啥子嘛！给我个痛快，快说。”显见目的达到、见好收场的他，双手搭在紫微柔弱浑圆细削的香肩上，狡黠一笑道：“只是啊！我们这么个大美人紫微，可惜了...可惜了...十辈子也嫁不了蒋先生介石哟！”话音落地，紫微怒中带喜的扳住他的中指，循序渐进的使劲斜掰，那钻心的疼，让四方既无力反击，也求饶不的。
“紫微，快松手，我忍不住了。哎呦呦！你再不松手，我的手指就该报废了。”
“呀哈！你不是曾说，以后谁都不许再咒人残废嘛，咋这会都给忘了，就凭这一点，你也该受罚！我问你，问你...问你...”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回敬他。
苦不堪言的四方，上气不接下气的催促道：“要问啥么，别吞吞吐吐，你问什么。我立马回答行不行？”心有些软下的她，微微松动了一下手，不急不慢的问他：“你不是说我十辈子也嫁不了蒋介石嘛！说，嫁的了？”已被疼痛折磨的思维紊乱，急于脱手的他，不假思索的随口道：“嫁得了，蒋公一定会娶你这美女子。”刚松动的手，又被不中耳的话刺激的更加用力，一阵近似哀嚎里，她继续责问他。
“老实告诉你，我十辈子都不想嫁别人，只想嫁给你，现在我问你，毕业后你娶不娶我？回答，马上回答！”
“你这明显是乘人之危，霸王硬上弓。紫微，手指断了也行，但，你我只能是一生无话不谈的知己，我这辈子不但不会娶你，连下辈子也不会。你愿咋折腾我就咋折腾，随你的便！”接着，又是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呐喊声，萦绕在蒋公曾歇卧的五间厅上空。黄昏，归来的路上，夕阳染红了近在咫尺的山麓，染红了漫天的云彩，也染红了紫微和四方话不投机的疏影。一路走来，曾一次次无意识的回眸，却总是忽略了理解与珍惜。时隔多年，方才彻悟到这是对情感莫大的不负责或亵渎。
星辰皎皎，大地蒙蒙，好一个晴朗的夜空。一颗陨石划过苍穹，璀璨出一帘夺目的斑斓。躺在军区招待所的光板硬床上，望着天花板，嘴唇抖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可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来。手指时痛时不疼闹心的烦躁，就像脑子里有千军万马在折腾着四方。不知过了多久，似睡非醒的他，蓦然间听到了哒哒哒…起床的军号声......。在黎明的亮光中，紫微从一墙之隔的家里来到招待所，敲开四方住宿的房门，看到嘴撇得像个菱角，却已整装待发的他，孩子气一身的她，弯腰拉他起来时，一不小心碰触到他那有些浮肿的中指，一种说不清的自责与愧色涌上心头，唰的一下，脸蛋像火一样的透红起来。
一路无语，穿过一池华清去爬山，阳光很好。辽阔的天空里落下几声清脆的鸣叫，使寂寞的世界有些生动。慢慢融入情景的心，忍不住有种寻找鸣声源自何处的奇想，更有种探究探究是那方神仙，竟敢与名噪古今的骊山以声对抗？心归自然，笑对自己，山静唯鸟鸣，啾啾的叫声应该是山鹊吧，嗖嗖的叫声应该就是山鸡了。蜿蜒在卵石间，蹦跳不已的潺潺流水，形如马尾的飞瀑激流，与山谷里的鸟鸣，合奏出一曲晨曦的交响。
置身葱茏的骊山中，慢慢品味其中的深邃，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充满着灵异。走在山间石径上，阳光透过密林洒下来，到处是星星点点的光斑。眼前的山路弯曲向前，隐隐地看到转过这个山角，在看不见的地方，它还在继续向前延伸着。曲径通幽处，打捞起历史在这里沉思的经卷，体味了一番蒋先生能伸能屈的个中滋味，一切都在不言中。终于，翻过一道山坡，拾级而上，登上山顶的烽火台。远眺，白云悠悠，那烽火戏诸侯，一笑失天下的周幽王和褒姒，日今身在何处？问天天不语，问云云不知，就连漫山遍野盛开着五颜六色的山花，也摇着头示意，它们也无从知道。
一处一个色，一片一种情。朝吸花液，夕眠花丛的蝴蝶，远远看去，像倒挂在树上的一片枯叶，伸手去摘那片树叶时，它却飞了起来。紫微抿着嘴，弓着腰，蹑手蹑脚地，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它。靠近了，靠近了，又见她悄悄地将右手伸向蝴蝶，张开的两个手指一合，夹住了一个粉蝶的翅膀。即刻高兴得又蹦又跳。
“四方，快来看呀！我捉到了一只小蝴蝶。快来嘛！”一路相随，他几乎没太不搭理紫微，也许，损伤的中指，也乐意他对紫微的置之不理。她回头瞥了四方一眼，他那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使她很快明白个中的缘由。
“一个大男人家，和女人较劲，你不觉得脸红？真没看出你还是个小心眼呀！就那么点肚量。昨天被你气晕了，没控制好，伤了你的手指，不好意思啊！大人大量，看在我认错的份上，就别再生气了。还不快点过来看，我捉的蝴蝶好漂亮哟！”
“紫微，放了它吧！拽在你手里，它不死也得死，有点慈悲为怀好不好！”脸色阴郁的他，眉心隆起道。
“挺好玩的，玩会再放也不迟嘛！你看，这小家伙嘴巴也很别致，样子真像钟表的发条，平时卷着，要用时才伸直插进花心里去吸里面的蜜汁。” 她爱不释手地玩弄着掌心里的蝴蝶感慨道。
“你是聋子，没听见我对你说人话咋地。那蝴蝶很娇气的，你把它弄来弄去的，要不了一时半刻，它就死定了。” 他气吁吁的训斥道。
“你今天咋回事，是不是吃炸药了，一天都给人拉个驴脸。就个蝴蝶小不点的事，有必要发这么大的火气，真是得！我没玩够，玩够了自然就放了。” 她顶撞道。过了一刻，被气得一言不发的他，刚要抬脚下山，突然传来紫微一声带有哭腔的惊叫。
“你咋啦？紫微。”快步走到紫薇面前，他紧张的问道。
“方，它死了，一会功夫咋就死了？”他侧身斜视着她，复杂的眼神里，愤怒和无奈不断的交织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叹息道：“别哭了，哭也哭不活来了。你太任性、太不听话了，好在只是只蝴蝶，要是一只手，那就让你哭也来不及了。”耳闻他话中有话的紫微，潜意识盯住他有些发肿的中指，鬼使神差的上前用手去抚摸。身子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他的肩上，闭上泪眼，依偎取暖。
若说骊山是个阳刚的男人，那华清池就是个水灵的女人。折回在华清幽径，时光似乎慢了许多，世界似乎也安静下来。步履于青石铺就的古道，两边是灌木林，古藤缠绕其间，风中鸟巢，坐落枯木，一袭绝世人情风味。牵手骊山晚照，相邀白云一片，披一缕山风，聆听光阴流淌的天籁之音。
韶光去、流水难返，风吹看流云。空情留，谁主沉浮，天涯掠魂惆。云月缠绵长安，长安缠绵云月！
第四章 完
第五章
学霸麦城暗媚伤 冷露无声雨潇潇
第六章
苦读春秋叹清贫 谁念西风独自凉
第七章
温柔红颜重相许 曲江幽径诉衷情
第八章
窈窕倾城落青苔 风情万种花解语
第九章
学有所成何从去 离魂不觉黯惘然
第十章
天意难测意绸缪 浅唱西京泪空垂
第十一章
劳燕分飞各东西
远隔重洋一梦牵
第十二章
细数烟云景无数
无心插柳柳成荫
第十三章
天高云淡难觅雁 银河桥断恨移情
第十四章
世事凶险虎豹恶
遍体鳞伤语凝噎
第十五章
满腔无奈酒独倾
三千白发醉空负
第十六章
小寨相见已无语 犹恐相逢是梦中
第十七章
时光难返一城沙 过往云烟暮色斜
第十八章
往事凄迷凭栏处 西望长安雁飞绝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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