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没什么别没钱,有什么别有病”。可见一个又没钱又有病的人可以说是世界上头号悲惨人物。
财富和健康是现代人苦苦追求却始终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就像把自己的工资和房价相比,得到的除了失落之外,什么也没有。
春节大年初二,我就去医院给大夫和护士们拜年了,那几天,我比制服控们更需要她们。一个人坐在嘈杂的输液大厅里,无助地盯着仅剩一格电的手机,那感觉,就像我的身体已经挂在悬崖之上,而抓住我的那只手却逐渐松开。而手机终究没有电了,这世界似乎只剩下了这间输液室,外边的一切都仿佛不存在,因为我失去了通向它的通行证。
在连吊两瓶的两个多小时内,我动弹不得,自绝了去小便的念头。阴冷的空气渗透过层层叠叠的衣服,钻进骨髓里,扎着针头的左手早就麻痹得失去知觉,本来就是为了退烧而来,可是坐在这里,身体却不住地颤抖。有人在输液大厅里抽烟,对墙壁上贴着的“禁止吸烟”视若不见,那一刻,我也脱掉了文明的外衣,右手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旁若无人地吞云吐雾,谁要敢带着指责看我,我就还以一个黑社会式的凶恶眼神。有个朋友说曾经在医院里见到一个浑身打满石膏的倒霉鬼还在抽烟,还说佩服那个人的执著。这哪里是执著,分明是一种自我安慰式的绝境逢生。
西汉有一个很能打仗的武夫,叫做霍去病。他家长给起这么一个寄托着良好祝愿的名字,可谓用心良苦。霍去病没去当医生,替天下人去病,却去当了杀人机器,自然,从肉体上消灭他人,事实上也就去了病,病没有寄生的空间,人自然也无法感受到痛苦,一了百了。因此有些人病入膏肓,会选择终结生命,或者病得失去知觉,干脆就在植物状态下安乐死。可能正是在这种意义之下,有人把医生叫做屠夫,自己则无可选择地成为他人刀俎下的鱼肉。
人妄图控制他人,甚至控制世界,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闻到芥末忍不住打喷嚏,看到美女脱衣服忍不住起生理反应,气候一变化就忍不住发烧。甚至万能如上帝,也不能把自己举起来,真是好笑。
奇怪的是,一回到北京,我的病就自然痊愈了。我想大概是家乡已经不欢迎我,不然为什么让我在医院里欢度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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