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与虚无中的玫瑰--《玫瑰的名字》

标签:
译文出版社译文好书翁贝托埃科玫瑰的名字赵松 |
分类: 书评专栏 |
《玫瑰的名字》是当代符号学大师、小说家翁贝托·埃科代表作
欲望与虚无中的玫瑰
文|赵松
原发于公号|尚院艺术会
- 声明:感谢授权刊发,转载先请私信联系 -
“在一九六五年评论界还没有为博尔赫斯恢复名誉”。在那篇《<玫瑰的名字>注释》里,埃科如是说道,这话听起来有点意味深长。实际上早在一九六一年,在与贝克特分享了首届“国际出版人奖”之后,博尔赫斯就已经在国际上名声雀起了。埃科的潜台词似乎是,这种名声至少在当时还没能在纯文学圈内兑现。这有点过于迟钝了。当然他在那篇注释里提到博尔赫斯的目的,却与博尔赫斯的名誉为无关。他也并不想就此去谈论博尔赫斯对他的文学观念有过什么样的影响(这样的影响无疑是存在的),实际上他后来对博尔赫斯做出的回应要远比评论来得丰富和有趣。
十五年后,也就是一九八零年,在这部畅销得让人瞠目的厚达五百多页的杰作《玫瑰的名字》里,埃科营造了一个结构复杂的迷宫式图书馆,除了无数珍本古籍跟镜子以外,还有难解的文字密码机关……围绕着它发生的,是些充满偶然性的离奇死亡事件,还包括迷宫本身最终无法阻止地在那场意外的大火中毁灭。可以想见,任何熟悉博尔赫斯的读者都会对这样的情节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小说出版时,博尔赫斯还健在。要是他老人家听说里面有个狂热执著地守护着那个图书馆的盲修士,也叫豪尔赫(博尔赫斯的名字全称是“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而且博学多闻、当过很多年的图书馆馆长,他肯定也会对这本书发生浓厚兴趣的。在那篇《<玫瑰的名字>注释》里,埃科半玩笑半认真的辩解道:“是建造起来的世界告诉我们故事该如何进展。所有人都会问为什么要用豪尔赫这个名字影射博尔赫斯,为什么博尔赫斯又这样存心不良。我不知道!我需要一个看守图书馆的盲人(这在我看来是一个很好的叙述想法),而图书馆加上盲人,只能产生博尔赫斯。”
我们姑且先以那种庸俗而又时髦的思维,把埃科对博尔赫斯形象的借用,看作以一种有技术含量的间接表达一下敬意。然后再从更深的技术层面上,分析一下这种借用背后的意图。对于博学、机智如同那位会探案的威廉修士的埃科来说,借用博尔赫斯的形象创造出一个兼具理性与疯狂的盲修士豪尔赫,其实有三重含义。
首先,声称只为少数人写作的博尔赫斯在六十年代的开始走红,这现象表面上可被看成是现代派的某种余响,而他在写作方式上的创造性发现与贡献,又让人觉得更像是后现代派的一个先声,同时又没有谁像他那样在骨子里更古典。或许在埃科看来,这样的一种状态本身就隐藏着非理性特质,或者说某种疯狂的因素。换句话说,博尔赫斯这位活在现代的古人怎么看都很像个悖论。
其次,这位在现实生活中并没有太多故事的博尔赫斯,在气息上实在太像个小说里的人物了。因此让“博尔赫斯”亲手引发一场大火并跟那些稀世珍本古籍一起化为灰烬,对于埃科来说实在是个令人兴奋的想法,其本身就很像个关于书和知识占有欲的寓言。埃科就是要以博尔赫斯的方式杀死“博尔赫斯”,以此来表达自己对这位前辈的敬意:博尔赫斯的小说观与叙事方式早在六十年代就启发了他,尤其是那种对偶然性的深刻认识、对侦探小说方式的熟练借用、对书籍和图书馆元素的巧妙运用,对他多年以后完成这部《玫瑰的名字》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当然最终从小说的结构上来说,借用博尔赫斯形象的意义与价值,主要还在于对小说整体逻辑与结构的有效驱动与支撑。可以这样讲,有了盲修士豪尔赫这样的人物和一个迷宫式图书馆之后,这部以十四世纪为背景的小说也就有了核心发条和动力。接下来埃科要做的,就是根据传动原理为它们制造其它的各类辅助配件,精心装入钟表般的小说装置里,处理好所有的接点,然后装上罩在外面的壳子,上紧发条——然后这个发生在七天里的中世纪故事就开始自动运行了。
埃科跟博尔赫斯不同,他不是为少数人写作的。对于他来说,写得精彩好看与拥有广大读者并不矛盾,制造让普通读者寸步难行的精英实验式小说文本不是他的兴趣所在。以十九世纪小说才会有的厚度、侦探小说才会有的吸引力、历史钩沉才会有信息量、后现代小说才会有的充满偶然性的游戏意味,同时又对当时正在回潮中的传统的“表现——再现”准则给予鲜明的抵制,这样能写出一部什么样的小说呢?这样的写作在某种程度上不也是种引人入胜的冒险么?雄心勃勃的埃科早就为此做好了非常充分的准备,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式。
说实话,读《玫瑰的名字》没几章,你就不能不联想到博尔赫斯的那个《死亡与罗盘》,并把威廉修士与那位隆罗侦探相比较。威廉跟隆罗都是博学多识的人,擅长逻辑推理,都有迷恋知识与书籍的倾向。正因如此,隆罗侦探才会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对手为他设计好的圈套中。对手利用一个偶然事件和他的知识好奇心和逻辑推理习惯,将他一步步引到了那个废弃的城郊庄园里,那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对称,而恰恰是对于对称的着迷,让沉迷于逻辑性必然推理的隆罗侦探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在《玫瑰的名字》里负责侦破发生在山中修道院里的系列血案的威廉修士,差不多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在尚未理清头绪之前,你甚至会觉得威廉修士很可能将面临跟隆罗侦探同样的命运。然而,事实上威廉修士的精明与敏锐是隆罗侦探所不能比的。虽然他在非逻辑性因素造就的困境中举步维艰,但并没有被迷局完全击垮,仍保持着对偶然性的足够敏感。
偶然性因素虽说多次让威廉修士陷入困境,但最终让他受到突破性启发的还是个偶然的事件——他在错误的逻辑推理引导下领着徒弟阿德索跑到马厩里,等着与系列凶杀案有关的《启示录》暗示的“第七声号”,也就是最后一起死亡事件发生的时候,阿德索随口说到了可以暗指字母位置的文字游戏,让他恍然大悟,并终于打开了图书馆里的那个关键暗门,见到了一直躲在幕后的盲修士豪尔赫,揭开了全部的谜底。从这个意义上说,威廉修士要远比隆罗侦探智慧得多,而且更为理性、积极,所以他才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还能以惊人的洞察力早就推断出那本古籍是有毒的,进而轻易化解了豪尔赫用那本书进行的最后一击,当然这也直接促成了绝望的豪尔赫疯狂地吞食了那本有毒的古籍,并意外地在图书馆引了发毁灭性的大火,为小说营造了一个充满虚无感的“获而一无所获”的结局。
但是埃科并非虚无主义者。他在构建故事的过程中始终准确地把握着人物性格与命运的关系,不断巧妙地释放偶然性的能量。从整体结构上讲,威廉修士的逻辑性推理探案过程与事件本身非逻辑性的状态,构成了一明一暗两条线索,在相互矛盾中不引人注意地交织在一起,共同推动了故事的发展。埃科作为一个对中世纪历史深有研究的学者,在大量使用相关资料素材的过程中是游刃有余的。而作为对于现代以来的小说艺术有着相当深刻认识的当代作家,他也非常清楚,要想让这些素材变成活的因子化入小说中去,消除因信息过多而造成的单调沉闷的可能,并使小说获得无尽的能量,只有构建出其它的辅助性明暗线索,才能编织出这件厚实的、富有层次感并且质地细腻的精美织物。
所有的线索,都意味着不同层面的关系。明的有:威廉修士、阿德索与修道院之间的关系,圣方济各会与教皇代表的关系,阿德索与威廉修士之间的关系;暗的有:豪尔赫与整个修道院的关系,几位死掉的修士之间的关系;小兄弟会与教廷的关系;还有那个图书馆以及那本神秘的古本书籍与整个修道院、与企图进入其中的那些人之间的关系。正是这些或明或暗的关系,构成了小说的叙事之网。
为了让这个网拥有更多的不确定性和虚构性,埃科在前言中就开始制造不可靠的叙述起点:他刻意地提到阿德索修士手稿,还要虚构一位瓦莱神父把它译成法语,“参照的是修士让-马比荣的版本(巴黎苏尔斯修道院出版社,一八四二年)”,这还不够,他还要借译者的注释称“这手稿是十七世纪一位知识渊博的大学者在梅尔克修道院发现的”,这就意味着手稿早已过了几手。接着埃科又让一位虚拟的朋友莫名其妙地把那本瓦莱译稿悄悄拿走,这样就剩下的只有他自己的译稿了。显然,一切都无从考证。在写于一九八零年一月五日的小说“前言”里,埃科就是要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引发读者对所谓手稿的真实性的怀疑。面对这样的自说自话,大概只有傻瓜才会说,真是传奇般的手稿啊,或者说,简直是胡编乱造的借口。这些听起来就不靠谱的说词不过是说说而已,你信不信都无所谓的。整本小说都是虚构的产物。埃科要在小说尚未开始之时就打消读者可能会产生的那种与历史或现实相联系的任何想象与企图,然后再带着你去玩一场叙事的冒险。小说的现实,只在小说本身的时空里才成立,任何跳出小说以外进行指涉关联的企图都是要误入歧途的,作为小说,如果它不是自足的存在,那它就什么都不是。对于埃科来说,重要的不是历史,也不是现实,而是小说的存在艺术。“我发现,归根结底,一部小说与字词毫无关系,写小说,是宇宙学的事,就像《创世记》里讲的故事一样(伍迪-艾伦讲的好,应该给自己选择模式)。”
埃科清楚地知道,要想使这部小说在发展的过程中保持紧凑和足够的张力,还必须在时间与空间上给出相应的限制,就像那些经典的侦探小说里所做的那样。这直接关系到读者在阅读这样一部厚重小说的过程中能始终保持应有的兴趣和耐心。“我想要一个封闭的地方,一个集中营式的世界。”(《<玫瑰的名字>注释》)这样的好处是既有空间聚焦感又有矛盾冲突的集中性,同时还能使人物的内心世界在不断的隐藏与揭示中发生爆裂,强化事件的戏剧性。所以埃科将小说的空间限定在亚平宁山脉中的一个隐修院里。“为了使它更封闭,我需要在地点的同一性外,加上时间的同一性(既然行动的同一性是不确定的)。”故事限制在七天里。对于基督教来说,“七”是个神圣的数字:上帝创造世界是七天,给威廉探案带来“重要启发”的《启示录》里,“七”也是频繁出现:七群会众,七个金灯台,上帝有七股灵,上帝之书有七个封印,七个天使先后吹响了毁灭大地万物的七声号……。在修道院这个近乎封闭的空间里,先后死掉了七个人:阿德尔摩、韦南齐奥、贝伦加、塞维里诺、马拉希亚、阿博内和豪尔赫,每天死一个。这样的时空限制与死亡的每天降临所构成的强烈不安与压抑的感觉时刻都在膨胀着,让人觉得整个空间随时都有爆裂的可能。这就是埃科想要的效果。
驱动各条线索在结构中运转起来的能量,来自于欲望与书籍。在埃科的写作进程中,这能量释放得非常的充分。他笔下的那些人物在难以遏制的欲望的驱动下,在充满偶然的矛盾变数中将各自的命运推向极致。如果我们一定要说《玫瑰的名字》存在着某个主题的话,那显然就是欲望,求知的欲望,本能的欲望,权力的欲望,它们有时并行,有时交织,共同推动着不同人的命运向各自的方向无知地行进。连书籍都可视为欲望的象征。对于狂热的求知欲望来说,恐怕再没有比书籍更合适的对象了,它甚至能取代现实世界。正如博尔赫斯曾说的那样,书籍跟镜子具有类似的可以无限繁殖的本性。无论上帝还是魔鬼,似乎都能在书籍中保存和释放可怕的力量。为延续知识和思想而存在的书籍和图书馆,既能启迪人的智慧和灵魂,也能成为令人迷失自我甚至走向疯狂的迷宫。无论是威廉修士,还是先后死去的韦南齐奥、贝伦加、塞维里诺,包括豪尔赫,都是有着强烈的求知欲的人。这欲望驱使他们行动。而驱使着阿博内和豪尔赫,包括在这个修道院里会见谈判的圣方济各会和教皇的代表们的,还有极强的掌控权力和价值观的欲望。在韦南齐奥、贝伦加和马拉希亚之间,则有世所不容的本能欲望在发挥着无法遏制的作用。明白了一点,就会发现,那些中世纪式的残酷宗教斗争事件也不过是表象而已。作为叙事者,当时还很年轻的见习修士阿德索,在第四天晚上与那个乡村姑娘的遭遇激情反映的是他混沌未开的本能之欲,而它的过于突然和强烈造成阿德索在朦胧震惊的状态中把肉欲、爱情、宗教精神混为一体了,构成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绚丽而诡异的乐章,就像迷雾中迸发出的一缕紫色霞光,成了整个小说建筑结构中最具独特风格的穹顶。它揭示的是这样的一种事实:欲望作为一种最基本的能量和动力,它是邪恶的,也是圣洁的,是人世存在与延续的根源力量、创造的力量,也是毁灭的力量……任何对它加以概括与限定的企图都注定是徒劳的。从这个意义说,或许“玫瑰的名字”,就是欲望,它像玫瑰一样,会美丽地绽放,也会黯然凋落没入尘埃,所以玫瑰的另外的名字,或许就是欲望消解后的死亡与虚无。
阿德索在整个小说中显然是观点最少的一个人物。埃科称之为“一个什么都不理解的人”,“这个人经历了这些事件,以一个少年人拍照式的忠诚把他不能理解的事件记录下来(这个人,直到晚年,也不能完全理解,以致他最后选择了向神圣虚无的逃遁,而这不是他的导师原来教导他的)。”但这显然是埃科的一个技术性说法。用他自己的话说,阿德索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他的面具,在他与阿德索这个表面的叙事者之间,在八十岁的阿德索回忆叙述十八岁时阿德索的经历之间,存在着一种声部变幻的游戏。究竟是谁在说话?如果机敏的读者意识到这个问题的话,那么很快就会遇到埃科为他准备好的长咏叹调式圈套:阿德索在第四天夜里的初次性体验和激情爆发的过程所发出的迷幻雅歌般的自白,难道不足以打消任何关于“谁在说话”的疑惑么?埃科在《<玫瑰的名字>注释》里谈及阿德索这个主要人物的情感体验之后,他毫不讳言“实际上,阿德索爱的痛苦的体验是通过教会圣师用来谈论爱的词句来完成的”。这就像一个魔术师在变完令人瞠目结舌的魔术之后,告诉观众他的方法一样,丝毫不会影响他的魔术的魅力。他出色地制造了一个由阿德索完成的让人为之动容的激情迷幻的现象,使读者对阿德索有了更多的信任。而且这个阿德索的“什么都不能理解”,实际上也有效地保证了叙述的紧凑和某种单纯的感觉。其实,是谁在说话并不是最重要的,在阿德索这个面具下,他们无论是轮换着叙述还是交叉着叙述甚至哪怕是同时叙述,都是为了有效地推动叙事更有节奏感、诱惑力地前进。所以他才会这样说道:“艺术,是个人情感之外的逃离,乔伊斯和艾略特就是这样教导我的。”
作为故事的主要推动者修士威廉或许真的就像埃科的那位女友所评价的那样:“……威廉从未动过怜悯之心”。而他的另一位朋友针对这样的说法给的另一种回答则更耐人寻味:“很好,这就是他的慈善风格。”通过不动感情地盘查一切细节和严密推理,最后找出真相,这不仅是威廉的风格,也几乎是那些著名侦探的共同风格。超乎寻常的敏锐洞察力是建立在有效克制个人感情同时深刻洞悉别人的情感世界的前提下的,探案者的冷与涉案人的内热,刚好构成了极有张力的对应关系。埃科区别于侦探小说家之处在于,他笔下的威廉是个智者,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全局把控者。的确,威廉最终揭开了真相,但这里面多少有些运气,按照他原来那种分析和推理方式,他几乎不可能进入那个隐藏真相的迷宫里。他深知自己并不是什么最后的赢家,也很明白要洞悉充满偶然性的人的命运需要更大的智慧,而不只是知识的广博、头脑的聪明,在残酷的命运与现实面前,人其实是微不足道的。威廉修士的真正魅力,在于他拥有思想者的特质,当他无力地面对一切化为乌有的灾难性结局的时候,他的思想仍旧能迸射出耀眼的火花:
“敌基督可以由虔诚本身萌生,由对上帝和真理过度的热爱产生,就如同异教产生于圣人,妖魔产生于先知一样。对预言者和那些打算为真理而死的人要有所畏惧,因为他们往往让许多人跟他们一样去死,而且还常常死在他们前头,有时甚至代替他们去死。……此书(那本被豪尔赫涂上毒的亚里士多德的第二卷书)也许教导人们真的去改变一切真理的面目,使我们不成为自己幻觉的奴隶。也许深爱人类之人的使命就是嘲笑真理,‘使真理变得可笑’,因为唯一的真理就是学会摆脱对真理不理智的狂热。……我从未怀疑过真理的符号,阿德索,这是人在世上用来引导自己的唯一可靠的工具。我所不明白是这些符号之间的关系。……事情按照各自的规律进展,并不产生于任何方案。我的智慧又在哪里呢?我表现得很固执,追寻着表面的秩序,而其实我该明白,宇宙本无秩序。……我们的头脑所想象的秩序像是一张网,或是一架梯子,那是为了获得某种东西而制造的。但是,上去后就得把梯子扔掉,因为人们发现,尽管梯子是有用的,但是没有意义。”
在这些话的后半部分里,我们甚至可以看作是埃科的小说理论的影子。进而会这样认为:这位威廉修士难道不是埃科的另一副面具么?阿德索、威廉以及埃科本人,不就是三位一体的三个声部么?他们通过阿德索这个单纯的视角,完成了富有层次感的共同叙述。他们运用那些曾经有过的或者想象出来的丰富资料和细节,创造了一个从未有过的世界,“这个世界要尽可能地充盈,直到最小的细节。”他们创造了前所未有过的修道院、图书馆和里面的书籍,还有人与事,只有在你打开这本书的时候,这一切才会是正在发生的,但看起来却仿佛早就发生过似的。你尽可以在其中寻找或是历史、或是现实、或是想象的那些影子与碎片,它里面所折射的中世纪的那些风俗与事件也确实是纷繁复杂的,即使与今天这个复杂多变的世界相比也毫不逊色,但这并不会让你把这部小说拉回到任何一个历史或现实的区域中去……在你的阅读过程中,它永远是现在进行时的,尽管它被打扮成回忆的样子,但只要你细心的读下去,就会明白,这只是遮掩在一个虚构世界的表面的假象。这个虚构的世界是真实的么?当然。想想那最后的那场将图书馆和整个修道院都化为乌有的大火吧,任何一个耐心读到这里的读者,怎么可能再做出任何只有袖手旁观的人才能做出的那种疑问呢?你合上书,可以这样说,这是一个刚刚关闭的世界,但它仍然存在,将来有一天你再次打开它的时候,它仍然是个充满欲望与死亡的崭新的世界。
(完)
在此谨向
赵松老师
以及公众号
空隙里的微光
表示感谢
扫描上图二维码可添加关注
上海译文
文学|社科|学术
名家|名作|名译
扫描二维码关注
或搜索ID“stphbooks”添加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