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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布拉德伯里《华氏451》书摘(二)

(2013-03-25 16:12:06)
标签:

译文出版社译文好书

雷布拉德伯里

华氏451

科幻小说经典

反乌托邦小说

分类: 书摘连载
“史上百部最优秀科幻、幻想小说”书单中居于前15位

当代科幻大师雷•布拉德伯里的代表作
继《1984》后反乌托邦小说、政治寓言之经典
 
雷•布拉德伯里《华氏451》书摘(一)
《华氏451》
(http://book.douban.com/subject/10608315/)
作者:[美] 雷•布拉德伯里
译者:于而彦
ISBN:978-7-5327-5776-3/I.3415
字数:87千
开本:32开
装帧:平装
定价:28元


他打开卧室房门。

那感觉就像是月已沉落之后,进入一座华丽陵寝内冰冷的大理石墓室。一片漆黑,不见一丝屋外的银辉,窗户紧闭,大城市的声响完全无法渗入,活像个坟墓。房间内并非空荡无人。

他聆听。

空气中响着细如蚊吟的嗡嗡声,是一只隐藏的黄蜂,窝在牠特殊的粉红色暖巢中发出电动的呢喃。音乐的音量足够他听出旋律。

他感觉出自己的笑容滑脱、融化、起皱、卷曲,就像一层脂皮,像一枝漂亮的蜡烛上的蜡油,燃烧 过久,如今歪倒,熄灭了。漆黑。他不快乐。他不快乐。他跟自己说。他承认这是实情。他拿快乐当作面具似的戴着,而那女孩却夺下面具奔过草坪跑开了,这下子 没法子敲她家的门,索回面具。

他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想象这房间的模样。他的妻子躺在床上,没盖被单,身子冰冷,就像躺在坟 头上展示的一具尸体,她的目光被看不见的钢丝固定在天花板上,无法动弹。她的两耳紧箍着“海贝”,超小型收音机,那一片电子音响之海,音乐和谈话,音乐和 谈话,不停的拍涌她未眠的意念之岸。这房间其实是空荡无人的。每天晚上波涛都会涌入,掀起声音的巨浪将她卷走,让她睁着双眼漂向天亮。过去这两年间,没有 一个晚上蜜莉不曾游过那片海,不曾欣然浮潜其中。

房间冰凉,但他仍旧觉得透不过气来。他不想拉开窗帘,打开法式窗,因为他不愿月光投入房内。由是,带着那种下一刻就会因缺氧而死的感觉,他摸索着朝他那张单独的、因此冰冷的床铺走去。

他的脚踢到地板上那物体之前的一剎那,他就知道会踢到这样的一个物体。那感觉跟他拐过街角几乎撞倒那女孩之前的感觉没什么两样。他的双脚先行传送出振动,而在脚步尚未甩开之前就已收到那小小障碍物的回声。他的脚往前踢。那物体发出一声闷钝的叮当响,在黑暗中滚到一边。

他直挺挺的兀立不动,在了无轮廓的漆黑中聆听那张暗乎乎床上之人的声音。从鼻孔传出的呼吸是那么微弱,只撩动生命的最远程,一片小树叶,一枝黑羽毛,一根毛发。

他仍旧不愿引入屋外的光亮,他掏出点火器,摸摸蚀刻在银徽上的火蜥蜴,咔的一声点亮它……

两颗月长石在他手执的小火苗光亮中仰视他;两颗苍白的月长石埋在一弯清溪中,而世间的生命在溪水上奔流,未触及它们。

“蜜莉!”

她的脸孔就像一座冰雪覆盖的孤岛,就算下雨,她也感受不到雨水;就算云影掠过,她也感觉不到任何阴影。周遭只有她紧箍的双耳中小蜜蜂的轻吟,她宛如玻璃的双眼,她微弱进出鼻孔的呼吸,还有她的不在乎它是否进出、进出。

方才他踢得滚到一边的物体,此刻在他自己的床边下闪闪发光。那个小玻璃瓶早先满盛三十颗安眠药,而如今在小小的火焰中却是空的。

他这么兀立之际,屋子上方的天空发出厉响。那巨大的撕裂声俨如两只巨掌,沿着缀缝扯开万哩长 的黑线。孟泰格被扯成两半。他感觉自己的胸膛被切开。喷射轰炸机飞过天际,一架两架,一架两架,一架两架,六架、九架、十二架,一架接一架接一架接一架, 替他发出凄厉的呼喊,他张开嘴,让它们的尖啸进出他龇咧的齿间。房屋摇撼。他手中的火焰熄灭。月长石消失了。他感到自己的手猛然伸向电话。

喷射机飞走了。他感觉到他双唇蠕动,摩擦着话筒。”急救医院。”一声可怕的呢喃。

他感到群星正被黑色喷射机的巨响震得粉碎,明早大地将覆盖着星星的陨尘,就像一种奇异的雪。这就是他这么站在黑暗中发着抖,任双唇不停地蠕动、蠕动之际,他脑中的白痴念头。

 

他们有这种机器。其实他们有两种机器。一部钻入你的胃部,就像一条黑色眼镜蛇爬入一口有回音 的水井,找出积聚井中的所有老旧的水和老旧的岁月。它饮尽慢慢滚浮到表面的绿色物质。它是否也饮尽黑暗?它是否汲干多年来累积的毒素?一片静寂中,它偶尔 会传出一种在体内窒塞而盲目搜索的声音。它有一只眼睛。没人味儿的机器操作员可以藉他戴着的一种特殊视觉头盔,探看他所汲吸之人的灵魂。那只眼睛看见了什 么?他没说。他看见了,但并不明白那只眼睛所看见的东西。整个手术就跟掏挖院子里的阴沟没什么两样。手术台上的女人充其量不过是他们探触到的一层坚硬的大 理石。无论如何,照样,继续往下探钻,吸尽空虚,如果空虚这玩意可以凭那条吸汲之蛇的抽动来掏光的话。操作师站在那儿抽烟。另一部机器也在运作。

这另一部机器也是由一个身穿红褐色不沾污连身服、同样没人味儿的家伙操作。这部机器负责汲尽体内的血液,换上新鲜的血液和血清。

“得双管齐下清除这些东西,”操作员站在寂然无声的女人跟前,说。”要是不把血液清理干净,就算清理了胃也不管用。那玩意要是留在血液内,血液像个槌子似的敲击脑子,砰砰敲个几千下,脑子就干脆放弃了,干脆撒手。”

“住口!”孟泰格说。

“我只是说说。”操作员说。

“你们弄好了没?”孟泰格说。

他俩关上机器。”弄好了。”他的愤怒甚至影响不了他们。他们叼着香烟,缕缕烟丝缭绕他们的鼻子,钻入眼睛,他们眼睛不眨也不瞇一下。“总共五十块。”

“何妨先告诉我,她会不会有事?”

“当然不会有事。我们已经把所有恶毒的玩意统统装进这个箱子里,现在它害不了她了。我说过,把旧玩意取出来,装进新东西,就没事啦。”

“你俩都不是医生。急诊医院为什么不派个医生来?”

“咄!”操作员嘴上的香烟颤动。”这种病例我们一个晚上接九、十件。打从几年前开始,病例数 量太多,我们就设计了这种特殊机器。当然,胃镜这玩意是新发明的,其余都算是老古董。这种病例不需要医生;只需要两个打杂的,花上半个钟头就解决了问题。 喔──”他起步走向房门,“我们得走了。这旧耳机刚收到另一通急救电话。又有个人吞了一整瓶安眠药。要是还有需要,只管打电话。让她保持安静。我们给了她 一剂镇静剂。她醒来之后会觉得饿。再见啦。”

说完,这两个抿嘴叼烟的男子,两个眼如非洲毒蛇的男子,拎起他们的机器和导管,那一箱液态忧郁和深暗稠浓的无名物质,悠哉游哉步出房门。

孟泰格颓然坐到一张椅子上,望着那个女人。此刻,她双目轻阖,他伸手探试吐在他手心上的暖暖的呼吸。

“蜜莉。”他终于喃喃道。

我们的人口太多了,他心想。我们有几亿人,这个数字太大了,人人漠不相识。陌生人跑来侵犯你,陌生人跑来剖开你的心。陌生人跑来取你的血。老天,这些人是什么人?我这辈子从没见过他们!

半小时过去。

这个女人体内的血液是新鲜的,而新血似乎对她产生了脱胎换骨的作用。她面颊酡红,双唇充满了 血色,看起来柔软而松弛。她体内流动的是别人的血。但愿也换上别人的肉肤、脑子和记忆。但愿他们也能把她的脑子一块儿取出,送到干洗店、掏空口袋,蒸气干 洗,然后重新装填,明儿早上再送回来。但愿……

他起身拉开窗帘,把窗户整个儿打开,让夜晚空气流入室内。此刻是凌晨两点。他在街上遇见克拉莉丝麦克莱伦,然后进屋,黑暗中踢到小玻璃瓶,这一切当真只是短短一个钟头之前的事?短短一个钟头,但世界已消蚀过又萌生出一个崭新而无色无趣的形态。

笑声掠过月色映照的草坪,自克拉莉丝和她的父母及舅舅住的屋子传来,他们的笑是那么温文而诚 挚。尤其,他们的笑声轻松真诚,毫无一丝忸怩勉强,笑声来自那栋在这么大半夜里仍灯火通明的屋子,而其它房舍俱孤僻的隐藏在黑暗中,孟泰格听到人声聊着、 聊着、聊着,给予、编织、再编织着他们令人迷醉的网。

孟泰格不假思索跨出法式窗,越过草坪。他站在那栋聊着天的屋子外面的阴影中,心想自己或许甚至会敲敲他们的屋门,小声说:”让我进去。我一句话也不会说,我只想在一边听。你们到底在聊些什么?”

可他只是一径站在那儿,身子冷透了,脸像一张冰做的面具,聆听着一个男人(是那个舅舅?)语调从容地说着。

“唔,终归说来,如今是卫生纸可随意使用的时代。拿别人当纸擤鼻涕,然后把纸揉成团、冲掉,再取一张,擤鼻涕、揉成团、冲掉。人人踩着旁人求取名利。自个儿没个计划,又不认识什么名人,要怎么支持自个儿的家乡球队?说到这儿,他们上场穿的运动衫是什么颜色?”

孟泰格悄悄回到他自己的屋子,任窗户敞开着,他察看一下蜜莉,替她仔细盖好被单,然后自己躺下,让月光映照着他的颧骨、他紧蹙的眉脊,月光分别在两只眼睛里蒸发,形成两股银白色洪流。

一滴雨水。克拉莉丝。又一滴。蜜莉。第三滴。那位舅舅。第四滴。今晚的火。一滴,克拉莉丝。 两滴,蜜莉。三滴,舅舅。四滴,火。一、二、三、四、五,克拉莉丝、蜜莉、舅舅、火、安眠药,人是可以任意使用的卫生纸,踩着旁人求名利,擤鼻涕、揉纸、 冲掉。一、二、三,一、二、三!雨来了。暴雨。那舅舅在笑。雷声隆隆往下掼。整个世界倾泻而下。火有如火山爆发直往上冒。喷涌的吼声和倾泻的激流交织,持 续不断冲向清晨。

“我什么也不知道了。”他说着,让一片安眠药在他的舌头上融化。

 

早上九点,蜜莉的床铺空着。

孟泰格迅速起身,他的心怦怦直跳,他奔过走廊,停在厨房门口。

吐司从银色烤面包机蹦出,一只蜘蛛状金属机器手接住它,涂上牛油。

蜜莉望着机器手将吐司送到她的盘子上。她两耳塞着嗡嗡作响的电子蜜蜂,打发时间。突然,她抬起目光,看见他,点个头。

“妳还好吧?”他问。

戴了十年海贝耳机,她已是读唇语的行家。她又点个头。她把另一片面包放入烤面包机,设定时间。

孟泰格坐下。

他妻子说:”不懂为什么我会这么饿。”

“妳──”

“我饿坏了。”

“昨晚──”他开口。

“没睡好。感觉真不舒服,”她说。“天,我真饿,弄不懂怎么回事。”

“昨晚──”他又说。

她漫不经意读他的唇语。”昨晚怎么了?”

“妳不记得?”

“什么事?我们办了个疯狂派对还是什么?感觉像宿醉似的。天,我真饿。有谁来过?”

“来了几个人。”他说。

“我想也是。”她咬着吐司。”胃好酸,可是我饿得就像肚子整个儿给掏空了似的。但愿在派对上我没出什么糗。”

“没有。”他轻声说。

蜘蛛机器手递给他一片涂了牛油的吐司。他拿着吐司,感觉像是非得尽义务似的。

“看你的模样倒不怎么饿。”他妻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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