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尾秀介《背之眼》书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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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出版社译文好书道尾秀介背之眼骸之爪本格推理 |
分类: 书摘连载 |

《背之眼》
(http://t.cn/SvmYPx)
作者:道尾秀介
译者: 王蕴洁
出版时间:2012年12月
开本:A5
装帧:平装
定价:36
雷……奥特亨其……太拉尼……
我想回家
天马上要黑了
爷爷在等我
雷……奥特亨其……太拉尼……
我好害怕
不要
不要剪
雷……奥特亨其……太拉尼……
不要剪
不要剪
天狗的面具给你就是了
雷……奥特亨其……太拉尼……
(平成十四年十月六日的邮戳)
拜启 真备庄介老师
突然写此信,甚感失礼。我是在东京一家公司上班的二十九岁白领。听朋友说,真备老师在研究心电感应,所以冒昧写信给您,想请您帮我解决目前面临的烦恼。
我的烦恼源自日前去世的好友S美。
信中所附的照片上两个穿浴衣的人之中,右侧那个背对镜头、凝望河水的人就是S美。
照片是今年夏天我、S美和另一位朋友去福岛县的白岭村旅行时,我为她们拍摄的。我们住的民宿附近有一条美丽的河,三人傍晚去纳凉,拍下了这张照片。
不知道您有没有觉察,背对镜头的S美披在身后的长发正中央,好像有两只注视着镜头的眼睛。
旅行结束,照片洗出来后,我们立刻发现了这两个看起来像是眼睛的东西。当时,我们只觉得“好可怕”,并没有多想。因为我们以前不相信所谓的“心电感应照片”,认为是照相机的闪光灯反射在S美的头发上,导致拍出来刚好看上去像两只眼睛而已。
一个月后的九月中旬,S美毫无征兆地自杀了。由于她连日无故旷工,我和另一位朋友很担心,去她家察看,才发现她已经死在厨房,手腕上都是血。她右手握着刀子,左手腕则已被割开了。
S美的父母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自杀。S美自杀的前一天,我还和她一起在公司上班,完全没有发现她有任何异常。S美绝对没有足以让她了断自己生命的烦恼,如果她有这么深的烦恼,一定会找我商量。
之后,每当我思考S美自杀的原因时,总会想起夏天旅行时拍到的那张照片。
我开始怀疑S美背上的那两只眼睛,注视着镜头的两只眼睛不知是否和她的死有关。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当时同行的另一位朋友,她也有同感。
真备老师,这两只可怕的眼睛到底是什么?S美为什么会自杀?
也许老师在亲眼看过这张照片后,可以解开S美的自杀之谜。所以,我才冒昧写信并寄上照片给您。
冒昧相求,敬候回谕。
此致
敬礼
第一章
电车缓缓减速,发出重重的叹息声,停在I车站的月台上。从起点水户站开始乘客就寥寥无几,沿途靠站时,又会有一两个人下车。如今,车厢内包括我在内,只剩下四名乘客。
踏上没有顶棚的无人月台。
冰冷的空气把我吓了一跳,我缩起脖子,环顾四周,发现枯叶色的山峦还残留着不少白色雪块。平成十四年(即二○○二年。)年底,全国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半个月后,东京已经冰消雪融,而这一带还有残雪。
我从行李袋中找出预约的民宿“秋芳庄”寄来的传单。那是一张A4大小的复印纸,上面用不太漂 亮的字体写着“景观美”、“料理赞”等字样,感觉好像超市的广告,即使角落出现“豆芽三十八元”等文字也不足为奇。下方画着地图(也是手绘的),根据地图 所示,从I车站搭公车到名为白岭的车站后,继续走二十分钟,才能到秋芳庄。
“还得乘公车——”我想。
哪一部公车?
走出唯一的检票口,可以看到车站办公室窗前坐着一个貌似快退休的站务员。当我走过去时,原本正以发现新大陆的表情仔细观察刚挖出来的耳垢的站务员张大嘴巴打量起了我。
“我想去一个名叫白岭的地方。”
“喔,白岭——那里不是有公车站吗?”
上了年纪的站务员收起沾满耳垢的小拇指,伸出粗糙的食指,指着空荡荡的站前大道两侧的公车站中比较近的那一个。
“你去那里等。是靠这一侧的公车站,不是对面,是比较近的这一个。”
他絮絮叨叨地叮咛道。
“原来就在这里搭呀——从这里搭车多久才能到白岭?”
我看了看手表问道。指针已经超过一点。
“这个嘛,到底要多久呢?”
站务员说了声“不知道”后,竟然开心地哧哧笑了起来。
“我已经很少去白岭那种乡下地方了,不瞒你说,我以前在那里住过。我说的以前,真的是很久以前,差不多超过十年了,那时候根本没有公车——”
万一他聊起往事就惨了。我赶紧打断站务员的话。
“这样啊——请问有没有路线图之类的,上面可能写了需要的时间。”
“喔喔,有,有啊有啊——等我一下。呃——”
站务员说着,把头缩进窗口内,当他再度转身,从窗口用力探出头时,他低头打量起了我的皮包。
“那里放了常用设备吗?”
“啊——常用设备?”
“照相机和电脑之类的。你应该也是报社的人吧?”
“报社的人……”
我一脸困惑地看着他的脸,站务员“啊”地张大了嘴。
“喔——原来你不是。你看起来很像报社的人,我还以为你也是去那里采访的。”
“采访——吗?”
“对,采访。这一阵子已经没什么人来了。前一段时间,报社和杂志社的人常从这里搭公车去白岭。”
“是吗?那里有什么名胜吗?”
“原来你不知道?你长得像报社记者,竟然连报纸也不看——”
报社记者到底长什么样子?
“——当然是社会事件啦,骇人听闻的社会事件。”
“什么社会事件?”
听到我的问题,站务员突然压低嗓门。
“神隐——”他说道,“这几年,那一带连续发生了好几起神隐事件,小孩子突然就从村庄消失了。”
“啊?真的吗?”
“对啊。小孩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喔,原来有这种事——总共有几个小孩消失了?”
“总共?当然不可能有十几、二十个人。总共有四个,而且都是男孩。”
四名儿童应该不算是小数目,全国性的报纸的确会大幅报道。不过我因为某些因素,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看报纸的第三版,即社会新闻版了。
“那些失踪的小孩还没有找到吗?”
“第一个——算是找到了。”
“是吗?那太好了。”
“才不好。”
“——不好?”
我反问道,站务员的目光迅速从我身上移开。
“那是天狗——那是天狗的杰作。这一带自古以来就有关于天狗的传说。那个孩子就是被天狗……”
说到这里,站务员突然把话吞了下去。
“对了对了,你要路线图——啊啊——你等我一下。”
他故意匆匆忙忙地把头缩进窗口,抬头看着室内的墙壁,那里似乎贴了公车路线图,然后轻声数着“一、二、三”,转头对我说:“白岭在第五站,第五站。从这里过去,差不多一个小时吧。你赶快去吧,公车可能快来了。”
“喔——谢谢。”
我鞠了一躬,带着无法释怀的心情离开了车站办公室。
跑到站务员告诉我的公车站前,一看时间表,公车还有二十分钟才到。我故意做出不满的表情回头看着车站,刚好和站务员四目相接,他对我笑了笑。
我在写着“清爽口感”的红色塑料长椅上坐了下来。一阵寒风吹来,我忍不住缩起脖子,便打算找个比较温暖的地方等车,再度回头看车站时才发现车站角落有一个开着取暖器的小型候车室。事到如今,我不想特地回到那里,只好继续坐在寒风萧瑟的塑料长椅上等公车。
I车站位于福岛县的山区,我从S线的起点水户站开始搭车,整整坐了三个小时才到。从我居住的赤羽计算,出发至今已经五个小时了。
我已经多少年没有外出旅行了?
如果是除公务之外的纯旅行,最后一次应该是大学毕业旅行。这样算来,已经有整整十个年头了。我立志成为作家,所以大学毕业后没有找工作,而是住在约十平方米大的房间内,靠打工维生,根本没闲钱旅行。直到最近,我写的书才终于得以在书店的角落占下一席之地,但之前租的公寓拆掉了,我不得不搬进房租很贵的高级大厦——所以,至今仍然只能勉强糊口。
二十分钟后,公车准时从马路远方现身。由于车站极具乡土味,我原本担心公车也很破烂,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停在眼前的公车竟然是我熟悉的外形。车身上写着“福交公车”,应该是“福岛交通公车”的简称吧。
公车发动了,车厢内很温暖。我把身体埋在座椅里,向两只冻僵的手呵着热气。两名样貌相像的老太太偶然在车上结识,她们开心地笑着,互相请对方吃橘子和糖果。我在东京也经常搭公车,然而眼前的车内景象使我感到格外新鲜。
公车灵活地爬上就连小客车也很难行驶的狭窄坡道,不断向山里前进。道路两侧的松树尽情地伸展枝叶,形成了一道自然的拱门。
先泡温泉——身体随着公车左右摇晃,我不禁在心里想道。
要不在天黑之前,去民宿附近走一走?
途中,公车驶过一座很高的桥,越过了一条河。远远的下方是一条清澈透明的美丽河流,我看了看传单上的地图,应该是白早川——将福岛县分成东西两半的阿武隈川的支流之一。河如其名,水流湍急,撞上岩石时,到处都溅起了白色的水花。
二
白岭公车站位于陡坡之上,真令人纳闷“为什么要特地设在这里”,无论停车或是发车应该都很困难吧,我想。写着“白岭”的小型标志牌歪歪斜斜的。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接我?”
我拿出手机,按下传单上的电话,却只听到铃声,等了很久,仍然没有人接。我事先已经预约,不可能没有人——也许正在忙着做事,暂时没空接吧。我纳闷地偏了偏头,把手机放进口袋。
放眼望去,护栏外是一整片绿色和褐色夹杂的壮观山峦,其间散布着几个房屋聚集的村落。地图显示,以我目前所在的公路为中心,往山上和山下方向延伸的斜坡都属于白岭村的范围,那些零星的房屋应该是白岭村的一部分。
雷……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我惊讶地回头。
只有倾斜的道路和恣意生长的树枝。
——没有人。
我环顾四周。
只有无数骸骨般的树影整齐排列在那里。
——什么都没有。
“原来是风的声音……”
我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个老毛病就是改不了。”
我从小就经常会产生这种错觉,常常把风声当成是人声,把窗帘的摩擦声听成人的耳语。无论在家还是外出,总会发生这种事,尤其在今天这种情绪高涨的时候会频繁发生。
一看手表,差不多三点了。冬天的白天比较短,只要稍不留神,太阳很快就会下山。我看着民宿的地图向前赶路。
公车站对面的那条斜坡铺着碎石子,我按照地图向上走去。这条路感觉像是岔路,又窄又黑,左右两侧长满了橡树和栎树,混着黑色泥土的雪堆在两旁。
——远处隐约传来引擎声。
不一会儿,一辆摩托车出现在视野前方。骑着俗称“小绵羊”摩托车的是身穿白色厨师服、系着深蓝色围裙的男人。他没有戴安全帽,正缓缓骑下坡道。
“你好。”
男人突然高声叫了起来,把摩托车停在我面前,露出满面笑容。他苍白的脸就像过熟的葫芦,似乎比我年轻几岁。
“请问是道尾先生吗?”
出其不意地听到自己的名字,我不免有点惊讶。
“太好了,我正准备去买东西,反正也不是急着要用的东西——你坐后面吧,我直接载你回去。”
他用下巴指着摩托车行李架。由于事出突然,我一脸茫然。他则精神抖擞地笑了笑,然后自我介绍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就是在上面经营民宿‘秋芳庄’的歌川。”
“啊,你好。”
我慌忙欠了欠身。他就是我预约的那家民宿的老板。
“你怎么认得我?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我吓了一跳。”
“当然知道啰。”
民宿老板抬头看着我的脸,用充满感情的口吻说道。我想起自己写的书上附有“作者近照”,看来我已经不是默默无闻的小作家了,不禁暗自得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还有人看我写的那些不入流的惊悚小说。
“如果你不介意就上车吧,走路上去很辛苦。”
“好——那就麻烦你了。”
坐在“小绵羊”的行李架上爬坡的确令人很不放心,但既然可以节省我自行走上去的力气,只能姑且一试了。民宿老板调转车头后,我战战兢兢地跨上行李架。即使隔着长裤,屁股也仍旧可以感受到铁架坚硬、冰冷的触感。
“坐好了吗?走啰。”
“啊,嗯——呃,等一下,行李袋怎么办?”
“不能背起来吗?像这样把手臂从行李袋的手柄中间穿过去。”
“这样吗?”
“你要抓好喔。”
“嗯,好!”
摩托车顶着寒风,笔直地驶上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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