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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内维尔《十六号公寓》书摘十

(2011-11-28 15:20:53)
标签:

译文出版社

十六号公寓

亚当·内维尔

惊悚

悬疑

伦敦

书摘

文化

分类: 书摘连载

魑魅魍魉  午夜梦回

有些门最好永远不要打开······

亚当路内维尔《十六号公寓》书摘一

《十六号公寓》

http://book.douban.com/subject/6556845/

作者: 亚当·内维尔

译者:金绍禹

出版时间:2011年9月

字数:245千字

开本: A5

装帧:平装

定价:36元

 

 

镜子翻过来对着墙。整个夜里镜子照见的就是沾满灰尘的油画,照见的是她姨婆和姨公的高贵形象,而不是照见她受了惊吓、心情紧张地躺在床上。

她把镜子转过来是因为镜子把她吓坏了。但是也只是一面长镜子而已,不过这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是在一间古老的公寓里,是在黑暗的房间里,一个疲惫的、很容易激动的年轻女子,因她所见、所思考、所想象的一切而被吓得魂不附体。不过就是脑子过度疲劳的姑娘想象镜子里有一个人罢了。没有别的。

淡淡的晨曦映照在窗框上,透过网眼窗帘散发出灰蒙蒙的稀薄晨霭。她昨夜没有把厚窗帘拉拢,为的是她不想感觉是被困在房间里,仿佛劳恩兹广场上面的窗户提供了即刻逃脱的可能性。房间里所有的灯,包括天花板上的顶灯,也还都亮着。

她心中困惑不解,她脑子怎么会制造恐怖气氛来折磨自己。这么想着她下了床,望着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空,看到天空上泛起了一丝丝橘黄的颜色。看这情景仿佛夜晚,在早晨的九点钟,随时又要重新降临大地。

她疲惫不堪、脑袋绷得紧紧的,仿佛整夜没有睡过觉,于是她把网眼窗帘也拉开,好让更多的光线照进房间里。就在她重新整理轻如薄纱的网眼窗帘的时候,有一样东西落在她脚边的地板上,蹦了一下。一个蓝白相间的茶碟翻过来落在地毯上,旁边是一把有蝶形铁柄的钥匙。正好是写字台抽屉锁钥匙的大小。她迅速走向床脚对面那件沉重、黝黑的家具。

钥匙插进第一个抽屉,锁“啪”的一声响,打开了,这轻轻的一声不是听见的,而是她的手指头感觉到的。

 

拉出抽屉,里面有许多的票子。是火车票和飞机票——甚至还有海上航行的票子。这些票子都是按年份叠起来、然后用红色的橡皮筋扎好,放在最上面的抽屉里。但是没有一张是检过票、或者盖了章、或者沿着齿孔撕下来的。这些旅行票子都是买了以后没有用过的。大多数票子的到达地都是纽约。莉莲姨婆早在一九四九年就打算回家的。

艾普莉尔想起了斯蒂芬说的话,他说过莉莲早晨外出漫游时对他的最后告别语。里面还有一个小箱子,装着一本过期的护照和机票,很明白是飞国外的,就在她死的那一天。但是,鉴于美国是她要去的这么重要的地方,她为什么要和她的姐姐和家人断绝联系呢?这怎么也说不通。

她听说过强迫性神经症患者和他们不合理的惯常表现,这一点又进一步证实了她姨婆精神状态的恶化。合理思维的丧失四十年前就已经开始。戴上一顶老式的帽子,披上过时的面纱,心中怀着美国这个目的地走出大楼,结果却是一个小时以后回来的时候脑子糊涂、不知道方向,最后第二天她又重新整装出发,这个过程又从头来一遍。假如这不是她自己的姨婆和财产遗赠人,她可能会一笑了之;但是现在情况不同,她只是心中纳闷,在当今这个时代这么富有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听任她这种情况延续这么长久。

下面的抽屉里还放着莉莲和雷吉诺尔德的出生证明复印件,几张没有盖邮资已付章的旧邮票,雷吉诺尔德部队里获得的奖章,他的结婚戒指,装在小小的塑料袋里的剪下的头发。所有这些东西的下面堆放着厚厚的一叠私人文件,好像是投资结算清单、投保资料和用户账单,编排得清清楚楚,放在亚麻布纸信封里。她的姨婆脑子有毛病,而东西又整理得井井有条、一丝不苟。艾普莉尔心想,这些东西她以后再来弄个明白。

除非别处还有保险箱或者银行保险库,最底下的抽屉里应该就是莉莲姨婆房产最后未被发现的遗物。抽屉里释放的气味,带着浓郁但并非难闻的气息钻进她的鼻孔,那是削下来的铅笔杆薄片、灰尘、干墨水的气味。气息弥漫了她一脸,但是很快又回到深色木板空间里,她看到里面装满了日记本。本子全都是朴素的封皮,都是装帧和生产被视为一种工艺的时代的日记本。每一本都是布面或者皮面的。积了灰尘又未被经常照管,不过日记本的质量很好——这一点也大致总结了姨婆的一生。

打开一叠叠日记本最上面红封皮的那一本,只见每一页都划了线,里面有记载,但是下面没有写日期。她一页一页很快地翻着纸张挺括的本子,立即发现本子里一页只记一条内容,而且书写时笔已经拿不稳。

字迹很难辨认。这个字母是b吗?乍一看像是s的字母实际上却是一个f.字母还写得过于朝右边倾斜,长的笔画险些要平躺下来,把后面的原音字母在日记本里划的蓝线上压扁了。她很快翻到了日记本的最后一篇。这一篇日记里记着有关“明天上午再尝试一回”的内容。还有“走贝仕沃特路,那里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去过了”。

她又翻回到第一页,看的时候用手指头一个字、一个字指着,还像小孩子识字一样一边指着字、一边轻轻念出声音,很慢地在字迹潦草的地方移动手指,遇上字迹潦草混乱、挤成一团的地方实在念不下去了,她就整句、整段略去。不过偶尔也有个别词语、甚至子句非常触目的时候,例如,“走到这里比以前远得多了。好多年前了。”还有如:“他不肯走过来的地方其实有裂口可以钻。要不干脆就等着。”不管怎么说,这些似乎就是写下来的话,不过这些话她也没有把握是否是这个意思,她看着、看着眼睛里面的小肌肉也开始酸痛起来。要完成这项工作卧室里的灯光太暗了。

她把第一本日记放在一边,从抽屉里又取出五本。这五本里写的字与第一本类似,但是至少有一本日记的上方写着月份,尽管月份的后面常常加上问号——“六月?”——仿佛莉莲在写的时候连月份也不清楚。

这样的日记总共有二十本,艾普莉尔把日记本全部放在写字台桌面上,完全按照从抽屉里拿出来时的顺序,心想莉莲一定是遵照年月顺序摆放的,即最早的日记放在最下面。

她的想法是正确的。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最后一本日记字迹就清晰得多了。写的字都可以读得出来,看得很舒服。写的东西没有一点错误,仿佛她写的时候是精心构思的。

艾普莉尔本来要打的电话暂时也不打了,她又回到床上,靠在有霉味的鹅绒枕头上。她从第一本日记开始一页页随意翻阅起来:

 

高门和汉普斯泰德石楠荒原现在已经完全从我眼前消失了。我也认命了。我到那里去要回忆我们一起在那里的许多回徒步旅行。这些旅行将必定永远单独留在记忆里。我已经至少有半年没有去看过圣保罗大教堂了。我无法走近伦敦城。太困难了。在我的地下铁的经历之后,我是发誓再也不乘地铁了。那种呼吸困难、心里焦躁不安的感觉也许马路上也会有,但是在地下狭窄的隧道里,那种感觉更加严重。甚至我在布鲁姆斯伯里的图书馆和大英博物馆的那些午后,也处在危险之中。

那些地方也免不了吗?我老是绝望地一遍遍问自己。这样的折磨何时能了结?最后会留给我什么?我胸口的压迫感和我的视觉的飘忽感在阅览室里已经出现过两回了,就像可怕的偏头痛慢慢开始的那样。我叫人帮我拿水来。一个口气很重的男人第二次乘机想占我的便宜。

哈代大夫仍旧坚持认为我身体是健康的。可是我怎么可能健康呢?谢雷大夫却认为我有广场恐怖症,还会常拿我童年的记忆来无事生非。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伦敦哈雷大街的专家医生们找遍。我不敢把镜子的事说给医生们听。其余的镜子也得搬到地下室里去。

 

日记本里记的其他日记大多数也是类似这方面的内容。许多是记录了到过伦敦周边许多地方的疲劳和身体上的奇怪感觉的日记。那是艾普莉尔想象不出来的地方,甚至她在地图上也确定不了。可是似乎每当她的姨婆远离了巴林顿大楼,她严重的焦虑就会发作。

记的日记越来越成为离开伦敦的各个不同方向的记录,她认为这说明她的姨婆竭尽全力要离开伦敦,甚至可以说是要逃避伦敦。有许多的火车站:尤斯顿、国王十字架、利物浦大街、帕丁顿、维多利亚。这些车站莉莲都想要去,但是每次想到火车站去的时候她又会神经紧张,再加上身体上的不舒服感和肢体瘫软的症状,从而作罢。是她开始称之为恶心呕吐的某种感觉。

或许她是试图测试一个边界,因为她感觉到这个边界限制了她的行动自由。有时似乎这些困扰她的行走路线可以看作是一种形式的侦察。

日记本上记载的有些内容还牵涉到其他的人,但是每当这个时候又语焉不详,因为这些日记是写给她已故的丈夫的,而她的丈夫与这些人早已熟悉:

 

往东,我最远也不过走到霍尔伯恩。往西,他的边界伸得远一些。今天我被迫在街上打电话给玛乔丽,取消午餐。那个方向我最远只能走到约克公爵大厦。过桥是办不到的,因为想一想我这些日子以来能走多远,就明白,要到荷兰公园去简直就像要到中国去一样。

每次说到要取消预约,那些姑娘们就觉得我古怪。我从她们的说话口气里听得出来,她们对我不耐烦,尽管她们都很客气,竭力把她们的不耐烦掩盖起来,要是她们到梅费尔来聚餐的话。假如我再取消许多的约会,或者不接受人家的邀请,我怕是一个朋友也不会再有了。不过还好,过桥并没有在选择之列。我在威斯敏斯特桥上就遭遇过两次挫折,出门的时候还是昂首挺胸、雄赳赳的样子,谁知道到了那里就头脑发晕,双脚发软,差一点没有昏厥,幸好有人把我扶到一个长凳上,真像一个倒霉的瞎眼老婆子。

现在我神清气爽、身体笔挺,享受着我的生活权利,坐在这里给你写信,真叫人难以想象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可是我在连接格罗符诺路的泰晤士河堤岸上,却一步一挪,像一只有内伤的病猫,非常可怜,望着河对岸的旺兹沃思,就像仰望天堂一样。亲爱的,你在世的时候,那是我连想都没有想过要到那里去走一趟的地方。可是假如我走近起重机和混凝土当中就意味着我可以摆脱他和他给我造成的疾病,那我真是巴不得,光着双脚、穷得身上没有一个便士我也愿意去。其他的人也是这样。她们骗不了我。贝雅特丽丝至今已经有一年没有到过克拉里奇斯以远的地方。可是我告诉她我到了皮姆里科就走不动了,她连一个回电都不打了,好像我会把病传染给她似的。她是一个胆小鬼,可是又欺人太甚。我们不能要这样的人。她把出不了门这个疾病归咎于不该承担责任的人身上。她想都不愿意想他才是这一个恶劣状况的元凶。沙富尔夫妇对我倒是很友好,但是也开始抱怨屁股老疼,好像他们也已经是七老八十、身体虚弱似的。亲爱的,他们的脑袋都深深地埋在沙土里。他们总认为只要有几个老朋友还来走动,他们就不必离开这个大楼。而且他们仍旧不愿意告诉我,那一天他们设法要从国王十字架车站急急忙忙离开伦敦,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0

 

塞斯在他的房间里醒来,身体虚弱,肚子里空空的,饿得烧心。他用一个大烧锅撒尿,用一个旧瓶子喝一点热自来水,就这样维持着生命,保持着最基本的起居,一直挨到高烧退去。

透过薄薄的窗帘,他可以看到绿叶浮雕楼背后的公寓楼里面电灯的光亮。此时暮色渐重,天已经暗下来了。那只旅行闹钟告诉他,现在是四点钟。不见一切日光现在已经成了他所过的生活中的必然。到了他终于又见到了日光,他心里倒困惑起来,太阳到底是要让他恢复元气呢,还是想结果了他的性命。

绿叶浮雕楼的楼上,一片静悄悄;别的房客一定都还在上班,不然就是出去闲逛,或者是在楼下的酒吧里面。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回来,开始在厨房里煎腊肉、煮鸡蛋。这就是所有其他的人吃的东西,煎煮的早餐。一想起这些,他也就灰心丧气,没有一点胃口了。

塞斯身上裹着羽绒被,一点点移动,慢慢从床上下来,跨出一步就可以够着冰箱。他扭亮水壶的开关,打开冰箱的门要取塑料瓶牛奶。冰箱里的奶白色灯光刺痛了他的眼睛。瓶子里只剩下几滴牛奶了,他拿起来闻了闻。牛奶一定是早晨他冻着身子出去的时候开始发酸的。没有牛奶他就吃不了麦片了,而且连面包也没有。他看了一眼食橱架,见有一小块坚硬的乳酪,几个有彩色瓶盖的胡椒瓶,三块备用的方糖,酱油和沃斯特辣酱油,一个干大蒜头,还有半个纸盒的干瘪蘑菇。没有够做一顿餐的料,不管是几种料合起来做还是单独做。房间里放的折叠桌子的中央,有两个小苹果,都已经软绵绵、干瘪了。吃这样的苹果就像咬靠垫里的填充物一样。

现在已经是无法避免了:他必须到外面去走一趟。

他感觉头晕得厉害,又在床脚坐下来,卷了一支烟。抽了三口就感觉眩晕。

他到超市去之前要不要到楼下洗涤槽去擦个身?他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地方不干净;那是不干净的人用的。

水壶里的水开了。他把开水倒在一包袋泡茶上,又舀了四调羹的糖放进杯子里:这样他就可以出门到圣仕伯里超市去了。他眼睛看着地板,一边喝着茶。他双手捧着茶杯取暖,这时想起了前几个日日夜夜的幻觉,但是他也很惊讶他并不很担心。他做的梦的可怕,噩梦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主题,骇人听闻的情景一夜夜地继续,罩着风帽的男孩的重复出现:就凭这所有一切,理所当然地,有理由对他的精神状态产生怀疑。但是对于他来说关于这一切似乎既有自然的成分,也有必然的成分:甚至那个漫长而曲折的噩梦里沙富尔夫妇的处死也是如此。在他那个夜晚短暂逗留之后,那个环境恶劣的公寓里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不愿意多想。十六号公寓里出现的隐隐约约的人影儿回想起来还有一丝印象,现在依旧搅得他心神不宁。

但是一年多来他是第一次自己让自己感到困扰。他从来没有过这么真实的噩梦,尽管这样的噩梦他无法解释清楚。也许他就是因为境况太糟糕、整天提不起精神来,总是没精打采的样子,所以他要再离开芸芸众生的寻常轨迹去深入思考这样的问题,已经真觉得犯不着。人一旦有了惰性就不会有动力。不与人交往导致他有了妄想症的倾向。贫困造成了他精神的苦恼。这一切他都明白。要是你自己去经受这一切,你绝对不知道你会做如何反应、会有怎样的表现的。艰难困苦应该是有益于艺术的。但是于哪一类艺术有益,又要花什么样的代价呢?

一个月以前,一位态度漠然的医生试图再给他服用Prozac(百忧解)。“停止做夜班。很明显上夜班对你不合适,”他说道,一脸百无聊赖的样子,一手拿着笔,准备给他开处方。可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塞斯本来很想对这个人说这样的话。是人家要把我逼疯。他们弄得我筋疲力尽。他们逼得我精神枯竭。不与人交往就成了我唯一的防御手段。他们睡觉我就得醒,他们醒了我就得睡觉。

“妈的。”他站起来,把烟蒂在他用来当烟灰缸的碟子里掐灭。碟子里已经有二十几个烟蒂了,像旧木偶一样僵硬、拗歪。他把碟子拿起来放到餐桌上,碟子里顿时喷出一片惨白的细灰。他的两只肺会是个什么状况?这样的肺倒是值得画一画的。表现一个人的衰退;表现他的思想、感情、道德,用他身体解剖以后的颜色和形状来表现。也许他以后应该画一个速写。

塞斯坐下来,又卷了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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