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博伊尔《天生达人》书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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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书摘连载 |
如果你得以站在舞台中央,你就得把握机会
我决定让他们刮目相看
——苏珊·博伊尔
《天生达人》
(http://book.douban.com/subject/6709806/)
作者:[英] 苏珊·博伊尔
译者:狄雯颉、李鸣燕、张悦
ISBN:978-7-5327-5500-4/K.213
开本:32开
装帧:平装
字数:200
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年7月出版
定价:35.00元
在第一个礼拜中,我做了至少一百五十多个采访。当你把同样的话重复过这么多次之后,基本上你也不会记得自己说过些啥了,更别提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了。记者有时总要试着套你的话,你必须非常小心别被绕进去。当我第一次被问到最喜欢的评委是哪个时,我直接的回答是皮尔斯·摩根,那真是大实话。我从来就没掩饰过自己觉得他长得很帅。不过他的名字刚一出口,我就想到:噢,我的天哪,那岂不是把西蒙给得罪了。这可不是聪明的做法哟,所以我立刻又说也很喜欢西蒙·考威尔。
有些时候记者尽问些蠢得要死的问题,比如想让我告诉大家成为焦点人物的感受。看看我焦头烂额的样子吧,难道这还不够明显吗?我的意思是,拜托!全世界的媒体都在我家门口候着呢,这可不是我以前习惯的生活。
第一批电视采访中有一家竟然这样问:“你家‘鹅卵石’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我简直不敢相信他是认真的,我的上帝啊,‘鹅卵石’她是只猫啊!
“就像一只正常的猫那样反应,”我对他说。
而事实上,“鹅卵石”倒是很明智地避开了人群,撤退到了楼上。家里这么吵闹又这么多陌生人,她肯定被吓坏了吧,不管我怎么引诱她都不肯下来。有那么些时候,我真恨不得自己也能上楼到床底下躲起来,和她待在一起。
起初那几天,我读了家人和洛琳买来的新闻报道。他们管我叫“毛天使”,对我浓密的眉毛的着迷程度丝毫不亚于我的嗓音。我也没在意,毕竟以前其他人给我起的外号还有比这更难听的呢,我早就听习惯了。美貌是肤浅的东西,我向来认为不该以封面来评价一本书的好坏。
不过老实说,看到自己海选时的模样还真是当头一棒。虽然都说电视会让人显胖,但是我可从没意识到我从背后看竟是这么的虎背熊腰!谁都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最美时的样子,我当然也不例外,但是身处在母亲的奔丧期中,我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形象。母亲要是看到我这蓬头垢面的样子,肯定会被气坏的,
更让我郁闷的是,媒体报道中把我家人的形象都给扭曲了。人们都爱看灰姑娘的故事,因此媒体们就想当然地把我的生活描绘成“不得不整天待在家里照料生病的双亲”,但是,正如你们现在从我书中看到的,我的故事可没这么简单。母亲去世时已经九十一岁高龄,但是直到生命中的最后一年,她一直都是个自强自立的人。我们彼此照顾对方,她从来都没有阻止过我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媒体把她说成这样,对全家人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我们对此都极度不满。当然他们不满意的,还有我家门外的疯狂状况。
我在YouTube上的点击率越是高,关于我的新闻报道就越是多,而这反过来又增加了我的点击率,于是滚雪球般的,到了周三早上我已经在接受《早安美国》的卫星连线采访了。
我看不到谁在与我说话,但是眼睛却必须注视着摄影机,仿佛它就是在与我对话的人的脸。好在主持人戴安娜·索耶提问的语速比较慢,让整个进程容易了不少。拍摄时,他们让我站在起居室的玻璃装饰橱前,上面还挂着母亲画的画。戴安娜问我是不是打算改造一下形象。和所有人一起在电视上看到自己海选的镜头时,我就意识到自己非得找个发型师不可,但是我已经忙到焦头烂额了,每天除了把自己弄干净换件干净衣服之外,啥力气都没有了。而且我也没工作,钱也是个问题,不过我已经有所打算,只要能够走出门,马上就去找惠特本的托娜小姐面谈。我以为戴安娜·索耶就是这个意思,因此我说是啊,我也想改头换面一把,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回答竟然引发了一场全球规模的争议。报纸的栏目纷纷讨论,我到底是该换造型还是继续保持老样子,他们咨询了世界顶级的发型师 和整形医师,甚至还给出了改造效果图,来显示改头换面后我将变成什么模样。我的侄女们在乐购收银台结账时都听到路人在讨论这个话题。
那时我还没有电脑,也不知道每当媒体上出现一条讥讽我的评语,底下就会有不少人跟帖回复,表示对我的支持。在网络上,我的粉丝越来越多。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因为被感动了才如此铁杆地支持我,我想对他们说声谢谢。
我每天都会收到纷至沓来的卡片、礼物以及各种鼓励的信息,这些来自素不相识的人们的问候,有些让我快乐得如沐春风,有些让我羞愧得无地自容,偶尔也有一些会让我笑掉大牙,比如一张当地小混混送来的祝福卡上写着:“保重身体……否则……!”
在采访中,有一个话题我谈起来总是信心十足,那就是我的信仰。它一直以来都是我生活的支柱,力量的源泉,给予我在这个动荡世界中生存下去的信念。我一直相信,只要你把上帝放在生活的首位,上帝就不会置你于不顾。我收到过一封信,让我感动极了,它来自苏格兰天主教枢机主教大人基思·帕特里克·奥布赖恩阁下,信中还附有一张主教大人与教皇约翰·保罗二世的合影。信中,主教大人表达了对我排除万难坚持去教堂参加仪式的行为的赞赏。他在复活节后的星期一的报纸上读到,我在复活节星期日去了惠特本的教堂,而没有去一直去的布莱克本的卢尔德圣母教堂。但狗仔队也一路跟踪我到惠特本,只要能拍到照片,这些人哪里都会去。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能够得到主教大人的支持,让我感到无比欣慰,这张卡片也是我最经常挑出来朗读的,它给我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对我来说,教堂一直都是一个平静安宁的地方,尤其是在那最开始的几周,它更成为了我的避难圣地。在教堂里,我那突然变得错综复杂的生活,似乎重又恢复到简单的状态,令我能够全身心投入自己人生中最根本最重要的一件事——对上帝的爱。我始终知道,上帝是爱我的,并将我视为一个独特而有价值的个体。正因为对此坚信不移,我才能够在人生的那些艰难时刻依然向前迈进。
那时我都不知道网上有那么多宗教博客,不过从收到的一些卡片中,我知道有很多人宣称因为我而获得了启迪。我一边努力地去了解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于我的意义何在,同时也在好奇是否这一切都出于上帝的安排,以我作为工具向所有人展示:再貌似不济的人,也有他的存在价值。满口假牙、蓬头垢面的四十多岁未婚老姑婆,从来就不是会被我们的社会所待见的人,如果这样的我也能成功,那么还有谁不可以!
就在大家都对我产生兴趣的时候,一些其他的东西也在网络上冒了出来。有人发布了一张千禧年的CD,于是所有人都能听到我唱的《泪流成河》;另有人则找到了一段我与迈克尔·巴里摩尔试镜的视频。不过最令我吃惊的还是有天晚上我正在家里看《十点夜新闻》,竟然看到了自己在演唱《我不知该如何爱他》,那是一段粗颗粒画面的家庭录影带,拍摄于二十多年前,是我在父母金婚纪念日上的表演。
我喃喃道:“见鬼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立刻给杰拉德打电话。
“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搞来这个的啊?”我问他。
“肯定是哪个亲友把它放在了YouTube上,”他回答。
一些我从来没见过的专栏作家和学者,也纷纷开始用各自的理论来描述我。甚至那类时髦的精英报刊也参与了进来,比如《泰晤士报》把我称为“普通人和劳苦大众的复仇力量”,《卫报》则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到底丑陋的是苏珊·博伊尔,还是我们?”
有些报纸甚至还把我生活中的一些小细节都给搞错了。有一张漫画上画着身穿金色连衣裙的我和我家“鹅卵石”,他们把“鹅卵石”画成了一只花斑猫,可事实上她是黑白色的呀!
打看到这张漫画起,我就想:我再也不要看这些东西了。因为所有的差错都让我开始有点恼怒。身陷于这样一种缺乏真实感的处境会让人很难记得自己是谁,如果你再尝试去摆脱那些贴在你身上的标签,那就更难以保持自我了,更何况,贴在我身上的标签可比覆盆子果酱上的还要多得多呢!
我知道有很多害羞的人都渴望出名,他们以为那样就不需要主动走出去与人讲话了,因为别人都会走过来与他们交谈。我曾经在一个访问里说自己再也不会感到孤单,就想说这个意思。然而那时我不知道的是,名声会给人带来另外一种孤独,关于这一点请容我稍后再谈。
总而言之,这是一段混乱无序的日子,不过也让我无比享受,经常会出现一些搞笑的时刻。
我的海选在四月十一日晚上播出,不到一个礼拜,我就出现在了《拉里·金现场》中,这是美国最具影响力的电视节目之一。和我连线的不是别人,正是皮尔斯·摩根本人。
为了以防万一,所有电台或电视的“现场”直播里都会预留三十秒钟的延迟,但我那时并不知道。当时我的胸口别着一个麦克风,肚子里却翻江倒海了起来。通常这意味着两件事:要么你消化不良,要么就是你即将面对某个消化不良的后果。我端坐在扶手椅里不能动弹,因为麦克风的电池连线装置在后面。正当大家一起开始倒数,数到最后一秒直播即将开始之际,就在那一瞬间,我知道自己憋不住了。
是静悄悄的那种吗?如果真是就好了!它听上去就像混凝土搅拌机那么轰隆作响。
我听见拉里·金说:“这是什么鬼东西?”
然后响起了皮尔斯熟悉的声音:“恭喜你,苏珊——史上第一个横跨大西洋的屁!还好我们有三十秒钟延迟,你运气不错啊!”
当然,这段插曲在采访中被剪掉了,不过当镜头对准我时,我憋笑憋到整张面孔都粉红粉红的,就像一个甜菜根!
也就在此时,皮尔斯向我发出了晚餐的邀请。
“我接受!”我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改头换面
“大家都知道自己该干吗了吧?”
我们三个人站在门厅里。我和我的两个金头发外甥女,乔安娜和帕梅拉。我们都穿上了夹克,整装待发。
“再过一遍流程。”乔安娜压低嗓门说,以防有人在信箱藏了麦克风偷听。
“苏珊和我坐我的车,知道了吗?我们是第一辆车。”
我们在规划一个出逃计划。乔安娜太有条理了,我简直希望她能立刻做出一张用箭头标示行动路线的示意图。
“你开车紧跟在我后面,没问题吧?”
帕梅拉点点头。
尽管两个外甥女都三十多岁了,不过此刻大家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好像是在学校里共谋逃课的小孩似的。
“你务必要紧紧跟在我的车后,不允许任何人插进两辆车当中,懂吗?”乔安娜补充说,同时从手提包里掏出了手机。“我现在打个电话给你,通讯线路是通畅的,对吧?”
房间里先是出现了片刻的静默,然后帕梅拉的手机铃声响起,大家都跳了起来。一时间紧张的气氛被打破,我们都格格地笑了起来,这情况也太滑稽可笑了。
“等会我把手机放在前座上,当我准备行动时,我会喊‘出发!’然后我发动车,你也发动车,跟紧我,把他们全部堵在后面,明白了吧?”
“明白,”帕梅拉回应道。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乔安娜的目光扫过我们两个。我们点点头。她把手放到弹簧锁上。
“数三下……”她说。
“我们就像是在《十一罗汉》电影里,”帕梅拉说。
“就像是在《越狱》里,”我加了一句。
“苏珊,你准备好了没有?”乔安娜再次向我确认。
我点点头。
“记住,不要对任何人说一个字。车就在街角,我们直奔它们过去,明白吧?一,二,三!”
她打开房门。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走出去站在全世界媒体面前是什么样的状况。首先,照相机按快门时就像高速机枪在扫射,闹腾得不得了。然后,还有能把人照瞎了的闪光灯和弧光灯,让你根本看不清自己在往哪儿走,而且即便你能看见,在所有人的层层包围之下,你也会认为自己完全动弹不了。任凭谁第一眼看到这种人墙,都会以为自己走不出去,所以本能的反应就是撤退到安全区域。但是逐渐你会领悟到,其实他们并不想挡住你的路,因为他们已经拍了足够多的你家大门的照片了。事实上,他们巴不得你去做些什么事儿呢,所以如果你看上去正在移动,他们就会给你让路。当你跨出第一步时,所有人一起向后退开,此时人群宛如一个有生命的整体,而不是一群个体的集合。再然后,他们就叫喊上了。
“苏珊,来这边!”
“苏珊,你要去哪儿啊?”
“苏珊,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也不晓得我们到底花了多久才走到车前的,甚至当我们坐进去关紧车门后还是没啥安全感,因为引擎罩上都爬满了举着照相机的摄影师。
如果说走出家门需要决心,那么发动引擎,把脚踩上油门板,让车子朝着一堆那样的人群前进就更是需要钢铁般的意志了。我可没这种本事,不过好在我也没学过开车,所以就听天由命吧。
摄影师们向四处散开时,乔安娜朝着手机大叫:“出发,出发,出发!”
她从后视镜中看到帕梅拉的车紧跟在我们后面。但紧随帕梅拉车后,一堆汽车猛地关上车门,尖锐刺耳的轮胎声一片,媒体们争先恐后地朝我们追赶而来。小区的马路上都装有减速坎,因此这场追车大战还没那么惊心动魄。更幸运的是,路上还停着很多车,因此他们也没法超车拦截我们。在小区边缘,我们右拐后朝着另一条瓶颈小道加速而去,那是水沟上的一座小桥,接下来只要再来一个右转,就能驶上主干道。我们等在转弯口,必须瞅准一个车流的间隙,能够让我们和帕梅拉这两辆车一起转过去才行,不然整个计划就会泡汤。在乔安娜果断发动汽车向大路冲去之前,我们都提心吊胆着。
座位上的我转身看向车后窗外,只见在帕梅拉的车后,追兵们纷纷跟着她急速转弯,试图超车。
“情况不妙!我挡不住他们!”她在电话那头大喊。
交通信号灯就在前方不远处,但是我们还是没能赶上在绿灯结束前穿过去。
“我们要不要冲过去?”乔安娜问道。
“不!”我喊道,“这样会让大家都送命的,也太不值得了。”
我们停了下来。大队车辆也在我们后面逐渐停下。帕梅拉好不容易保持住了她原来的位置。
“等会绿灯时,你们就管你们走,我不动,”她不动声色的话语从电话中传来,“希望你们能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摆脱他们。”
尽管我着实担心她的车屁股会被媒体车辆撞歪,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伟大的主意。我都能听到那些车正发动引擎蓄势待发,就像一群嗷嗷直叫的公牛。
奇迹发生了,第二阶段的方案收获了神效。信号灯刚刚转绿,乔安娜一踩油门,我们向通往惠特本的大马路疾行而去。而帕梅拉则原地不动,把媒体的车子全部都堵在了后面。我们在发廊门口停下,走出车门时,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正常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