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乔尔达诺进入孤独感受自我(一)
转自 星尚画报
文:于是

与《生活大爆炸》中的四个怪咖相比,保罗乔尔达诺过于完美:科学家、帅男作家,电影原著作者……在一个极客流行而又缺乏文学的时代,这位获得意大利最高文学奖的“80后”粒子物理学博士还有着无限的可能,然而他现在面对的现实问题却只有一个:是否要把孤独贩卖到底?
顶着科学家、帅男作家、电影原著作者……这么多头衔的保罗·乔尔达诺(Paolo Giordano)来到中国,惊讶于《质数的孤独》(The
Solitude of Prime
Numbers)首发式上各种高质量、高智商的提问,以及译文出版社别出心裁的“质数页码”(页码从小到大以质数排列,一直排列到100多页)。
潮水般的提问,除了直奔书中“孤独”与“无望的爱情”,读者们似乎更关注乔尔达诺本身:为什么一个“80后”粒子物理学博士如此洞悉孤独?是否,随着全球科技化跃进,人类情感也必需予以理性的剥离?是否仰仗科学化的分析,文艺化的类比,情感才能显示出符合时代气质的纯粹特质?
难以避免童年经验
14岁时,乔尔达诺读到意大利作家尼克洛·阿曼尼提(Niccolò
Ammaniti)的小说《有你我不怕》,深受震动:当孩子们体验成人世界的残忍和谎言时,却只能用童话和想像化解恐惧。有趣的是,阿曼尼提也曾被意大利文坛誉为“最耀眼的天才之星”,曾主修生物学,2001年摘取了斯特雷加文学奖。
欧洲媒体偶尔会把这两位非文科作家相提并论,而且,他们的第一本书都是从孩子写起,童年成为了两位作家取之不尽的源泉。乔尔达诺每每伏案写作,总会习惯性地回到童年记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都发生在童年,之后无非是持续的重复。事实上,在《质数的孤独》之前我还写过一些短篇,写的几乎都是孩子的故事。”
与心理学家的揣测迥异,乔尔达诺的童年没有创伤或类似回忆,唯一一次称得上的创伤就是被老师当众询问,“为什么会这样忧伤?”乔尔达诺说,“当时我非常尴尬,无法回答。我请求老师,让我坐回自己的座位。”
尴尬而孤决的瞬间凝固在乔尔达诺的心中,成为孤独的第一个私人意象。
“孤独是人生的一部分,是无法抹煞无法避免的一部分。在人生最初时,我们和母亲、家人是完整不可分的。但是在成长过程中,我们需要逐渐经过痛苦的过程,变成一种质数的状态,或者说,一种孤独的状态。对我个人来说,这种进入孤独、进入质数的状态是真正感受自我的不二之法。小说中描述的孤独确实有点极端化,变成主人公背负的枷锁,多少带有病态的部分。但不管怎么说,孤独是我们人生的一部分。”
质数或粒子,哪个更接近孤独?
推理、恐怖、悬疑、科幻小说越来越多融入科学内容,产生如今文坛独有的跨界现象,但乔尔达诺明言,这种跨界尝试通常都太刻意,对类型小说来说固然有好处,但对纯文学来说并不是。他也不打算尝试任何形式的类型小说。“在第一本小说里我引用数学概念,仅仅因为那在当时是非常自然的想法。”
“质数的孤独”,这个隐喻已然跨越语言障碍,易于理解,就像原版书封面上两颗挨近的豌豆一样让人一目了然,因而被全世界读者和观众迅速接受。
然而,乔尔达诺坦言,本来不想用质数作为整本书的关键词,而是想以粒子物理里的一种特定粒子取而代之,“这种粒子有一个特性,即使相隔的距离非常远,甚至无限远,它们仍然能够在相近的粒子间产生交流通讯。换句话说,发生在一个粒子身上的任何事情,无限远端的另外一个粒子马上可以感受到。我就是想以这种特定的粒子来表达主人公的孪生情感。”当谈及为什么没有在小说中把主人公描写成物理学家,乔尔达诺笑道,“如果这样写,周边的人就会说马蒂亚就是我。即便我把人物改为数学家,现在还有很多人认为主人公就是我本人。”
乔尔达诺对网络世界也有一番孤独论,“现在很多人沉迷网络,其实在感受另一种孤独。在网络的世界中,我们已经很少有时间思考自己真正的行为,我不知道新一代的年轻人将来会是什么样的状态,其实我有点担心。但他们肯定有自己的独特一面。”生活中的乔尔达诺非常享受自然,喜欢散步,享受孤独,他觉得跟自然界交往也是孤独的一种形式。相反,面对很多人的时候他会不自在,甚至有点焦虑。这多少也验证了社交恐惧这种现代症状,不仅仅是极客一代才有的特征。
意大利“80后”的文化脉络
在这部土生土长的意大利“80后”小说里,出现的音乐是美国的,来自Counting Crows和Damien
Rice。好事者揪着这一点追问乔尔达诺,也得到了不意外的答复。他坦言自己这一代人从小饱受英美娱乐文化的影响,“有时,对某些意大利少年来说,美国文化近乎一种宗教,带有强烈的色彩、个性乃至暴力感。”
又有文学爱好者对他的写作技巧表示叹服,人物在线性时间轴上逐步推进孤独人生,在每一个年龄段的结束时戛然而止,毫不拖沓,简直像资深剧作家的手笔。乔尔达诺将这份功劳归功于看过的美国电影和海量
MTV。
“我自认没有剧作家的技巧。书中,每个年龄段的冲突事件戛然而止,只是因为我感到人物情绪的张力越来越大,我的写作还没有好到可以支撑下去,只能停下来。此外,相对于直接描述痛苦,我对压力的递变更感兴趣。当作者和读者的恐惧或期待找到共鸣点,读者就能够穿透文字,把那种痛苦的声音放大。”
和全世界大多数
“80后”一样,这种基于间接经验、独自想象和欧美文化冲击下的写作常常有过于自我的倾向,抛开时间地点,你几乎难以肯定这是在哪个国家发生的故事。
乔尔达诺也不否认这一点,“我认为《质数的孤独》没有太多社会性的寓意,至少在我写作时没有这种指向。对我来说,它一直是两个人对待情感的故事,他们努力克服深切的伤痛,也努力寻找和异性、和整个世界相处的方法。”
当谈及被许多人评判“脱离了自己的社会责任”时,乔尔达诺为自己辩解,“我在创作《质数的孤独》时只有23岁,非常年轻,因此所探讨的主题跟政治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有关系的话,也是一种间接的关系。假如我早出生40年并开始写作的话,或许小说中会充满各种各样的政治色彩或者政治隐喻。虽然
23岁的我也会接受到一些政治信息,但往往是飘然而过,对我没有产生任何影响。不管怎样,我觉得作为作家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非常诚实,忠于自己的成长历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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