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爱 穿越时间

2010年日本“金象奖”（Golden Elephant Awards）大奖作品

2011年3月4日中日韩美四国同步出版

中国著名玄幻小说家、《九州》系列作者萧如瑟撰文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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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 魔》

（原书名：裏閻魔）

背负着不老不死之命运  阎魔心中世人之业与爱

作者：【日】中村文  【日】土屋秋恒 插图

译者：匡匡

ISBN：978-7-5327-5311-6/I.3069

字数：165千

开本：A5开

装帧：平装

定价：28元

出版时间：2011年3月

 

原曾想不如归去，但宿病缠身，先天的一段不足之症，渐渐恶化，早已没了回江户的气力。

 

如今眼看他年届七十。罢了，也活够了。作为一名刺青师傅，拥有这样满足的一生，足可瞑目了—虽这样想着，却自觉有一点漆黑隐秘的不甘，沉淀于心底，淤积如泥。

 

他既无家眷，也无其他嗜好，只受宿业驱使，不文则不快。文了一辈子，这业障不仅不消，反而执念益深益烈。蛰伏于他老朽身躯内的那只宿鬼尚未餍足，且贪欲炽盛，直将宿主的魂魄，也毫不留情地吞噬殆尽。事到如今，他已领悟，手心梅花乃是一个诅咒。

 

握紧右拳，他躺了下来。房间角落里，蜷着只猫。这猫不知何时开始，擅自栖身到这里，目光凶悍犀利，浑无畏惧，梅倖唤它“黑子”。这畜生毛色煞黑，恰如其名。对人倨傲冷漠，带搭不理。意外的是，却唯独亲近梅倖，态度驯服。本来梅倖的脾气是，从不宠爱连人在内的所有活物。之所以留它寄身于此，只因它样子与从前师傅养的那猫实在相似。

 

或许是雨打屋檐的声音令人舒适而松弛，黑子眯起眼睛睡觉。好似为了打发漫漫辰光，整日昏睡不止。梅倖仿佛也受它影响，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沉睡过去的梅倖，被一阵动静惊醒，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到门板发出的声响。梅倖缓缓站起身，屋内一片漆黑，但房中摆设，他早已烂熟于心，倒也没觉得过于不便。披上棉褛，摸索着给蜡烛点上火，他下了榻榻米，来至玄关前的土间。

 

“谁在那儿吗？”

 

声音喑哑地问了一句，却无人回应。

 

梅倖拨开门闸，拉开大门。室外无人，雨后湛晴的夜空中，一轮圆月，兀自闪耀着漠漠清辉。

 

当夜寒冷异常。他身子一凛，正打算转身回屋的瞬间，眼角余光却瞟见个人头似的东西。举烛一照，篱垣遮掩的屋檐下，倒着名武士。虽勉强一息尚存，但湿透的身子看上去已彻底冻僵。背后衣服上划了道一字口子，渗着血水。方才被追赶的男子，就是他吧。

 

这家伙可真是个麻烦，梅倖心想。若被新撰组追杀，莫非是讨幕派萨长同盟的鹰犬？任你是哪宗哪派，对不住，老身都不愿有所牵连。然而弃之不顾的话，此人又必死无疑。

 

梅倖蹲下身，伸手拂去黏在男子颊边的长发。年龄二十上下，青白肌肤宛若琉璃般冰凉滑腻。梅倖愕然屏息，此人一身罕遇的细皮嫩肉，正是他最中意的。

 

“喂！醒醒！”

 

搡搡他的肩膀，武士发出一声呻吟。

 

“我是……死了吗？”

 

“可能吧。”梅倖冷冷道。

 

“我要活……不想死……”

 

吐出的字句犹如带血，哀切至极。梅倖闻言不觉脸上浮出一抹笑意。

 

“……到底被你说出来了。”

 

梅倖心中狂喜。好容易才将欲念按捺下去，刹那间，那点理性重又被业障所吞没。

 

“不想死—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一之濑家代代皆为长州乡士。所谓武士，徒有其名，不过被准予称姓佩刀而已，实则与庶民无异。

 

小儿子名周，其母为填房，年过四十才生下他。不幸长到十岁时，父母便双双亡去。对于大他二十多岁的兄长来说，这个异母幼弟实在只是个累赘。

 

唯一待他好的是紧上边的一位姐姐—佐和。这个佐和，在众兄弟姊妹中尤为聪明伶俐。“要是能给小孩子们教书识字，以此谋生的话该有多好啊。”

 

这遥不可及的梦想，她口中也曾多次提起。可身为一名女子，自打出生那一刻起，便注定了长大要为人妻为人母，除此之外，所有的愿望皆不被准许。

 

或许是牵挂着弟弟，所以耽搁至二十将过，仍迟迟未嫁。眼看终究躲不过去，这才从了兄命，拟定来月成婚，给年长她十七岁的男人做填房。

 

那男人跟亡妻育有一子。传言说，他之前的妻子是被生性残忍刻薄的婆婆折磨致死的。虽不能核实，但不管怎样，周只觉得这门亲对于姐姐来说，并不般配。

 

佐和常这样告诫弟弟：“千万不可拿性命当儿戏啊，我知道，你一定会去荒唐胡来的。”

 

从小被视同草芥、轻贱对待的周，从未有过惜身惜命、兀自珍重的想法。佐和为此时时悬心。

 

然而，更让周担心的，还是姐姐的将来。佐和对自己的性命与人生，才是随遇而安，看似毫无执著。

 

如此相依为命的姐姐，此刻也不在人世了。

 

秋天一个湛晴之日，佐和到城里去送针线活儿。次日清早，有人发现了她早已冷却的尸骸。而尸身里，心脏则不翼而飞。并不见被强暴折磨的痕迹，死前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平静。疑心是专门以年轻女子为猎物的杀人游戏，城里一时间沸沸扬扬，但很快便将此淡忘了。

 

失去了姐姐的周，更加孤立。

 

长州藩，是倒幕派旗手聚集的大本营。为了开创崭新的时代，许多藩士纷纷投身效命。苦无容身之地的周，会到那些充斥着血腥之气的场所寻求生存之路，可谓也是必然。十六岁的夏天，与政治抱负、政治思想这些空洞道理无缘，不过是觉得只要先改换了世道，自己也能见点儿天日，首先，周找到赏识自己剑术的雇主，成了倒幕派直目付的一名护卫。

 

他抱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摇身一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热血志士。

 

当自己跟从的那位直目付剖腹自杀后，周转而做了杀手。他既不惧死，亦能忍痛，被认为是做杀手最理想的人选。

 

初次杀人当晚，他辗转难眠。对手的剑尖掠过自己右眼下方，将皮肤豁开半寸有余，对此他全不经意。而挑剑戳中对方骨头时的触感，却仍久久留在手上。心下并无兴奋，只有些薄薄的寒意。那人垂死前，口中呢喃了些什么，仿佛是个女子的名字，他觉得好像同时又杀了一人。

 

“咱们是在替天行道，不必畏怯。”

他却只觉得恶心。

本来自己就不曾抱着什么宏图伟愿，能够把杀人这事正当化、合理化。索性不如逃走吧，他想—早该逃了。

烫……掌心一阵蛰痛。平日斩人的那只手，莫非正被什么烧烙着？事到如今，由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