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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到这一步之前,国王必须跟凯瑟琳谈谈;当她在自己的房间里为他摆好晚餐,耐心而坚定地等待着他时,他不可能总是在别处打猎。现在是1527年6月;国王的头发和胡子经过精心的修剪和卷曲,他身材魁梧,从某些角度看去仍然风流倜傥,穿着白色的丝绸服装,朝他妻子的房间走去。当他走过时,周围飘过一阵玫瑰精油所散发的香气:仿佛他拥有所有的玫瑰,拥有所有的夏夜。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很有说服力,充满了遗憾。他说,如果他能选择,如果没有障碍,在所有的女人中,他会选择她作为他的妻子。没有儿子并不重要;那是天命。他多么希望能重新来过,再娶她一次;这一次是合法地。但问题在于:这不可能。她是他哥哥的妻子。他们的结合违反了神的戒律。
你能听到凯瑟琳说了什么。从那由饰带和胸衣所支撑的饱受打击的身体里,发出了你远在加莱都能听到的声音:它回荡着,在这里与巴黎之间,在这里与马德里之间,与罗马之间。她在坚持自己的地位,她在坚持自己的权利;窗户咔哒作响,从这里一直传到君士坦丁堡。
她真是个不寻常的女人,托马斯·克伦威尔用西班牙语自言自语道。
到六月中旬时,红衣主教在为自己的跨越海峡之行做准备。温暖的天气把汗热病带到了伦敦,城里的人越来越少。有些人已经病倒,更多的人想象自己患了病,抱怨头痛和四肢发痛。人们在商店里谈的全是药片和冲剂,修士们在街上卖圣章(铸有宗教人物像、图案的硬币状金属牌,通常为天主教徒所佩戴。)大捞了一笔。这种疫病在1485年发生过,当时是随为我们带来亨利都铎一世的军队而来。如今每隔几年,它就让墓地尸满为患。不到一天就可以要人的命。他们说:早餐还乐呵呵的,中午就没命了。
所以,能够离开城里,让红衣主教颇觉宽慰,尽管他必须带上与其身份相称的随从队伍才能启程。他必须让弗朗索瓦国王确信应该在意大利做出努力,用军事行动救出克雷芒教皇;他必须让弗朗索瓦相信英格兰国王的友好和帮助,但不能承诺派兵或提供经费。如果上帝赐他顺风的话,他带回来的将不只是婚姻无效的判决,还有一份英法两国互相帮助的条约,它会让那年轻的皇帝哆嗦着大嘴,会让他哈布斯堡家族的小眼睛滴出眼泪。
那么,当他在约克宫内他自己的房间里踱来踱去时,他为什么不太开心呢?“如果我取得了我想要的一切,克伦威尔,我又会得到什么?王后会被抛弃,她并不喜欢我,而如果国王一意孤行,博林家的人就会得势,他们也不喜欢我;那姑娘恨我,她父亲呢,这些年来我总是让他出尽洋相,还有她舅舅诺福克,宁愿看到我死在阴沟里。你觉得等我回来时,这场瘟疫会结束了吗?他们说这些灾难都是来自上帝,可我不能假装了解他的意图。我走了之后,你自己也该离开城里。”
他叹了口气;红衣主教是他全部的工作吗?不是;他只是一位要人时刻陪伴在侧的保护人。事情总是越来越多。当他在伦敦或别的地方为红衣主教工作时,他自己以及他派出去为沃尔西办事的人员的费用都是由他自己支付。红衣主教说,你自己报销吧,并让他额外拿走一定的比例;他没有推辞,因为对托马斯·克伦威尔有利的事情,对托马斯·沃尔西同样有利——反之亦然。他的法律事务蒸蒸日上,他已经能取息贷款,并在国际市场组织大额借贷,获取中间人的费用。市场变幻无常——来自意大利的消息从来没有连着好过两天——但是,正如有些人眼光独特,知道马或牛会升值,他则对风险独具慧眼。许多贵族都很感激他,不仅因为组织借贷,还因为让他们的房地产有了更好的收益。不是去找承租人强行索要,而是首先,为地主们准确测出土地的价值、作物的产量、供水情况、建筑资产,再对以上各项的潜力做出评估;然后,选用头脑聪明的人做房地产经纪人,与他们共同建立一套行之有效、逐年审计的会计制度。在选择海外贸易伙伴方面,城里的商人都需要听取他的意见。他还兼职仲裁,大多是商务纠纷,因为在这里、加莱以及安特卫普,他评估案件的事实和迅速而公正地做出裁断的能力广受信任。如果你和你的对手能达成起码的一致,都想节省开销,避免拖拖拉拉的庭审,那么,支付一定的费用,克伦威尔就可以为你们所用了;而且他还经常能够友好而荣幸地让双方满意而去。
这是他的一段好时光:每天都能打一场胜仗。“看来,你还在效忠你的希伯来上帝,”托马斯·莫尔爵士说,“我是说,你的高利贷偶像。”但是,当受全欧洲尊敬的学者莫尔在切尔西醒来,即将用拉丁文晨祷时,他醒来去朝见的则是一位说着流利的市场行话的创造者;当莫尔准备开始一顿自我鞭笞时,他和雷夫正奔往朗伯德街去了解当天的汇率。不完全是奔跑;有一处旧伤拖累了他,有时累了之后,他的一只脚会向内转,仿佛正朝他自己走回来。有人说,这是在凯撒·博基亚手下战斗了一个夏天所留下来的伤。他喜欢别人编排的关于他的故事。但凯撒现在在哪儿?他已经死了。
“托马斯·克伦威尔?”人们说,“那人很聪明。你知道吗?他对《新约全书》烂熟于心。发生关于上帝的争论时,你找他准没错;他能告诉你的承租人租金很合理,并说出十二条漂亮的理由。他能帮你一举解决纠缠了你们家三代人的法律纠纷,或者说服你哭哭啼啼的小女儿接受她誓死不从的婚姻。不管是对动物、女人还是腼腆的当事人,他的态度都是亲切而随和;但是他能让你的债主伤心流泪。他可以跟你谈论凯撒家族,或者以非常合理的价格帮你买到威尼斯玻璃器皿。只要他想说话,就谁也说不过他。当市场崩溃,人们站在思罗格莫顿的街上痛哭流涕,撕毁信用凭证时,他能比任何人更好地保持冷静。有天晚上,他说,“丽兹,我想,再过一两年我们就会很富有了。”
她正在用一种黑缎图样为格利高里绣衬衣;王后用的也是这种图样,因为国王的衬衣她总是亲手缝制。
“如果我是凯瑟琳,我会把针留在里面,”他说。
她笑了。“我知道你会。”
当他说起国王跟凯瑟琳见面时说的那些话时,丽兹一言不发,表情严肃。他跟她说,在等待对他们婚姻的裁决期间,他们应该分居;也许她愿意离开宫廷?凯瑟琳说不;她说这不可能;她说,她会向精通宗教法规的律师咨询,而他自己呢,最好也找几位更好的律师,还有更好的神父;然后,在叫过闹过之后,那些把耳朵贴在墙上的人听到凯瑟琳在哭。“他不喜欢她哭。”
丽兹伸手拿起剪刀。“男人常说,‘我受不了女人哭’——就像在说,‘我受不了这潮湿的天气’。似乎女人的哭跟男人毫无关系。似乎这只是一件平常小事。”
“我可从来没有让你哭过,对吧?”
“你只是让我笑得哭,”她说。
两人渐渐不再说话;她在若有所思地绣着,他在寻思如何处理自己的钱。他在资助两位年轻学生,他们不是这个家里的人,直到他们念完剑桥大学;天资只赋予肯付出的人。我可以增加资助,他想,而且——“我想,我该立个遗嘱,”他说。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汤姆,不要死。”
“天啊,不,我可没有想死。”
他想,我也许不富有,可我很幸运。瞧瞧我怎样从沃尔特的靴子底下死里逃生,还有凯撒的那个夏天,以及一连串在背街小巷里的可怕夜晚。据说,人们都想把智慧传给自己的儿子;而他宁愿付出很多,只要不让他儿子得到他学识的哪怕四分之一。格利高里可爱的天性是从哪里来的呢?肯定是他妈妈祈祷的结果。凯特的儿子理查德·威廉斯为人机灵、热心而懂事。他姐姐贝特的儿子克里斯托弗也很聪明和听话。他还有雷夫·赛德勒,他像信任自己的儿子一样信任他;他想,这不是一个王朝,但是一个开端。像这样宁静的时刻非常少有,因为他家里每天都挤满了人,他们都希望被带去面见红衣主教。有寻找创作主题的画师。有腋下夹着书本的一脸庄重的荷兰学者,以及滔滔不绝地讲着黑色的德国笑话的吕贝克商人;有半路经过的乐师在抱着奇怪的乐器调音,有吵吵嚷嚷的意大利银行经纪人;有愿意提供秘诀的炼金术士和帮你算出好命的占星家,有路过时进来看看谁会讲他们的语言的孤独的波兰皮货商;有印刷商、雕刻工、翻译家和密码专家;有诗人、园林设计师、秘法家和几何学家。他们今晚都在哪儿?
“别出声,”丽兹说,“听听房子的声音。”
开始时,没有任何声音。接着,木头嘎吱轻响,在缓缓呼吸。烟囱里,有筑巢的鸟儿在走动。一阵微风从河面吹来,轻轻地摇动着树梢。他们能想象孩子们睡在其他的房间里,听得到他们的呼吸。“上床吧,”他说。
国王对他妻子不能说这句话。而对人们所说的他心爱的女人,即使说了也没有用。
现在,红衣主教去法国的各种行李已经收拾完毕;他的随从队伍声势浩大,比起七年前跨海奔赴金锦营(1520年6月7日至24日法王弗朗索瓦一世和英王亨利八世会晤之地,两王都大事铺张,尤其是法王,搭起了金锦帐篷,希望给英王强烈印象,使他同意英法两国结盟,共同对付奥地利王,以图达到法国称霸欧洲的目的。)时并不逊色。他上船前的行程很从容:将经过达特福德,罗切斯特,法弗沙姆,然后在坎特伯雷停留三四天,在贝克特的圣坛前祈祷。
所以,托马斯,他说,一旦知道国王得到了安妮,你就马上给我送信。只有从你这儿听到我才相信。你怎么知道到了这一步?我想你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来。如果你没有这种荣幸怎么办?这倒也是。真希望我早些举荐了你;我早该利用好机会的。
“如果国王没有很快厌倦安妮,”他对红衣主教说,“我想不出您会怎么办。我们知道,君王们总是随心所欲,而且通常情况下,为他们的行为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并不难。但您能为博林的女儿找个什么说法呢?她能带给他什么?没有条约。没有土地。没有钱财。您该怎样说明这是一桩值得称道的婚姻呢?”
沃尔西坐在那儿,双肘支在桌上,手指揉着紧闭的眼皮。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说了起来:开始说起了英格兰。
他说,要了解阿尔比恩(也即本章开头所说的阿尔比娜,英格兰或不列颠的雅称。),你就必须返回到人们对阿尔比恩有所了解之前。必须返回到凯撒军团到来之前,返回到久远以前的年代,当时,在有朝一日将建成伦敦城的土地上,巨兽和巨人的尸骨还随处可见。你必须返回到新特洛伊,新耶路撒冷,了解那时的国王所犯下的罪孽——他们骑在马上打着亚瑟的破旗,或者娶了来自海里或从蛋里孵出来的身上有鳞和鳍或羽毛的女人;相比之下,他说,与安妮的婚姻就不那么异乎寻常了。这都是些古老的故事,他说,但是我们得记住,有些人还真的相信。
他说起了国王之死:说起理查二世怎样消失在庞蒂弗拉克特城堡,在那里被杀害或者饿死;说起篡位者亨利四世怎样死于麻风病,那种病让他面目全非,并且让他的身体缩小得只有侏儒或孩子一般大。他说起亨利五世在法国的胜利,以及为阿金库尔战役(1415年,亨利五世在法国北部阿金库尔村重创兵力数倍于己的法军。)所付出——不是用钱——的代价。他说起那位伟大的王子所娶的法国公主;她是一个可爱的女人,可她父亲是个疯子,并且相信自己是玻璃人。从亨利五世与玻璃公主的婚姻中,诞生了另一位亨利,他统治的英格兰像冬天一般黑暗,寒冷,死气沉沉,灾祸连连。约克公爵的儿子爱德华·金雀花降临人世,成为春天的第一个迹象:他属于白羊星座,那正是整个世界重现生机的星座。
十八岁时,爱德华夺取了王国,他做出此举是因为得到了一个征兆。他的部队屡屡受阻,十分厌战,时值上帝最黑暗的年月里的最黑暗的时候,他刚刚听到一个本该让他崩溃的消息:他的父亲和最小的弟弟被兰卡斯特王朝的军队俘获、羞辱并最终杀害。当时是圣烛节;他与他的将军们一起挤在帐篷里,为被杀害的灵魂祈祷。圣伯拉修节到了:二月三日,黑暗而冰冷。上午十点钟,天上出现了三颗太阳:三个模糊的银盘,在迷蒙中隐隐地闪烁。它们的光环罩在悲伤的战地上,罩在威尔士边境湿漉漉的森林上空,罩在他的士气低落、军饷未付的队伍身上。他的下属跪在冻地上祈祷。他的骑士在朝天跪拜。他的全部生命长出了翅膀,飞向高空。在那片金色的光芒中,他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别人都看不见时,他却能看见:而这正是身为王者的意义所在。在莫提玛十字一役,他俘获了一位欧文·都铎。他在赫里福集市上将他斩首,并将他的头颅挂在集市的十字架上腐烂。一个不知名的女人端来一盆水,洗净被斩下的头颅;她梳理着那溅满鲜血的头发。
从那天——伯拉修节,三颗太阳同时照耀——起,只要一碰自己的剑,他就战无不胜。三个月后他到达伦敦,成了国王。但是,他再也没有像那一年那样,清楚地看见自己的未来。他双眼昏花,犹如在迷雾之中,跌跌撞撞地行使着王权。他完全成了占星家、圣人和幻想家的玩偶。他没有像他该做的那样,为了外交利益而婚娶,而是陷入一连串对数不清的女人所作的半真半假的承诺。其中包括一位姓塔尔波特的姑娘,名叫艾莉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呢?据说,她的一位祖先——女性一系——是个由天鹅变成的女人。那他为什么最终钟情于那位兰卡斯特骑士的遗孀呢?是因为像有些人所说的那样,她冰冷的白肤金发之美让他心跳加快吗?并不尽然;而是因为她自称为蛇女的后代,在古老的羊皮纸书上,你可以看到蛇女,身体缠在智慧树上,主持日与月的婚姻。蛇女化身为一位普通的公主,一个凡人,但是有一天,她丈夫发现她光着身子,所以瞥见了她的蛇尾。从他手里逃脱时,她预言说,她的子孙将建立一个王朝:权力无边,有魔鬼作保。红衣主教说,她逃走了,再也没有任何人见过她。
有些蜡烛已经熄灭;沃尔西没有叫人再点一些。“所以你看,”他说,“爱德华国王的顾问当时计划让他娶一位法国公主。我……我也一直这么打算。可你瞧瞧到头来怎么样了。瞧瞧他选了什么人。”
“有多久了?从蛇女之后?”
时候已经不早;约克宫诺大的宫内一片寂静,城市正在沉睡;河水在河道里悄悄地流淌,侵蚀着河岸。红衣主教说,在这种事情上,不存在时间之说;这些幽灵很阴险,多变,狡猾,它们从我们的手里逃脱,溜进了岁月的长河。
“但是,爱德华国王所娶的女人——她不是卡斯提尔(古西班牙北部的一个王国。)王位的继承人吗?那个王国很古老,几乎被人淡忘了吧?”
红衣主教点点头。“这就是三颗太阳的意义。英格兰王位,法国王位,卡斯提尔王位。所以,我们的现任国王迎娶凯瑟琳时,便朝他古老的权利更近了一步。当然,我想谁也不敢向伊莎贝拉王后和斐迪南国王提起这些。但是,还是要记住,并时时提起,我们的国王是三个王国的统治者。如果它们各有统治者的话。”
“按照您的说法,大人,就是我们国王的金雀花外祖父将他的都铎曾祖父斩了首。”
“这种事知道就行。不要去说。”
“那博林家族呢?我以为他们是商人,但是不是还该知道他们是否有蛇的毒牙,或者有翅膀呢?”
“你在笑话我,克伦威尔先生。”
“丝毫没有。但是您要我留心目前的事态,所以,我想充分了解情况。”
于是,红衣主教说起了谋杀。他说起了罪孽:说起了需要赎的罪。他说起了被谋杀在伦敦塔里的亨利六世国王;说起了属于天蝎座的理查国王,而蝎子正是阴谋、灾难和恶行的象征。在天蝎座国王死去的博斯沃思,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诺福克公爵为败方作战,其继承人被剥夺了爵位。他们不得不尽力卖命,长期而尽力地卖命,才重新获得爵位。所以,他说,你是不是感到奇怪,有时一旦国王发怒,诺福克就会浑身哆嗦?这是因为他觉得,凭着一个正值气头上的人的一时冲动,他会失去所拥有的一切。
红衣主教注意到他的属下记住了这一点;他又说起伦敦塔铺路石下那些零零落落、咔哒作响的骸骨,那些被砌进楼梯、埋进泰晤士河底淤泥的骨头。他说起爱德华国王的两个失踪的儿子,其中的小儿子死心塌地闹复辟,并且几乎将亨利·都铎赶下王位。他说起觊觎王位者制造的硬币,上面铸有给都铎国王的信息:“你已经时日无多。你被放在天平上称过:被发现不合格。”
他说起当时的忧虑,关于再次爆发内战的恐慌。凯瑟琳三岁时起,就缔结了婚约,她被封为“威尔士王妃”,将嫁往英格兰;但是,在让她从科伦那启程之前,她的家人索取了一项血和肉的代价。他们要求亨利注意金雀花的主要继承人——爱德华国王以及邪恶的理查国王的侄子,还是个十岁的孩子时起,他就被亨利关在塔里。为缓解压力,亨利国王做出了让步;时年二十四岁的白玫瑰得以出来重见天日,以便将他斩首。但总是有另外的白玫瑰;金雀花一系的白玫瑰,虽然并非未受关注。总是会需要杀更多的人;我想,人们肯定有这种嗜好,红衣主教说,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这样,处决人时我总是觉得难受。我为那些早已死去的人祈祷。有时,我甚至为邪恶的理查国王祈祷,尽管托马斯·莫尔告诉我他正在承受地狱的大火。
沃尔西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摆弄着指头上的戒指。“我不知道,”他喃喃着,“不知道他们有什么。”那些妒忌红衣主教的人说,他有一颗奇妙的戒指,可以令其主人飞起来,还可以置他的敌人于死地。它能查出毒物,能让猛兽不伤人,能保障君王的青睐,能保护他不被溺死。
“我想别的人知道,大人。因为他们雇用了魔法师,好把它抄录下来。”
“早知道是这样,我也会让人抄录下来。我还会给你一份。”
“有一次,我抓起了一条蛇。是在意大利。”
“你干吗要那样?”
“为了打赌。”
“是毒蛇吗?”
“当时不知道。所以才会值得打赌。”
“它咬你了吗?”
“当然。”
“为什么说当然?”
“否则就不算什么了,对吧?如果我没有受伤就把它放下来,并让它溜走了的话。”
红衣主教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他说:“置身于言不由衷的法国人中间,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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