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粉雕玉砌咏大雪[钱续坤]
(2025-12-06 12:40:25)|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
小雪转瞬去，大雪忽归来。
光阴于季节的匆忙奔走中，义无反顾地翻开了冬天最浪漫的扉页。进入大雪节气，北方开始呈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自然景观，南方也偶有“雪花飞舞，漫天银色”的迷人画面。冰清玉洁的天赋丽质，装点关山的神奇本领，怎能不让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触景生情、讴歌赞美呢？
纵观中国文学史，描写雪的诗词实在是数不胜数，唐诗里亦俯拾皆是，其中首推元稹创作的《咏廿四气诗·大雪十一月节》。该诗首联以“积阴成大雪，看处乱霏霏”，描绘仲冬时节雪盛纷扬的景象，颔联“玉管鸣寒夜，披书晓绛帷”，对仗工整，描述了人们的生活状态；颈联则通过“黄钟随气改”“鴳鸟不鸣时”等意象，呼应了《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大雪节气的物候特征。尾联将笔触从自然景物转向人类社会，诗人感慨道：“何限苍生类，依依惜暮晖！”既是对时间流逝的感慨，也暗含了对生命无常、人生短暂的叹息，此外也展现了唐代诗人“天人合一”的创作理念。
情由境生，境随心生。在大雪纷飞时节，“独酌”“独钓”是唐代诗人比较喜欢的生活方式。杜牧《独酌》诗云：“窗外正风雪，拥炉开酒缸。何如钓船雨，篷底睡秋江。”巧妙地将拥炉听风雪与卧舟听秋雨两种雅境融为一体，展现出诗人闲适与豪情的完美结合，抒发了超脱尘世的隐逸情怀。而诗中“钓船雨”“睡秋江”等意象，与《题禅院》《秋浦途中》等作品中的隐逸主题形成呼应。柳宗元谪居永州时创作的《江雪》，则构筑了一个冷寒的“独钓”画面：“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此诗运用典型概括的手法，选择“千山万径人鸟绝迹”这种最能表现山野严寒的景象，描绘出一幅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的图景。紧接着，又勾画出一位独钓寒江的渔翁形象，借此抒发自己遭受迫害被贬的抑郁悲愤之情，道出人生的荒寒静寂。《江雪》画面十分幽冷，意境却空旷明净。诗人柳宗元身处逆境，执着而不孤独，坚定而不妥协，孤愤而又向上，宁静而又超脱，这便是冬天里驱走寒意的篝火。
同样是谪居生活有感，白居易在被贬江州（今江西九江）时所作的《雪夜》，就要新颖别致许多：“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此诗既没有色彩的刻画，也不作姿态的描摹，初看毫不起眼，但细细品味，就会发现它凝重古朴、清新淡雅。这是因为雪无声无味，只能从颜色、形状、姿态见出分别，而在沉沉夜色里，人的视觉全然失去作用，雪的形象自然无从捕捉；然而，富于创新的诗人正是从这一特殊情况出发，跳出人们通常使用的正面描写的窠臼，全用侧面烘托，从而生动传神地再现了一场“夜雪”，流露出谪居江州的孤寂心情，给人独具韵味的感觉。
很显然，白居易是从听觉上来写雪的；而杜牧却另辟蹊径，从嗅觉上来感知雪：“尽日临风羡人醉，雪香空伴白髭须。”李白观雪则站在高处：“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北风行》）。杜甫是从窗口向外赏雪的：“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元稹则是从雪来的速度之快和规模之大来描摹：“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使东川·南秦雪》）。高适从雪浑厚的苍茫和辽远来咏叹：“雪尽胡天牧马归，月明羌笛戍楼间”。最值得称道的，当数罗隐的《雪》：“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人人都说“瑞雪兆丰年”，都希望雪下大一些，可罗隐却说长安有很多贫苦的人，这种“瑞雪”不能太多了；诗人的悲悯情怀跃然纸上。《唐人绝句精华》对此诗评价曰：“此仁者别有用心，乍寻常，但描写雪色、寒气者不同。”
描写雪最有技巧的，莫过于写雪不见雪。宋之问《苑中遇雪》云：“紫禁仙舆诘旦来，青旂遥倚望春台。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诗中的比喻不仅生动，而且贴切，这与边塞诗人岑参的诗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李白的诗句“盛气光引炉烟，素草寒生玉佩。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更是大胆新奇，新颖独特，惊人骇俗而又极合情理，真切地体现了诗仙浪漫主义的风格。
------2025年12月06日《西安晚报》第6版文化周刊
文化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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