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二题[肖创彬]
(2025-06-16 18:45:02)|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
消失的郁金香
立春后天气明显回暖,择一晴日重启晨跑模式,归来后院子里照例做些伸展动作,不经意间瞥见院子里那唯一的一畦空地上冒出了几行绿色的笋尖,整齐地排列着。显然不是笋,一因排列有序,二因见有个别的“笋尖”已呈喇叭状张开了。近视的我决定走近了细察,但刚挪步间猛然就反应过来:那是郁金香的芽。
记忆忽被唤醒:去年,我是在那畦空地上种过四排郁金香球茎的,也如期观赏过花的盛开,只是花谢后叶茎没有继续生长,而是跟着也萎了,不像朋友描述的样子,以为不得法,球茎肯定无着了,没继续养护,也没试着挖掘看看有无球茎可收藏,更没指望来年会继续生根发芽,历史似乎已寻常掀去这一页,记忆自然封存。
然而,惊喜就这样发生了,惊喜总在意料之外。
想着去年在花盆中还栽过几盆,不知是否也有同样的惊喜呢?花盆是摆在后院花坛上的,印象中似乎没有。
去年总共栽过四盆郁金香,大的两盆、小的两盆。四盆中,两个大盆的已栽上了葱,两个小盆的嫌其用处不大也就任其荒芜,平日更是无人问津。察看中,喜见两个小盆中也冒出了“笋尖”,虽然不显眼,因与花盆的底色和青苔的映衬有关,但实实在在是冒出来了,且比去年稠密。两个大盆里的葱倒是长得郁郁青青,只是不见“笋尖”的影子,仔细扒拉了看,仍然影迹全无。这就奇了怪了,同样种过郁金香的盆子,怎么两盆有重发的两盆没有呢?我搜肠刮肚地比较分析:小盆是没动过的,亦如地里的;大盆种上了葱,这是差别。按理说,种葱时是没伤着球茎的,因当初大盆里种的是三棵球茎,呈三角状均衡分布,后来种葱,是种在正中间的,也就是三角区的中心,种葱掏眼时也没发现球茎,所以,若有球茎在,一定也没受到伤害,但为什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再行比较,发现不管不顾、顺其自然的都生发了,改变了生存环境的则消失了。这更引起了我探究的兴趣:是不是因为种葱,有不断地浇水、施肥,土壤的活性增强,生存环境的改变导致郁金香球茎生命周期记忆的改变,从而导致球茎糜烂呢?但此推断显然也不符合常识,院子里种的萱草,花后会萎,但条件适宜的时候又会生发,一年中会有好几次,同样都是球茎类植物,应该说环境的改善只会刺激重生而非导致死亡,大盆里球茎的消亡一定另有原因。
为了探明究竟,我整个拔出葱棵,看有什么线索。葱的根系十分发达,几乎延伸到整个盆体,是这根系的破坏力所致吧!这一判断似乎更合乎植物生存的常识并勾起我相关的记忆,记得少时曾读过一篇介绍夏威夷群岛上一特有树种的文章,特有树种是生长在岩石之上的,特能抗风暴耐贫瘠,原因在于其根系能分泌一种化学物质腐蚀岩石,并化岩石为养料,根系则深扎于岩石之中。是不是这葱根也有分泌化学物质以便分解土壤提取养分的功能也未可知,大自然动植物之间,植物与植物之间形成共生关系的很多,但相克相杀的也不少,共生的也好相克的也好,其实都是为了自身更好地生存,都是物竞天择的结果,只是其结果总是让人吃惊和称奇。
我把玩着这棵葱茂密的根须,估摸郁金香的球茎多半是被它分解吸收了,只叹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弃之如敝履的却焕发了新生,正应了那无心插柳之叹。
看来,“顺其自然”才是王道,其生命力之强大超乎想象,当不失为一种好的生活理念和方式。
梦幻“紫藤”岭
真不知如何描绘“紫藤”岭“紫藤”花开的场景,既非一片片的
,也非一蓬蓬的;既非一串串的,也非一簇簇的;既非一味地攀援、垂挂,也非自然的匍匐、缠绕;既非集中于平地之上,也非散布于谷地之间。漫山的嶙峋怪石之上、疏朗的南酸枣树之间,“紫藤”横穿蔓延,无序地圈扯出一个场景,远看不见其踪,近看则会左顾右盼、目不暇接,喜庆而无声的喧嚣氛围带给你的是讶异与惊喜。
“紫藤花”花串密密实实地萌生于遒劲的藤茎之面,纷垂于藤茎之下,不像葡萄或其他藤蔓植物的花簇,于叶腋处一串串的间隔而生,倒像是人工扎成的不留间隙的花挂,密密匝匝的簇聚藤茎下,显得拥挤、奢靡而不真实。单行的穿挂于两树主干之间或悬游于山石之上的“紫藤”,除了惊艳,更让人愕然,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种长距离的无依托的悬浮式飞渡、穿行是怎样做到的,看上去更像是人为拉上的彩带;两股三股攀附纠缠于两树、三树之间的,则像人工扎就的花的拱门,因花簇的交汇、叠加,拱门就被装成粗粗的花柱,十分的俗艳与喜气。
而这些或许是几支或几族的藤蔓,不规则地顺山势辅排成的四五个层级,依山傍势层层递进,像是山神的婚典,盛大而张扬。
同行的林场的朋友很专业地介绍,这可不是一般的“紫藤”,学名叫做禾雀花,属国家二类保护植物,因形似禾雀而得名。禾雀花属热带、亚热带植物,喜温暖湿润气候,多生于“两广”,野生的在湖北地区还是首次发现。禾雀花要达30年树龄才会开花,以绿色、粉色为常见,紫色的就比较稀少,特别珍贵。我们这“紫藤”,都是胳膊粗细,正值盛年,花就开得格外稠密。看到大家兴致盎然,朋友适时讲起了有关禾雀花的传说:相传很久以前的一个秋日,神仙铁拐李路过李家山,也就是现在的“紫藤”岭,看见山脚下一老农拿着扫把不停地从农田的这头跑到那头,赶着一大群在农田里吃谷子的麻雀,这边没赶完那边又落下一大群,老农气喘吁吁,既恨又急,却也无能为力。铁拐李在一旁看着可怜,便随手捡起一根藤条一扔,口中念道“收”,一个个麻雀瞬间被吸附在藤条上,挂在了林间。从那以后,没有了偷吃稻谷的麻雀,却多了惹人怜爱的禾雀花……
被故事所吸引,大家都格外用心地观察起“紫藤花”来,的确,禾雀花外形奇特,花开四瓣,花托就像是禾雀的头部,两旁各有一粒酷似眼睛的小黑点,正中的一瓣,弯弓像雀背,两侧的花瓣像雀翼,底瓣后伸像尾巴,看上去像随时会展翅飞翔的禾雀,可谓形神兼备,栩栩如生。
难怪在这偏远、寂静的山岭中有一种无声的热闹与喧嚣感,原来正是这盛开的禾雀花如千鸟归巢,万鸟栖枝,营造出的一派闹腾腾的景象啊!
朋友们不能免俗,加入到拍照或自拍的行列。集体照是难拍的,因山岭之上没有一处平坦之地,但顺着山势,攀着那悬浮的藤蔓的多人排列,倒成就了一道拔河式的特别风景;倚着“拱门”的男女照,则像是结婚照了,年轻的男女多了,打趣得就十分热闹;更多的是玩手机自拍的,如今自拍神器随身带,两人、三人挤一块,怎么拍也无妨。而所有这些拍照或观赏的游人,置身这绿荫隐掩、“紫藤”圈彩的梯次场景中,像是专为婚庆捧场而来,不自觉中充当了“山神”婚庆场上的宾客,平添了人气与实感。我猜想,若远观此景,定如观赏一幅挂轴,会感叹这场景亦真亦幻的玄妙。
下山途中,朋友悄悄告诉我:传说只是噱头,实际上,现在的“紫藤”岭,多年前只是一座荒山,“紫藤”应该就匍匐湮没在荒草间无人问津。20世纪80年代初,陆水林场搞植树造林,烧了荒山上的芭茅,“紫藤”也一同付之一炷了吧,没曾想,事隔三十多年,当年植于石缝中的南酸枣苗长成了二十多米高的成材林,而“紫藤”也蔓延成了一片风景。
我忽然明白,“紫藤”怎么能长距离飞渡悬牵了,灰烬中重新萌发的“紫藤”,当初必然也是匍匐于地的,因与当时尚是幼苗的南酸枣树纠缠并共同生长,被成长中的南酸枣树不断抬升,才形成了现在这种看似不可能的长距离悬空穿挂景观。看来,大自然无奇不有却也是有规律可循的,至少是有缘由的。“紫藤”岭“紫藤”悬空穿绕之奇,看似不可能,但还原其生存的特定环境,一切也就豁然开朗了。
返程中我再次回眸,翠绿弥漫的山岭中隐约有万千禾雀在盘旋、欢唱。
天籁缥缈,当是庆典进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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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6月16日《西安晚报》第8版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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