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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光里的回响[周康平]

(2024-10-08 18:37:42)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大巴山下的一个村庄,是我生长的地方。


  晨光隐隐的清晨,薄雾轻飘,没有炊烟袅袅,村庄沉浸在宁静的梦乡。突然,“叮咚、叮咚”的声音,从村庄对面的梯田传来,回荡在山里,夹杂着沉闷的声响。


  这是让人亢奋的声响。沉闷的声音,来自沉甸甸的稻谷与搭斗的激烈碰撞,一串串悦耳的音符,由此迸发而出。跌宕起伏的音符,穿行于山坡之上,跳跃于梯田之间,在晨光的照射下,变成了一曲热情奔放的旋律。这旋律,拉开了大巴山深处秋收的序幕——打谷子了!抬眼望去,一坡坡的梯田,犹如层层叠叠的梦幻之境;一片片金黄的稻谷,覆盖了整个山坡。这是大巴山深处特有的秋色。


  这秋色是一幅静态的画,更是一组动态的美。梯田中央,弓腰收割这片秋色的,有我的父亲和母亲。瘦高的父亲戴着一顶草帽,蓝布长衣长裤将他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头裹花色头巾的母亲,穿着花布上衣和灰色长裤,全身上下包裹的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父亲。长衣长裤不便透气,却可防止打谷时产生的灰尘飘落在皮肤上。那可不是一般的灰尘,而是稻叶裹着谷皮被快速击打时产生的一种特殊粉末,能让人的皮肤瘙痒不堪,甚至会让皮肤起红色疙瘩。身体结实、个头不高的母亲,与父亲各站一方;她面朝搭斗,腮帮紧咬,与父亲保持着同一弯腰角度。搭斗左边的父亲,右脚向前;搭斗右边的母亲,左脚向前。他们的站姿,刚好在搭斗边上形成对角。母亲说,用这种姿势打谷子稳健有力,一天能打完一亩稻谷,还能在天黑之前回家喝茶、吃饭。


  我毫不怀疑父母打谷子的能力,明白他们打谷子的速度来自体内一股股体力的输出。打谷子爆发出来的响声,既让我兴奋,也让我感到一丝心痛。那时的我,站在稻田边上,不知怎么表达我的这种心痛,只有将此隐藏于心。这隐藏的记忆,多年后成了我心中一幅抹不去的静美油画:秋后的天空,一片湛蓝;一朵朵白云,悬停在梯田的上空,伸手可触,只是这令人心旷神怡的田园风光洒满了汗水。秋后的太阳,依然不减夏天的毒辣。站在搭斗边上打谷子的人,一旦抓住稻谷把子,就如同搭上了高速行驶的快车,少有片刻歇息。父亲和母亲打谷子的动作,连贯自然,一气呵成。他们双手紧握稻谷把子,大拇指叉开,四指呈喇叭状,手中的稻谷把子高高扬起,撞击在搭斗上,如娴熟的表演,似乎打谷子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其实,这是极不真实的错觉。


  打谷子的实质,是力气与技巧的高度统一,“三打一翻”是打谷子的要领。“翻”是打谷子最为重要的一道工序,在快速的摔打之中,将手中紧握的稻谷把子摊成扇形,抖动、撞击,抖动、再撞击……这是一套环环相扣的步骤,由不得半点迟缓。这时的搭斗,像一个巨大的磁场,牢牢地吸引住父亲和母亲弯曲的身腰。正方形的搭斗,高约一米;只有厚实的木板搭斗,与稻谷把子撞击时,才能发出回荡山谷的音符。最懂这音符的,无疑是打谷子的人。在绵绵不绝的音符声里,父亲脸上的皱纹展现出无法掩饰的笑意;母亲紧抿的嘴角,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一粒粒饱满的金黄稻谷,在撞击和扬起的刹那,纷纷扬扬、滚入了宽敞的搭斗。


  稻田里的那些麻布口袋装得满满当当的时候,斜射的太阳也将父亲和母亲打谷子的身子,拉成了又细又长的身影。这时,“叮咚、叮咚”的打谷声,已是一首曲调优美的山歌:“哥唱词来妹唱调哟,叮咚,叮咚打谷忙啊,颗粒归仓稻谷香……”这山歌是大巴山千百年来农耕文化的传承。沐浴着轻快的山歌,我会忘记父亲和母亲手指上带血丝的伤口,也会忘记遮盖他们双眼的汗水,还有汗水湿透后背形成的一道道白色的盐渍。


  夕阳西下的时候,面对山坡下一层层宁静如画的金黄稻田,走在田埂上的我,脚踏落日霞光,牵着驮满稻谷的老黄牛,哼唱的歌声是“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2024年09月20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 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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