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镭:略谈南曲用韵[中华辞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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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批评]周镭:略谈南曲用韵
原创 周镭 中华辞赋
2022年12月08日 13:47 北京 1人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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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第10期 | 新批评 |
略谈南曲用韵
“曲”是一种韵文形式,制曲需先知韵,以求正音。而曲分南北,南北曲源同流不同。北曲以七声音阶为主,刚劲挺拔,激越苍凉,以声取胜,妙在“慷慨激昂”;南曲以五声音阶为主,清秀细腻,严谨工整,以情见长,妙在“曼声徐度”。以至于,南北语音不同,用韵也不同。曲韵专书有南北派之分,主要原因就在这里。
《中原音韵》
第一部曲韵专书《中原音韵》是元朝周德清根据当时戏剧家关汉卿、马致远等人戏曲作品的用韵字编辑而成的,体例简明又合乎实用,把入声字分派到平、上、去三声里。其后的曲韵著作大多以《中原音韵》为样板。进入明代,北曲创作逐渐式微,南曲转而兴盛发展。尤其是明中叶以后,曲坛上形成了以昆腔为主的创作形式,对当时的曲韵编制提出了新的要求。
南曲本来没有专门的韵书,当《洪武正韵》出来以后,有的南曲作家和艺人觉得这部韵书与南方语音较为接近,就主张拿来作为主要的参考。但《洪武正韵》到底不是曲韵专书,《中原音韵》虽说是曲韵专书,但和南方语音系统又不吻合,这就要求另行编制专为南曲用的韵书。南曲的用韵“经历了一个逐步规范及与北曲曲韵逐步融合的过程。”元代卓从之撰有《中原音韵类编》,到明清时期,“南曲韵书多是在改造《中原音韵》进而“南化”的韵书”。随着戏曲创作、表演用韵规范要求不断趋于精密以切合实际语音的背景下,催生出一大批曲学专著、论述,颇为可观。曲韵一宗,明代有朱权《琼林雅韵》《菉斐轩词林要韵》、王文璧《中州音韵》、卜二南《中原音韵问奇集》、范善溱《中州全韵》,清代有王鵔《中州音韵辑要》、周昂《增订中州全韵》及沈乘麐《曲韵骊珠》等各种版本的韵书。这些韵书在南音与北音方面和韵部多少方面,都发生了许多演变,形成了许多差异,令人无所适从。
戏文派
南戏发展到明初,衍生出许多地方声腔,主要以吴方言为语音基础。尤其在明万历前,南曲的用韵大多是以不规则的“戏文派”为主,即出现了神袭戏文的韵律,尤其神袭和模拟《琵琶记》用韵,被称为“戏文派”。
南曲曲韵的规范,始于明代嘉靖年间,与魏良辅对昆山腔的改革有着密切的联系。魏良辅因“愤南曲之说陋”,潜心变革昆腔,其中很重要的举措就是以“中州韵”规范字声,他在《南词引正》中指出:“《中州韵》词意高古,音韵精绝,诸词之纲领。”其后又由于沈璟和吴江派诸人对《中原音韵》的推崇和创作上的实践,遂使“韵遵《中原音韵》”成为当时南曲创作的主流。在沈璟等格律派大师的不懈努力下,遵从《中原音韵》成为剧坛所恪守的传统,这一传统直至清代仍长盛不衰。
然而以王骥德为代表的一派认为,曲韵须分南北,“在南曲,则当以吴音为正”。在当时的曲坛上,还出现了一种折衷的意见,这一派曲家以明沈宠绥为代表,他提出了“韵脚遵《中原》,字面遵《洪武》”“以周韵之字,而唱《正韵》之音”的主张,这样在中州韵的基础上,就可融入南方语音的特征。
所谓的“韵脚遵《中原》”,是从写作曲文角度而言的,要求曲家填词时应以《中原音韵》为曲韵规范;所谓“字面遵《洪武》”,则是就演唱而言的,要求艺术家在演唱时按南音演唱,对于入声字,仍按南音唱作入声。由于在曲文上有了统一的标准,这样一方面可以避免早期南曲用韵杂乱的弊病,另一方面又较符合南曲填词与演唱的实际,既体现了南方语音的特征,又能通行天下。因此,这种意见为多数曲家所接受。
《中原音韵》毕竟不是南曲的专用韵书,因此,南曲作家在参照《中原音韵》用韵时,又不能完全遵循《中原音韵》,而要按照南曲本身的特性,对《中原音韵》的曲韵规范作一些处理与调整。如“填词之家即将《中原音韵》一书,就平上去三音之中,抽出入声字,另为一声,私置案头,亦可暂备南词之用”,这样就符合南曲入声单押的需要了。
戏曲演唱,非常讲究字正腔圆,其中“字正”指字音准确。所谓准确,并不完全以实际语音的读法为准。为了满足让演唱达到悦耳动听,唱出的字音能传得远,演员的口型美等要求,就常常把一些字的音故意唱变念变。既然南曲是入唱的,艺人们关心的是“曲韵”韵字中哪些字更适合用什么样的唱腔,然后根据不同唱腔的需要或从听觉的美感角度,对字的本来读音进行艺术加工,进行演唱,以期获得良好的艺术效果。戏曲在演唱中,由于旋律要求,入声字常常因为乐音延长而暂时变调,除变为平声,还可以变为上声和去声。如唱【正宫·端正好】中的“水晶官,鲛绡帐,光射的水晶宫,冷透入鲛绡帐。夜深沉,睡不稳龙床,离金门私出天街上,正瑞雪空中降”这一段时,其中的入声字,“的”需唱如“底”,“不”需唱如“补”,是变为上声;“入”需唱如“茹”,变为去声。这样看来,入声还是附入三声而不独立为好。附入不等于取消,如果确有以入声作韵脚的必要时,还可以抽出应用。所以,后来吴梅、卢前编辑的曲韵都是入附三声。
《曲韵骊珠》
《曲韵骊珠》是《中原音韵》后又一重要曲韵韵书,清乾隆年间沈乘麐撰。《曲韵骊珠》又称《韵学骊珠》《韵学探骊》,是以明范善溱《中州全韵》为蓝本,参以诸多韵书和字书,历时五十年,修改七稿编写而成。该书是一部合南北曲韵,以南韵为主的韵书,也是对南北曲用韵影响最大的一部韵书。沈氏编写此书的目的不但在于方便曲家度词曲使用,也为读书人提供了一本实用的工具书。与范善溱的《中州全韵》、毛先舒的《南曲正韵》和王鵕的《中州音韵辑要》相比,《曲韵骊珠》对“中州韵”所作的南化更多,也更为完善,较为彻底地脱离了北音声调系统。该书二十一部的韵目大部与《音韵辑要》相同,独立列出入声八韵,实分二十九部。沈氏又顾及北曲曲韵的特征,在入声字的本音之下,每个字又注明北曲音的读法,对南曲和北曲来说都便于应用,这就使该书具有南北两套语音系统,为韵书中所少有,不但在当时曲坛影响巨大,也成为后世研习昆曲较为完备实用的一部传统韵书。
《曲韵骊珠》无论是调类设置还是具体分化情况都是南化得最为彻底的,从这本书声调系统的种种特征来看,它反映的是长江以南汉语的声调类型。沈氏作为清代乾隆年间昆曲理论家,精研曲韵,他是娄湄人(今江苏太仓),属典型的吴语方言区。由于深受自身主观语音感觉和基础方言语音的影响,其编撰韵书过程又重视方言语音和戏曲演唱习惯,使得《曲韵骊珠》在众多南方方言当中,反映了清代吴音的特征,也和近代的吴音系统更为接近。《韵学骊珠》的问世,使南北曲韵规范化得以完成,作为一部较为完整实用的传统韵书,对此后南曲用韵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不仅作为清代昆曲用韵的标准,而且现在仍被昆曲研习者广泛使用。
《曲韵易通》
近代项远村于1944年著《曲韵探骊》一书,分上、下两卷,上卷为韵学通论,下卷为检韵部分。此书后改写书名为《曲韵易通》,由中华书局出版,内容以《韵学骊珠》为基础。书分为上下两编,上编论述曲韵源流、五音四呼等音韵常识,下编为韵部,以表格形式列二十一韵部和八部入声。全书采用汉语拼音和注音符号注音,保留原书中所注反切,以帮助昆曲学习者辨字审音及咬字吐音。
综上,当今南曲用韵,可按照“韵脚遵《中原》,字面遵《洪武》”“以周韵之字,而唱《正韵》之音”的主张。也就是说,散曲爱好者在创作南曲时可参照《中原音韵》,并将入声字单独列出使用,这就是所谓的“韵脚遵《中原》”;在演唱南曲时,所谓可参照《洪武》到了清代乾隆末年以来就演变为使用《韵学骊珠》了,这就是“字面遵《洪武》”含义。实际上,南曲演唱演员,未必要翻看韵书,他们更注重的是代代相传的“上口字”传抄本,这也就是历来刻印曲韵专书甚少的主要原因。然而,当南曲演唱中需要辨字审音及练习咬字吐音时,所依据的是《韵学骊珠》及《曲韵易通》。
备注
俞为民.曲韵研究[J].艺术百家,2011(1):126.
周维培.论中原音韵[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0.
李渔.闲情偶寄[A]古典戏曲论著集成[C].北京:中华书局,195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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