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一天的工作，我会带八岁的女儿去离家不远的渭河公园，让她亲近自然认识各种草木，我还会望着不远处的秦岭巍峨，给她讲秦岭山中那个我出生的村庄。

　　小时候站在村口，向南看着连绵不绝的绿巨人一样的群山，既被吸引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惆怅；向北遥望着雾霭中的山口，奔涌的秦岭退避两边，群峰隐去，露出开阔的平原，蔡家坡就出现了。

　　那年我八岁，第一次跟父亲来到蔡家坡。那年父亲当上了村委会主任，怀揣着治穷致富的梦想，带领乡亲们去礼泉参观。当时礼泉因栽种苹果，成为远近闻名的富有之乡。秋天的一个早上，我们坐上班车，一路向北，途经蔡家坡，高楼大厦，渭水汤汤，初次相遇的蔡家坡，只给我留下模糊的印象和记忆。

　　秋去冬来，当浩荡的春风唤醒村庄的大地，父亲便带领乡亲们栽种上了苹果树苗。春风，还唤醒了父亲要把老屋翻盖成新房的愿望。可惜的是，父亲还没有来得及实现梦想，就在一次事故里永远离开了我们。

　　后来，我和姐姐考上中专，走出村庄，途经蔡家坡，坐上了去宝鸡市读书的班车。蔡家坡，这个宋代就已经成为集镇，近代因陇海铁路发展起来的工业重镇，陕棉九厂、西北机器厂、702厂等省部级工厂楼房林立，加上火车站、汽车站、电影院、农贸市场、商场、集市……它的繁华成为我眺望城市的起点，也点燃了我实现父亲心中安居的梦想。

　　随后的许多年里，我曾幻想过把秦岭山中的村庄搬迁到蔡家坡，特别是看着一年年母亲上山下山，肩挑背扛，在负重的劳作中疾病缠身，这样的幻想就在我心中翻涌。我和姐姐从学校毕业了，姐姐在蔡家坡坐上南下的火车，去了广州、深圳，最后在合肥落脚扎根。我因为患了一场大病，毕业后几经辗转回到蔡家坡。当我通过努力成家立业，曾经的幻想也变成了现实，故乡的村庄通过易地搬迁，搬到了山外的城镇。走出大山的乡亲们，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楼房，生活也越来越好。

　　有一段时间，母亲肠胃不好，吃药打针，效果甚微。和女儿去渭河公园时，也会把母亲带上，沿着长长的河堤陪母亲散步，说起村庄的过往和关于蔡家坡的点滴往事，秦岭静穆，似在聆听。我告诉母亲，生态修复使得家乡石头河的水质变好，开始向蔡家坡城区供水，我们现在吃的水就是老家的河水。没想到的是，母亲的肠胃病竟一天天逐渐好了起来。

------2024年08月21日《西安晚报》第7版第九届“禧福祥6年西凤杯”华语青年散文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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