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清明节又要到了。虽然离家千里，但我还是感受到了这个节日淡淡的哀伤。因为思念是那么重，像一场绵延的雨，将往事一点点撒落在眼前。

　　亲爱的爷爷，您离开我们已经整整26年了，您还记得我们吗？我永远忘不了您走的那天。那是正月十八的清晨，我赶着去学校上早自习，15岁的我从堂屋里走过，您躺在堂屋的一张床上，那时身患肝癌的您，已多日不能进食，只靠着饮水维持着生命。我害怕面对您骨瘦如柴的样子，匆匆地去开大门。在我即将出门的那一刻，我听到您用微弱的声音叫我的名字，我的心里没来由地咚咚直跳，我扭头看您，您将头努力地抬起来，一只胳膊半撑在床上，一只胳膊软软地伸向我，我来到您的床边，听到您小声请求：

　　“利伢，你拉我一把吧！我睡得背好痛，想挪一下位置！”

　　那时，您连挪动自己的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呀！亲爱的爷爷，当我握住您瘦骨嶙峋且冰凉的手，心中有如触电一样。这时奶奶过来，让我快去上学，我便逃也似的跑出大门，隐隐听到您还在叫我的名字，我的泪无声地落下来。

　　那天，一上午我却心神不宁，中午从学校回来的路上，村里的邻居遇到我，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我，对我说：“利伢，你没有爷爷了呀！”我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爷爷您真的永远离开我们了吗？爷爷，您知道我有多么后悔吗？我后悔早上没有一直陪着您，没有拉着您的手送您最后一程。或许您早上叫我，就是想向我告别吧？

　　我忘不了小时候，每天早上，您将我顶在肩头，带我到街上去吃早餐。您总会给我买汤粉和油条，我将油条撕成小块，泡在汤里和米粉一起吃，每当我吃得肚子圆滚，抬起头，就会迎到爷爷您笑眯眯的目光。您一辈子省吃俭用，却尽力满足我的各种要求。您的爱，我永远也还不上，这是我永远的愧疚。

　　爷爷，您一生辛劳，为了这个家四处奔波，甚至于您在生病吐血之后，还扛着一杆秤去村子里买生猪。我去镇中学上早自习的路上，晨光曦微中，我几乎天天看到您的背影。那时，您背着一扇猪肉，步履蹒跚地沿着公路往菜场走。有时学校要交钱，我便跑去菜场找您，总是看到您穿着一件油腻腻的长衫，要么在帮顾客称肉或砍骨头，要么端着酒杯坐在那里小口品尝。爷爷啊，就是这一日三餐不离手的酒害了您呀！不然您怎么会六十岁不到就离开了我们？

　　现在想来，我真应该劝一劝您的。

　　清明又到，虽然隔了26年的光阴，但我想念您的心不变，我的愧疚之情不减。爷爷，孙儿唯愿您在那未知的远方身体健康，不再受病痛折磨。

　　爷爷，若您想我就到我的梦中来，我会紧紧拉住您的手不放！

------2024年04月03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 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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