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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爱情[草儿]

(2023-09-15 23:46:09)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如果不是母亲的离开,让花甲之年的父亲一夜白了头,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

  母亲爱唠叨,在父亲居家的日子里尤甚。她的唠叨似乎只限日常琐碎,并无恶意。对此,我们兄妹几个习以为常,而父亲脸上总是不明所以的微笑。那种笑,憨厚朴实,似乎还透着些许幸福。小时候,我不理解,觉得父亲是讨好母亲,是迫不得已地赔笑而已。记忆中,父亲很少在家。但只要他在家,我们兄妹就常听到母亲的抱怨“唉,人常说‘有本事的男人不顾家、顾家的男人没本事’。你们父亲是既不顾家,也没见得有什么本事。这个家,里里外外就忙活我一个人……”

  说这些话时,母亲的表情是平静的,看不出喜怒,就跟拉家常似的,就那么当着父亲和我们的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她的不满和无奈。每每此时,我们就紧张地看着父亲,而他微笑着、一言不发地干着手中的活,从不生母亲的气,也从不为自己辩解。我时常想,这么两个“无话可说”的人,当初走在一起,到底有没有过所谓的爱情?

  我的疑惑和不解,并不影响父亲一如既往地回家。回来时,除了我们兄妹几个欢呼雀跃,从来看不出母亲有过热切的期待——哪怕是一个眼神、一副稀罕的表情,或一句再普通不过的“你回来了”的招呼……父亲走时,母亲从来也不会有什么嘱咐,更不会有什么牵绊式的挽留。每次见面,似乎只有抱怨、沉默和微笑……但是,我却在不经意间有了发现,关于父亲和母亲脚的发现。

  每次父亲回来前,总能听到母亲喊脚疼。等到他离去时,母亲就会变得安静,不再喊疼;父亲归来时是个健康人,在离开时却无缘无故开始跛着脚走路。我把疑惑讲给哥哥姐姐们听,他们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末了不忘揶揄,“我当是什么重大发现呢。这种异常我们早就知道了。”带着疑惑,我日复一日地成长着,并不动声色地观察父母的脚。

  直到父亲再度回家,当我看到他的脚再次跛了时,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怯怯地问他,“你怎么一回到家就瘸了?”父亲回头看母亲,母亲抬头瞅父亲,竟不约而同地笑了。

  哥姐见我这么问,也都来了兴趣,异口同声附和:“妈妈,你是不是欺负爸爸了?”母亲被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嗔怪道:“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欺负他呢?”父亲笑得更意味深长了。母亲真生气了,她让父亲自己说。

  于是,关于“脚”的疑问和谜,就这样在母亲的絮絮叨叨,和父亲的偶尔附和中慢慢揭晓了:母亲天生一双小脚,从小就有指甲内陷的毛病。婚后,她体态日渐丰腴,小脚不堪重负,脚趾甲往肉里越陷越深,她自己剪脚趾甲非常吃力,而指甲不断变厚更增加了这种难度。于是,为母亲修剪脚趾甲,成了父亲探家时雷打不动的重要工作。

  “那父亲脚跛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几个急切地问。母亲依然是惯有的平静,同时也操着惯有的抱怨口吻:“你们的父亲劳碌命。为这个家奔波多了,脚板下边就长茧,日积月累就长成了鸡眼,‘嵌’进肉里!只有拔了鸡眼,才能根治……”说完,她用眼睛盯着父亲,一脸不满的表情。父亲回应她的,依然只有微笑。

  看着这对年过半百的老人各自的面部表情,我们似乎开始理解——在平淡生活中,父母不仅是柴米油盐过日子的夫妻,还相互扮演着彼此的“家庭医生”。那天,看了父亲戴着眼镜,仔细地为母亲修甲。他先是用小刀将指甲修薄,继而用刀尖勾出嵌进肉里的,一点点地细心剪掉,最后用锉刀将之打磨平整。每个动作、每道工序都那么小心翼翼、那么一丝不苟,生怕自己的疏忽伤着母亲的小脚。同样,在母亲“咬牙切齿”、拿钳子用力“狠心”地为父亲拔出脚上的鸡眼时,尽管创口处鲜血直流,他疼得龇牙咧嘴,但我们理解了母亲的“狠心”,不过是将父亲的“长痛”变成了“短痛”。

  在母亲平静信任的表情里,在父亲小心翼翼的专注里,我们读懂了属于他们的幸福。也是在那一刻,我们开始理解:这世间,有一种爱情,是从没有恶意的唠叨和从不辩驳的沉默中开始,然后一路平平淡淡、普普通通,走向生命尽头。而这样的爱情,只属于我的父亲和母亲——这对从不轻易言爱、示爱的普通夫妇!


------2023年09月15日《西安日报》第8版西岳栏目刊登

http://epaper.xiancn.com/newxawb/pc/html/202309/15/content_15815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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