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黑桑果白桑果[李星涛]
(2025-05-28 18:44:40)| 分类： 报刊文摘(转) |
桑果也叫桑葚。老家台子上有两棵大桑树，一棵结黑桑果，一棵结白桑果。黑桑果树树皮皲裂，白中泛黄。白桑果树树皮光洁，似抹了月光。
黑桑果性子急，麦子这边刚抽齐穗，它就紫得发黑，手指头一碰便往下掉。白桑果却是慢性子，非要等到麦子熟透了，才肯褪尽最后一丝青气，变得白皙莹润。摘的时候，须捏着果蒂轻轻旋转，稍用点力，甜浆就会流出来。
一枝黑桑果儿，成熟的层次从枝端开始，然后顺次往下。枝端的最先成熟，其浑身紫黑透亮，汁水丰盈，稍不小心就会挤出紫汁儿来。轻轻地摘下一颗，放入嘴里，肉肉的，用牙一咬，汁水儿立刻从口里溅出，清凉中荡漾着一股酸甜。食之，不禁心灵神清，两腋下津津生风。
半成熟的黑桑果是铁红的颜色。那红有些内敛，像一小堆死火被风掀开了表皮，露出的猩红内容。我不敢去尝这些红桑果，因为它们实在是太酸了。那酸太尖锐，带着一种直达深处的锋利。至今我也搞不明白，那红艳、小极小极的果实，怎么会像是天空中吊着的一袋雨水，一旦“哗”地打开，酸液立刻就会奔涌而出。其情势宛如河走沙滩，转瞬之间就浸润透了每一个味蕾。然后，再慢慢让其变成和自己相似的肉身，久久泊在口腔，渐渐把润过的皮肤揉皱，变麻，变木，使你久久张不开嘴来。
白桑果自始至终都不酸。它们先是一簇簇青果儿，有序地排在枝条上。继而，又像是偷了月亮的魂，变成一团儿雾白，最后再慢慢沁出蜜色，亮晶晶地蜷在叶底。
白桑果甜得纯净，不像黑桑果，甜中还带着一缕缕酸味儿。那种甜，慢悠悠地，含在嘴里像抿了口槐花蜜，连舌头根都酥酥麻麻的。我们这些馋嘴娃常蹲在树杈上吃，白桑果的汁水清清亮亮，顺着下巴流到粗布褂子上，干了只剩几点糖霜印子，倒像是露水打的。老辈人说黑桑果补血，红得发乌的汁水看着就壮实。可我们偏稀罕白桑果的干净，衣裳不脏手不黑，连嘴角都是清甜的。
刚摘下的桑果要洗一洗，才可食用。洗桑果也是有窍门的，只要将少量面粉和桑果混合一起，然后用水轻轻冲洗，桑果就很容易被洗干净。因为面粉有黏性，会把桑果表面的残留物沾掉。
黑桑果和白桑果，都很有营养。黑桑果中含有丰富的活性蛋白、维生素、氨基酸、胡萝卜素、苹果酸以及钙、磷、铁、铜、锌等矿物质，其营养价值是苹果的5—6倍，是葡萄的4倍。白桑果性微寒，入心、肝、肾经，可以补血滋阴、生津止渴、防燥润肠。
父亲每年都要用桑果泡上两大罐子桑果酒。黑桑果泡出的酒，色泽黑红，有点儿庄重。那是一种高贵的深红，好像是从黑夜里洇染上来的霞光似的。白桑果泡出的酒，黏稠中透着浅黄，如果不是弥散的酒味，简直就和用水冲出的蜂蜜差不了多少。两种酒倒进酒盅里，酒液均可以鼓漫杯口，却并不溢出，盈盈的，宛若露尖的谷仓。
……
昨天晚上，姐姐从老家发来了两棵大桑树的视频。一看到满枝的黑桑果、白桑果，我不由唾津潜溢，归心似箭。急忙拜托姐姐，一定要摘下熟透的桑果儿，给我泡上两大罐桑果酒，好让我在微醺之中，能再品尝到浓浓的乡愁味儿。
------2025年05月28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 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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