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有绿[王小梅]
(2025-04-07 18:27:54)| 分类： 报刊文摘(转) |
有绿袭来。
蓝天任山岭切割如幕，山岭任河流冲刷如纹，河流任岸石磙动成穴，岸石呵护弄潮儿。
渐渐生死不惊，宠辱偕忘。
窗外远景是半山绿树半山楼，恰当的相映成趣；近景有栋独门大院，霸气地占领河岸。大院植有樱树，粉色萌瓣，墙外游客对着山樱指点。有只雀鸟，跃啄于樱树旁的黄叶与枯干间，不受任何干扰，风雅行世，独自成趣。
许是宽饶自己与爱恕他者的年纪，无法再继续受伤的人生，因为生命消半；节约欲望，不自以为是，形塑随遇安适的习性，也能不落俗套，不随众口言诠。
雀鸟蹭栖的病树也许仍青骨壮根，不致缺席来年还绿的春景。
不易的年纪。要安稳不容易，更不轻易缺席。杜牧《书怀》：“满眼青山未得过，镜中无那鬓丝何。只言旋老转无事，欲到中年事更多。”青山如沐，然未能竟访，是中年以后的憾事，像是体内残留的毒素，伤感，伤身，伤志。以为是“饮酒半酣正好，花开半时偏妍”的美好，这未竟的美丽，徒增烦扰，到了余生，俗累徒增。
迤绿的山陵线安眠在夜色里。
院内的黑狗对着我们狂吠，不知是欣喜还是愤怒。带着孩子徘徊在邮政桥上，点放仙女棒，以孩子笑声与烟光为装点新年的彩礼。仙女棒这名字真好，智慧美娇，玄秘超俗。
邻坊的后门正对青潭溪，有些野生植物，花烛红妆，气象万千。邻友邀我坐岸赏花，说是大飞燕草，花序直挺超拔，颇有仙气。因着农历新年放假，平日喧嚣的北宜路恭默守静，人声寥微，年味黯淡，也许这才是成熟的过节方式。
中年正是成熟人生，习惯虚空静寂，能以温润的眼神环视，也能面对自己的懦声怯气，证实自己也有舛厄的可能。
人潮稍歇，我与孩子乘着绿意沿着木栈梯道登上狮头山。狮头山蹲踞天仙湖一方，共三峰十一亭，有三主亭，一峰主狮子寿亭，二峰主青年亭，三峰主长寿亭。土道林树蓊郁，白芋颤绽，蝉喧鸟噪。途经慈晖亭，遇题字“千里眼”石壁，乃因壁上有裂隙如眼，且登临望远之意。后勉力登至最高三峰长寿亭，孩子早已情绪别扭，喊闹不已。
我们在长寿亭休息吃食，孩子拿出卡牌对战。偶有起风，枝丫冷颤，树叶蹭磨出簌簌飒飒的低音。旁侧游客对话声高亢尖锐，茶香自保温壶传来，说着退休后的心情，数落家庭儿女孝顺与否的事迹。
看着对面的群山，以丝滑低语慰平我的情绪陷溺；专心聆听，分辨八方起落的声响。
有绿，在我历经生活挫折以后，为我抹平多方棱角，日日与我亲昵互语，冒突偶思妙悟。
透过阳台的蜘蛛网外看，形成牢固的迷障，山形破碎了些。
------2025年04月07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 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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