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起处是故乡[张学诗]
(2025-02-26 20:10:14)分类: 报刊文摘(转) |
年前,回了一趟小镇,清理一下那座老房子,那个小院子。
好久不回来了,只见河畔的平顶上,小院里,到处都是随风吹落的金黄色的银杏叶、银杏果,那是长在河畔的两棵有着二十几年树龄的高高大大的银杏树的“杰作”。每年寒冬,或是年前,我回到小院,差不多花上半天的工夫,才能清理好它们。
小院的角角落落里,一棵棵的杂树杂枝,也肆无忌惮地冒出……
清理这些杂树杂枝,可不是容易的事儿,不光要有力气,有技艺,更得有工具,锯子、斧子、凿子之类,我可没有啊!
于是想起了和我一河之隔比我大个几岁的邹厂长,他是木匠出身,家里的工具可是一应俱全的。
沿着公路转了一圈,来到邹厂长家,见到我,他很高兴,几年不见了,我们都是小镇上的老朋友。
当我说明了来意,他说,好啊!清理个杂树杂枝什么的,我可是手到擒来。
说到这儿,他带着些“狡黠”地对我说,只是有一条,今天你得在我这儿吃午饭,我可还是烧着柴火灶呢!烧出来的饭菜肯定香。
说着,他还让我去厨房看看,果真是安着两口锅的干干净净的柴火灶,一小捆准备烧午饭的柴火,也在灶膛前放着。
柴火灶,烧出来的,可是正宗的柴火饭,柴火菜。我爽快地答应他的盛情。
真的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只用了个把小时,邹厂长,就用他带来的锯子、斧子、凿子,包括梯子,帮我把小院里,连同平顶上冒出来的一棵棵杂树杂枝,都齐根地清理好,再拖到我那小院墙角的小河边……
邹厂长先回去了,我悄悄地带上了老屋里保存了好几年的一瓶酱香酒。还没走到他家,好远就看到,他的儿子涌江,正在路边候着,小镇上的人,原本都是乡下的,那一种待客的热情和真诚,总让你心生感动。
到了他们沿河的家,我看到,那桌上,早摆满了一道道菜园里生长的、柴火灶上烧出来的绿色的菜肴,大蒜炒百页、菠菜炒蛋、青菜烧牛肉、荠菜烧血子、萝卜烧鱼、慈姑烧咸肉、糯米饭肉圆、五香花生米、茼蒿豆腐汤……
邹厂长、邹师娘,和他们的儿子涌江、媳妇唐老师,陪着我,在桌上团团坐定;涌江和唐老师,都是我原先工作的那所中学的学生,唐老师,师范毕业,回母校任教,早已是高级教师了。
有滋有味地品尝好多年吃不到的这一碗碗用柴火灶烧出来的原汁原味原生态的菜肴,喝着那一瓶酱香酒,我和邹厂长也就不由得忆起各自的家乡了,丰乐舍……北陈村……
一边品尝这一碗碗绿色的美味,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起家乡的柴火灶那温馨的过往。
半个多世纪前,无论村头,还是舍脑,每一个庄户人,都是和茅草屋,和柴火灶,相依为命的。当一户人家土坯墙的茅草房建好的时候,总会请个泥瓦匠,砖头和着河泥,砌上柴火灶,再用调好的石灰,平平整整地压成灶面,灶上的烟囱,在屋面上高高耸立,直指天空……
新灶新锅,无论如何,总得烧点儿荤腥,“新锅新灶,鱼肉跳跳”,这是流传了多少代的俗谚了,而在灶台旁欢乐地跳着的,还有一个个孩子,他们可是“半年不知肉味”了。
搬进新家,有了新灶,每天天不亮,大人们就会围着灶台忙活开来,在锅里放入大半锅的水,倒进早就洗好的一篮子黄黄的胡萝卜,再放上一把米,一家人的早饭就全在锅里了。
数九寒冬,在灶膛前烧火,可是个既温暖又享受的活儿,有时候,从被窝里醒来的孩子,也会套上棉裤,穿上棉袄,跟大人们抢着,在灶膛前烧起火来,红红的火焰,映照着他们红红的小脸。
且不说,从灶膛里铲出也是红红的柴火灰,放进铜火炉,炸蚕豆、炸玉米、炸花生……静静地等候那颇是诱人的“啪啪”的声响。
炎炎暑日,在灶膛前烧火,多是些自告奋勇的孩子,赤裸着小小的身体,任热汗淋漓地流下,大人舍不得了,换下他们,这些孩子,一溜烟地跑向茅屋旁的那条清清的小河,舒舒服服地扎个猛子,摸上两只张牙舞爪好大的河虾,跑回来,往火钳上一夹,在灶膛里烤着,真的,“烧虾儿等不得红”,便送到嘴里美滋滋地吃起来……
在桌上,涌江还说到了,现在一个个旅游的景点,也是砌上了一口口柴火灶,挂着“农家菜馆”的牌子,招徕一个个来自远方的游人。
告别邹厂长一家,和他们相约,明年回小镇,还是我带酒,再来讨扰。
是的,柴火灶,连同它烧出来的柴火饭,柴火菜,才是家的味道,家乡的味道。
“炊烟起处是故乡”,那从灶膛里燃起从烟囱里升起的袅袅的炊烟,恰似一丝丝、一缕缕乡愁呢,萦绕在一个个游子的心头……
------2025年02月26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 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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