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解读秋爽斋偶结海棠社两桩红学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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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书中描写姐妹们在大观园结诗社的风流雅事,最初发生于第三十七回《秋爽斋偶结海棠社 蘅芜苑夜拟菊花题》。就在这个花团锦簇的故事中,作者的描写却出现了两处不合常理的季节性错误,引出了两桩红学悬案:一桩是结社前一天,探春感受风寒患病,宝玉派丫鬟送去一盘鲜荔枝慰问。另一桩是结社那天,探春下请柬约宝玉“棹雪而来”,自己“扫花以待”。当时季节适值中秋,怎会有雪可棹?更不会有鲜荔枝可送,作者这两处描写明显犯了季节性错误。
事实果真如此么?您如果知道文学作品源于生活并高于生活的原理,知道小说创作历史真实和文学真实的关系,书中这两处明显错误产生原因便迎刃而解了。探春约宝玉来参加诗社活动的“芦雪庵”,生活原型就在西溪“秋雪庵”,这里四面环水,深秋芦花如雪,来这里当然要“棹雪而来”。宝玉深秋给探春送“鲜荔枝”的文学意境营造,仿自《长生殿》杨贵妃与鲜荔枝的文学掌故,产生根源在于杜牧那首著名的《过华清宫》诗,诗中所叙鲜荔枝便是深秋送华清宫的。
《红楼梦》书中这两处所谓的错误,表面上看明显违背生活常识,但却完全符合文学真实。作者洪昇笔下并没犯什么常识性错误,而是有意如此营造文化意境和文学氛围。大观园诗社故事素材取材于蕉园诗社,大观园诗社海棠社和桃花社两期,取材于蕉园五子社和蕉园七子社两期。姐妹们结诗社的大观园,取材于杭州接待康熙南巡的西溪山庄,其前身便是蕉园。姐妹结社和元妃省亲故事发生在同一座园林中,足证《红楼梦》故事描写与故事素材完全吻合,天衣无缝。
请朋友们认真读一读笔者这两篇为《红楼梦》“纠错”的文章吧,相信您会从中获取到一些有益的文学启示,激发出更多的文化红学灵感——
宝玉深秋馈送鲜荔枝故事文化解析
在《红楼梦》第三十七回《秋爽斋偶结海棠社 蘅芜苑夜拟菊花题》中,探春写了一封骈俪体花笺给二哥宝玉,约其“棹雪而来”,到芦雪庵参加诗社活动。由此引发了两桩红学公案:一桩是时在中秋,探春又称要“扫花以待”,宝玉怎能“棹雪而来”?这桩公案笔者在《宝玉缘何棹雪而来》一文中已经解决,原来芦雪庵的“雪”并非冰雪,而是深秋的茫茫芦雪,芦雪庵的原型地就是杭州西溪的秋雪庵,探春是要宝玉划小船穿过芦苇荡来这里参加诗社活动。
不知朋友们是否注意到,由探春此信还牵出另一桩红楼公案,至今尚未解决。这就是在探春写信的前一天,宝玉曾派遣怡红院丫头晴雯,给偶感风寒患病的三妹妹探春,送去了一盘鲜荔枝,以示慰问。请看探春信中对此的表述:“前夕新霁,月色如洗。因惜清景难逢,讵忍就卧,时漏已三转,犹徘徊于桐槛之下。未防风露所欺,致获采薪之患。昨蒙亲劳抚嘱,复又数遣侍儿问切,兼以鲜荔并真卿墨迹见赐,何痌瘝惠爱之深耶。”
宝玉这盘鲜荔枝送的很雅致,书中借袭人查点怡红院一件缠丝白玛瑙碟子,由晴雯口中交代了当时情况:“给三姑娘送荔枝去的,还没送来呢。……他(宝玉)说这个碟子,配上鲜荔枝才好看。我送去,三姑娘见了也说好看,叫连碟子放着,就没带来。”试想,透着一道道红丝的白玛瑙盘子中,盛装上一簇簇珠红叶碧的鲜荔枝,这份礼物显得多么高贵典雅,这个场面入画入诗都应是上佳题材,难怪探春连荔枝带盘子一并留下摆放陈设。
典雅则典雅矣,却不料作者在这里又犯了一个季节性错误:结诗社的前一天,时在深秋,探春就因为赏月着凉才得了“采薪之患”,这个季节龙眼上市还差不多,哪里来的什么鲜荔枝呢?荔枝是热带水果中的夏果,每年花期在公历3~4月,果实约在5~7月成熟。按旧历计算,上市期约在四至六月间。鲜荔枝本不耐储存,那时又没有现代保鲜技术和冷链运输能力,旧历八月中秋期间,宝玉无论如何也搞不到“鲜荔枝”,送给患病的三妹妹探春做慰问品啊?
难道《红楼梦》作者竟不知荔枝为何物,信笔涂鸦在书中胡乱写八月鲜荔枝吗?如果硬派曹雪芹来写《红楼梦》,再用天才论来解释书中莫名其妙的八月鲜荔枝,就是名符其实的胡编乱造猜笨谜了。《红楼梦》是小说,小说创作关键在其文化底蕴,而不在于完全写实,文学真实不等于历史真实。《红楼梦》的作者是大戏剧家洪昇,《红楼梦》是《长生殿》旧瓶装新酒,书中所写的八月中秋“鲜荔枝”故事意境,就源于杨贵妃与荔枝的历史文化掌故。
朋友们都知道中国历史上,与鲜荔枝相关的最著名文化掌故,就是我国古代四大美人之一的杨贵妃嗜食荔枝的风流韵事。很多史书都记载了唐明皇为了取悦杨贵妃这个特殊嗜好,命人快马加鞭昼夜不息,从岭南七天七夜以接力的方式,千里运送鲜荔枝到长安的故事。正如大诗人苏轼的《荔枝叹》所云:“飞车跨山鹘横海,风枝露叶如新采。宫中美人一破颜,惊尘溅血流千载。”洪昇创作的《长生殿》第十五出《进果》、第十六出《舞盘》中,就详细描写了这个故事。
朕同妃子避暑骊山。今当六月朔日,乃是妃子诞辰。特设宴在长生殿中,与他称庆,并奏“霓裳”新曲……[净扮内监捧荔枝、黄袱盖上]“正逢瑶圃千秋宴,进到炎州十八娘。”[见介]启万岁爷,涪州、海南贡进鲜荔枝在此。[生]取上来。[丑接荔枝去袱、送上介][生]妃子,朕因你爱食此果,特敕地方飞驰进贡。今日寿宴初开,佳果适至,当为妃子再进一觞。
从《长生殿》中的描写看,岭南送来荔枝的地点是在骊山华清宫,时间是在寿宴初开的“六月朔日”,即杨贵妃的生日六月初一。这个时间是符合岭南鲜荔枝上市时间的。那么洪昇又是根据什么这样描写的呢?苏东坡的诗没有具体说鲜荔枝送到杨贵妃手的时间地点,白居易的《长恨歌》根本就没有谈到鲜荔枝一事,洪昇描写的依据,只能是唐代大诗人杜牧的那首著名的诗《过华清宫》: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诗中写道:从长安回望骊山华清宫,只见园林建筑宛如一堆堆锦绣,山顶上一道道宫门逐层都敞开着。山前路上的驿马神速奔驰,路人看不清马上所载何物。惟有杨贵妃在山上微笑着远望尘土,知道是最心爱的荔枝运来了。诗人借助对杨玉环喜欢吃荔枝这一嗜好的描绘,深刻反映出了统治者奢华的生活给百姓带来的深重灾难。
杜牧此诗固然是讽咏唐贵妃与鲜荔枝故事的千古绝唱,但后人却指出“词意虽美而失事实。”据明孙悫所撰《唐纪》记载:唐玄宗每年深秋进驻华清宫,次年开春即回长安。荔枝成熟的夏季,唐玄宗和杨贵妃必不在骊山。因此,唐朝的荔枝贡,只能在长安宫中,不能在骊山华清池。杜牧是凭想当然写成的这千古名篇,错把鲜荔枝于深秋季节送到了华清池。《遁斋闲鉴》、《苕溪渔隐丛话》对此都有考证,近代国学大师陈寅恪也曾复查坐实此事。
洪昇根据杜牧的《过华清宫》,撰写了《长生殿》中荔枝贡故事。杜牧的诗失实,洪昇的戏当然也失实。失实就失实在时间不对,杨贵妃过生日的六月初一,时值盛夏,可以有荔枝送到长安,但她绝无可能在骊山宴饮。她在骊山华清宫的时间,只能在深秋以后,此时又不可能有荔枝送来。作为一个对杨贵妃史料搜罗详尽,一生为歌颂杨贵妃“乐此不疲”的大文人洪昇,岂能不知这其中的矛盾失实之处?
但是,明知失实也要这么写。杜牧的诗,洪昇的戏,都是文学作品,并非史实的记录。文学创作要对景煽情,营造一个在骊山华清池生日宴会上吃荔枝的场面。为弥补这个时间上的冲突,在《红楼梦》创作过程中,作者有意无意杜撰另一个宝玉深秋送荔枝的失实故事,也算是受意识流驱使的信笔道来吧。明眼人自不难体会到其中的文化品味,普通读者即使体会不出,也无碍感受玛瑙盘盛装鲜荔枝的美感。
至于作者为什么要写宝玉一定用缠丝白玛瑙盘子装鲜荔枝,这与一个特殊的荔枝品种“十八娘”有关。宋曾巩《荔枝录》:“十八娘荔枝,色深红而细长。闽王有女第十八,好食此,故名”。明代大文人王世贞在《咏十八娘荔枝》中写道:“南华读罢倚雕阑,十八娘家荔枝丹。玛瑙盘中珠错落,文园消渴好加餐。”请您注意《长生殿》中所写的荔枝,就应是盛装在玛瑙盘子中的“炎州十八娘”!
洪昇在《红楼梦》中虽然没有明写宝玉为探春所送的鲜荔枝品种就是“十八娘”,但他在《长生殿》剧中却明确写的是“正逢瑶圃千秋宴,进到炎州十八娘”。《长生殿》剧中的“十八娘”,当然并非鲜荔枝,而只是舞台道具而已。作为戏剧演出中使用的道具,当然不受时间地点的限制,不论盛夏还是深秋,不论长安还是骊山,什么季节和场合,剧中主人公想送荔枝都是可以的。
戏剧道具要讲究视觉效果,为渲染剧情营造美感,洪昇作为一代大戏剧家,当然深谙舞台上美感营造的奥妙。一束“色深红”的十八娘荔枝,盛装在缠丝白玛瑙盘子中,“红消白瘦香犹在,想见当年十八娘”(苏辙),在观众眼中当然赏心悦目,美不胜收。《红楼梦》是用戏剧手法创作的小说,按照《长生殿》的戏剧道具,顺手写一段时间上失实的深秋送荔枝故事,作为两部文学作品的同一作家,有什么奇怪么?
《红楼梦》中所写荔枝的地方并不多,除了宝玉为探春送荔枝这处描写外,其他只有两处轻描淡写的描写,一处是贾母元宵节出的灯谜:“猴子身轻站树梢”,谜底是荔枝;另一处写宝玉穿了一件荔枝色哆罗呢箭袖。其实这两处描写已经无关荔枝本身了。在惟一的一处较详细描写中,作者只着意红色荔枝配缠丝白玛瑙碟子的外在形象描写,也没有去写荔枝本身的味道,这正是按照戏剧道具描写的表现。
2015年6月
宝玉缘何“棹雪而来”
娣探謹奉二兄文几:前夕新霽,月色如洗,因惜清景難逢,詎忍就臥,時漏已三轉,猶徘徊於桐檻之下,未防風露所欺,致獲采薪之患。昨蒙親勞撫囑,復又數遣侍兒問切,兼以鮮荔并真卿墨跡見賜,何瘝痌惠愛之深哉!今因伏几憑床處默之時,因思及歷來古人中,處名攻利奪之場,猶置一些山滴水之區,遠招近揖,投轄攀轅,務結二三同志,盤桓於其中,或豎詞壇,或開吟社。雖一時之偶興,遂成千古之佳談。娣雖不才,竊同叨栖處於泉石之間,而兼慕薛、林之技。風庭月榭,惜未宴集詩人;簾杏溪桃,或可醉飛吟盞。孰謂蓮社之雄才,獨許鬚眉,直以東山之雅會,讓余脂粉。若蒙棹雪而來,娣則掃花以待。此謹奉。
宝玉接到请帖当然欣然前往,于是便发生了《红楼梦》第三十七回之“秋爽斋偶结海棠社,蘅芜苑夜拟菊花题”的风雅故事。本文倒不是要研究姐妹们在秋雪庵如何结社作诗,也不是全面解释探春这份请柬,因为红学家们对此早就研究得烂熟了。这里只是要搞清请柬中一个微小的问题,就是探春为什么要在请帖上写道,倘蒙二哥宝玉赏光,务请“棹雪而来”?
这句“棹雪而来”,貌似很简单的四个字,在红学史上可是不简单。什么是“棹雪而来”?探春为什么要请宝玉“棹雪而来”?自从《红楼梦》问世以来,对这四个字的解释始终是一笔糊涂账,迄今也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正因为搞不明白这句“棹雪而来”,各种《红楼梦》版本的抄手们,对这句话的写法也就歧异百出,程甲本写作“造雪而来”,庚辰本、戚序本写作“绰雲而来”,还有的版本写作“掉雪而来”或“踏雪而来”。
清代学者就已经看出来,这些歧异写法均为不明“棹雪而来”四字真义情况下抄手之妄改,妄改后的含义则更加荒诞不经。狄葆贤在戚序本批语中就曾指出:宝玉非仙人,岂能“绰雲而来”?“踏雪而来”也说不通,“忘其为尝鲜荔开秋棠时也,”尝鲜荔开秋棠之时应为初秋,是不会有漫山积雪供游人去踏的。至于“掉雪而来”或“造雪而来”,则就更加不知所云了。
当代红学家蔡义江先生,在《红楼梦诗词曲赋》一书中认为,探春说的确实应该是“棹雪而来”,其意思“實在是用《世說新語》中王子猷冒雪‘夜乘小船’訪戴安道事。帖中引典故只取其‘乘興而行’的意思。”这实在是强作解人,《世说新语》中《王子猷雪夜访戴》之典固然有“乘興而行”之义,但重在“兴尽而返”,核心在于王子猷并未去见戴安道。探春诚心诚意邀请二哥来参加诗社,不会写邀请函就用典劝他不如不来,不见面为好,不如赶早“兴尽而返”吧?蔡义江先生如此理解,似乎也太低估《红楼梦》作者正确用典的能力和水平了。
红学巨臂周汝昌先生不同意蔡义江的说法,在其《曹雪芹家世生平丛话》中说:狄批早就说过:“今本改作‘踏雪而来’,却忘其为尝鲜荔、开秋棠时也。”“其实下句原有‘扫花以待’,本身就说明其矛盾不可通了。”“殊不知这也是由李贺而来的典故:其《忆昌谷山居》诗结句云:‘不知船上月,谁掉(一作棹)满溪雲。’雪芹正用此也。”周先生的解释似乎就更说不通了,宝玉去芦雪庵是在大天白日,何来“船上月”去掉“满溪雲”?如此强拉硬解,又把“棹雪而来”四个字另改为“掉雲而来”,岂非强加于《红楼梦》作品中的生造之词?
这些红学大师之所以曲解探春所说的“棹雪而来”,其根本原因在于不了解书中的芦雪庵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不懂得在“扫花以待”的秋季为何能有“雪”可“棹”,当然更不明白宝玉去芦雪庵为什么一定要“棹雪而来”。要想搞清这个问题,必须很好地阅读书中原文,不能想当然耳强作解人。《红楼梦》第四十九回中对于芦雪庵是这样描述的:“原来这芦雪庵盖在傍山临水河滩之上,一带几间,茅檐土壁,槿篱竹牖,推窗便可垂钓,四面都是芦苇掩覆,一条去径逶迤穿芦度苇过去,便是藕香榭的竹桥了。”
原来芦雪庵位于河滩上,四面芦苇掩覆,其名字中的这个“雪”,并非冬季天上下的雪,而是芦花如雪之意。芦花漫漫的景色当然只能出现在秋季,这就与书中描写的“开秋棠”“烧地炕”时间相吻合了。四周都是芦苇荡,推窗便可垂钓,说明芦雪庵四面临水,唯有舟楫可通,探春当然要请宝玉二哥“棹雪而来”了。这个“棹”是船棹,代指小船,此处作动词用,意为划船;“棹雪而来”就是划小船穿过漫漫芦花而来的意思。《红楼梦》书中本来说的明明白白,什么“绰雲”、“踏雪”、“掉雪”、“造雪”诸般妄改,什么“乘兴而来”、“掉云而来”诸般曲解,皆为不熟读细品《红楼梦》之故也。
其实也难怪诸位红学大师如此强解《红楼梦》,在北京那个曹雪芹身边,既找不到十二个女诗人的生活原型,更找不到芦雪庵这样芦花如雪、推窗垂钓、锦心绣口、割膻啖腥的场所。大师们戴着曹雪芹眼镜解读《红楼梦》,当然只好用王子猷或李贺之典强解“棹雪而来”了。其实,只要摘下曹雪芹眼镜,亲自去洪昇和蕉园诗社十二姐妹的故乡杭州西溪走一走,《红楼梦》大观园中的所有园林建筑之原型都会活脱脱呈现在你的眼前。书中这个芦雪庵,其原型就是西溪蒹葭深处之秋雪庵,位置就在蔡义江大师任教的浙江大学紫金港新校区附近,您不妨也仿照宝玉“棹雪而来”,亲自去踏看一下,相信就不会再去另寻莫名其妙的王子猷之典了。
西溪有“三雪”,冬季梅为香雪,春季桃为绛雪,秋季芦为秋雪。秋雪之景主要在秋雪庵。据《西湖报道》(2004-09-17)《蒹葭深处秋雪庵》载:秋雪庵在西溪东北部的蒹葭深处,那儿河荡相连,芦苇茂盛,鹭鸟低飞,莽莽苍苍。秋雪庵最早名叫大圣庵,始建于宋孝宗淳熙初年,后改名为资寿院。据《西溪梵隐志》记载:因水周四隅,蒹葭弥望,花时如雪,故明代大文人陈继儒取唐人“秋雪蒙钓船”诗意,题曰“秋雪”,并由明代大书法家董其昌书额。
到了秋雪庵,您便知道《红楼梦》中描写大观园“山水横拖千里外”,“衔山抱水建来精”诗句之精妙了。据《西湖报道》肖单文章:秋雪庵是西溪景致最佳处,举目四眺,远处、秦亭山、北高峰、法华山、美人峰、石人岭映入眼帘;四周千顷蒹葭十里洲,秋风起时,芦获满滩,水波弥漫,上下一色。西溪之芦苇很特别,除了普通芦苇外,还有一种“芦竹”,不仅茎杆异常高大,蓼花也更加洁白。每到秋季,芦雪庵四周一片洁白,恰如漫山遍野白雪覆盖。
《红楼梦》作者以此处为原型去写海棠社故事,不过把“秋雪庵”换了个名字“芦雪庵”而已,“秋雪”和“芦雪”本来就是一个意思。书中宝哥哥所居怡红院原型乃是洪昇的故园洪钟别业,林妹妹所居潇湘馆原型为蕉园即高士奇的西溪山庄。从洪钟别业或蕉园去秋雪庵别无他途,必须走水路“棹雪而来”。从秋雪庵“一条去径逶迤穿芦度苇过去,便是藕香榭的竹桥了。”这个竹桥的原型,便是架在流香溪口的藕香桥,流香溪在书中变成了“沁芳溪”,而藕香桥的名字都与书中描写完全相同。流香溪源出花坞,这里便是宝姐姐所居蘅芜苑的原型。由此可见,《红楼梦》书中描写的芦雪庵与大观园各处的相对位置,完全与实地相符,一丝不差,一丝不乱。
明朝后期秋雪庵已荒废,崇祯七年,沈氏兄弟沈应潮、沈应科重修庵堂,拓庵为院,并招陈继儒、董其昌等名家提名书额,遂成一方游览胜地。蕉园诗社“祭酒”柴静仪就是沈家的寡妇大嫂子,柴静仪和姐妹们于康熙初期在蕉园结诗社时,秋雪庵是她们经常活动的场所。所以,《红楼梦》中以蕉园姐妹为原型描写赛诗郊游活动,地点当然要选在秋雪庵,也就是书中的芦雪庵。书中所写的姐妹们在这里赛诗赏梅、烤鹿肉吃等场景,应该就是按照蕉园姐妹们当年的风雅生活如实加以刻画的。
《红楼梦》书中探春的这篇请柬,细读之下,似乎倒不像请帖,而像一篇成立诗社的启示,就叫做《海棠社启》也无妨。据史料记载,蕉园诗社成立之初,其发起人顾之琼确实起草了一篇《蕉园诗社启》,超凡脱俗,意境清新,在当时传为美谈。可惜的是,这篇有史以来第一篇女子诗社成立之启示,原文早已失传了。《红楼梦》作者是否是按照《蕉园诗社启》,去写的探春请柬,就不得而知了。您今天去游秋雪庵,不妨顺便去拜祭一下后院的“两浙词人祠堂”,词人榜上至今仍供奉着顾之琼、柴静仪、林以宁、钱凤纶等蕉园诗社女诗人牌位。
“秋雪”二字意境很美,也很冷。在秋季的明月下来到秋雪庵,举目一望清冷无际的芦苇滩,不由得任何人都会感受到名利俱灰、茫茫白地的悲怆意境。历代文人墨客对秋雪庵都情有独钟,在此留下许多诗词墨宝。特别是那些失意文人,徘徊在秋雪庵的茫茫芦雪中,自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红楼梦》的创作,何尝不是洪昇在“无材补天”的“大无可如何”之际,对照秋雪庵的茫茫芦雪,回忆昔日姐妹们在此的风流韵事,立志为姐妹们“闺阁昭传”所写的末世悲歌。《红楼梦》作者洪昇与明末清初洪顾钱黄四大家族,以及前后结成两期蕉园诗社的十二个聪明美丽的女诗人,所经历的悲剧下场,恰如一轮秋月映照下的秋雪庵,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更有意思的是,中国历史上两个当代红学的开山鼻祖——蔡元培和胡适之先生,也曾以自己的日记,各自为《红楼梦》作者洪昇的故园西溪留下了一页美丽的纪录。虽然他们由于历史的局限,并不曾考证或索隐出《红楼梦》依托蕉园姐妹生活素材,与大观园姐妹形象的文学建构,当然也没有看出西溪美景与大观园的渊源关系,但作为一代红学宗师,他们在西溪留下的足迹和笔迹,也不能不说是红学史上足资不朽的一段佳话。
不只是胡适之与蔡元培,徐志摩、郁达夫、陈大悲、张大千、康有为等中国文人名人,也都慕名而来游览并歌咏过西溪美景,有些人还“棹雪而来”亲自游历过秋雪庵。大诗人徐志摩在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地中,还在怀念秋雪庵的美妙芦色,写下了脍炙人口的《西伯利亚道中忆西湖秋雪庵芦色作歌》:“这秋月是缤纷的碎玉,芦田是仙家的别殿;我弄一弄芦管的幽乐,──我映影在秋雪庵前”。“这时候芦雪在明月下翻舞,我暗地思量人生的奥妙,我正想谱一折人生的新歌,啊,那芦笛(碎了)再不成音调”!
附录:
1.《世说新语》《王子猷雪夜访戴》载:“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2.徐志摩:西伯利亚道中忆西湖秋雪庵芦色作歌
我捡起一枝肥圆的芦梗,在这秋月下的芦田;
我试一试芦笛的新声,在月下的秋雪庵前。
这秋月是纷飞的碎玉,芦田是神仙的别殿;
我弄一弄芦管的幽乐──我映影在秋雪庵前。
我先吹我心中的欢喜──清风吹露芦雪的酥胸;
我再弄我欢喜的心机,芦田中见万点飞萤。
我记起了我生平的惆怅,中怀不禁一阵的凄迷,
笛韵中也听出了新来凄凉,近水间有断续的蛙啼。
这时候芦雪在明月下翻舞,我暗地思量人生的奥妙,
我正想谱一折人生的新歌,啊,那芦笛(碎了)再不成音调!
这秋月是缤纷的碎玉,芦田是仙家的别殿;
我弄一弄芦管的幽乐,──我映影在秋雪庵前。
我捡起一支肥圆的芦梗,在这秋月下的芦田;
我试一试芦笛的新声,在月下的秋雪庵前。
3.秋雪庵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