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荡漾红楼梦——论《红楼梦》作者和姐妹们的大运河情结
(2022-04-18 05:4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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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早就想写的红学命题,却拖了十几年没有正式启动系统研究。之所以迟至今日方动笔,是因为收集素材过程中,总感觉多属于文学领域的软证据,缺乏一点史料方面的“铁证”,连自己都有点说服不了,能说服读者吗?即使勉强写出来,效果也未必能如愿,因此迟迟没有组织成文。
昨晚在博客上看著名作家黄亚洲先生的文章:《这是一处荡漾文化的流域》,从杭州的拱墅文化说起,洋洋洒洒谈及大运河,论述“大运河本来就是一条文化之河”,河中流淌的不仅是水和船,而是中华民族的千年文化,这一说,竟又牵动了我心中的痒处——红楼故事、红楼文化、作者心中的红楼绮梦,何尝不是从大运河流淌而来的?
回过头来,又看了几篇主流红学家们对大运河文化与曹雪芹关系的附会文章,再检索一下自己多年来收集的这方面素材,特别是文学领域的比较研究资料,又感觉自己的“铁证”实在是太多了,最起码比那些曹学家们的“成果”有说服力,所以决定还是草拟一篇论文先抛出去,既谈谈自己的初步见解,也对曹学的种种附会正本清源一番。
一.《红楼梦》书中确实有许多对大运河的精彩描写
严格说,《红楼梦》小说的全部故事,是从大运河开始,再以大运河结束的。书中开篇写甄士隐一生小荣枯的故事,就发生在“地陷东南”之际的苏州阊门外,这里正是位于大运河畔的一个重要码头。全书结束于宝玉出家,穿一件大红猩猩毡斗篷,在毗陵驿拜别父亲贾政,其地点就在常州老西门古运河北岸。
《红楼梦》第三回写“林黛玉抛父进京都”,由贾雨村陪同从扬州启程,是沿着大运河进京,“弃舟登岸”后换乘轿子,方抵达荣国府的。第四回写“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薛家母女从金陵启程去“长安大都”,书中没写走陆路还是水路,按常识一家老小长途奔波,走陆路几无可能,亦应是从大运河上走的。
《红楼梦》第五十一回“薛小妹新编怀古诗”,写薛宝琴自幼随父亲走南闯北,其见识过的地方多位于大运河岸边。怀古诗第四首为《淮阴怀古》,讲的是韩信受“一饭之恩”的典故,如今“漂母祠”仍留存于淮阴古运河堤畔。第五首《广陵怀古》,讲的是隋炀帝开挖大运河的功过,隋炀帝的墓地雷塘亦位于扬州大运河畔。
《红楼梦》第四十八回写香菱学诗,香菱说自己对两句古诗“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的理解:“这‘白’‘青’两个字也似无理。想来必得这两个字才形容得尽,念在嘴里倒象有几千斤重的一个橄榄”。“这‘余’字和‘上’字,难为他怎么想来”!这便是对大运河诗情画意景色的最精彩描述。
香菱还顺便说了这样一段话:“我们那年上京来,那日下晚便湾住船,岸上又没有人,只有几棵树,远远的几家人家做晚饭,那个烟竟是碧青,连云直上,谁知道我昨晚读了这两句,倒像我又到了那个地方去了。”香菱是被薛蟠强抢后随薛家进京的,也间接证明了当年薛家母女是乘船沿大运河进京的。
关于《红楼梦》书中对大运河的描写,江苏省红学会副会长朱永奎先生的文章《〈红楼梦〉与大运河》中,有较为详尽的介绍。笔者的以上综述,就是根据朱先生的文章摘录介绍的。朱先生在介绍香菱学诗后,加了一句自己的感慨:“这哪里是香菱的回忆?分明是曹雪芹留恋在大运河上行船时的生活”——这就有点莫名其妙、牵强附会了,欲知详情,下回分解。
二.《红楼梦》书中的大运河情结,恰恰证明作者不是曹雪芹
朱永奎先生和诸多红学专家,先是用曹家祖先在南京的风月繁华生活,去证明曹雪芹是《红楼梦》作者;再用《红楼梦》作者的大运河情结,来反推曹雪芹应有大运河上的“行船生活”。这是典型的“曹贾互证”、“以贾证曹”伪学术,是因果倒置、自相矛盾的错误推论,根本就不能成立。
如果《红楼梦》书中确实有大运河情结的话,恰恰是曹雪芹与《红楼梦》创作根本无关的内证,也是铁证。首先是曹雪芹与江宁织造家族的关系,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实,红学家的考证结论完全“踏空”。即使按照江宁织造曹家的生活轨迹去验证,曹雪芹也不可能对大运河“行船生活”留下多少印象。
曹雪芹生于雍正二年,其祖父曹寅死于康熙五十一年,根本就不会有曹雪芹随其祖父任江宁织造一事。雍正六年春曹家被官府抄没,嗣后戴罪“枷号”返回北京。即使当时曹雪芹确实随着全家,沿运河乘船回到北京,一个年仅三四岁穿开裆裤的孩子,能对大运河上“行船生活”留下多少印象?
有人说曹雪芹成年后,曾多次重返南京、扬州故地,探寻祖先生活遗迹,搜罗《红楼梦》创作素材,沿途必经大运河往返,这是红学家们在没有证据支持下的凭空臆想。某年在南京发现了一幅“雪岑先生小像”,小像上题注其人“洪才河泻”,作过两江总督尹继善的幕僚。红学家们便认定这是“曹雪芹小像”,并据此推断曹雪芹曾重返江南。
谁料天不遂人愿,牵强附会的东西早晚是要露馅的。经考证,小像的主人是“雪岑先生俞楚江”,与曹雪芹绝对无关。除此之外,再无证据可证明曹雪芹成年后曾重返江南。也就是说,在曹雪芹的一生中,大脑里从来就没有对大运河的一丝印象,要说他对大运河有多么深厚的感情,都是红学家们凭空猜测的扯淡!
红学家们弄巧成拙,本想以曹雪芹身世来解读《红楼梦》与大运河的关系,不料却成了推翻曹雪芹作者身份的铁证!曹雪芹不可能去写大运河,那么《红楼梦》中的大运河是谁写的呢?没有大运河“行船生活”的人,肯定写不来;但古往今来经历过大运河上“行船生活”的人多矣,他究竟是谁呢?欲知真相,下回分解。
三.在京杭两端奔波了一生的洪昇,与大运河的不解情缘
大运河北起北京,南抵杭州,全称京杭大运河,全长三千余里,是我国古代最重要的南北交通大动脉。《红楼梦》书中浓郁的大运河情结,足证该书作者必与大运河有着不解之缘。《红楼梦》的作者不是乾隆年间的曹雪芹,而是顺康年间的江南才子洪昇。洪昇的故乡在大运河南端的杭州,青壮年时期生活在大运河北端的北京,沿大运河南来北往了二十六年,最后坠水死于大运河畔的乌镇。
洪昇初生的第一声啼哭,就是大运河畔发出,死后的躯体,也托付给了大运河水,一生中的所有坎坷与辉煌,痛苦与欢乐,希冀与绝望,几乎都在大运河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在《客愁》诗中洪昇曾说:“夜夜贾舡里,思乡愁奈何,醒听北人语,梦听南人歌”。《红楼梦》正是一部以“北人语”写“南人歌”的小说,《红楼梦》中的“乡愁”,就是洪昇在大运河“贾舡”中那挥之不去的夜夜“乡愁”。
洪昇出生于诗礼簪缨的百年世族国公府,青少年时期过着肥马轻裘、潇洒风雅的生活。康熙七年春,二十岁的洪昇意气风发,由家乡杭州赴北京国子监肄业,这是他第一次踏上京杭大运河的行旅。旅船途经大运河与扬子江交汇处时,他初见长江奇景大开眼界,在《晓渡扬子江》结句中说:“不睹江山奇,谁知天地大”!可见他面对大江胸襟为之一阔的志得意满心情。
康熙十年前后,洪氏家族发生了“天伦之变”,洪昇夫妇被迫与父母析居,生活陷于困顿。康熙十三年(1674)春,洪昇再度沿大运河乘船赴京谋求生计,有《扬州道中》诗:“春雨朝来歇,新花堕作泥。东风催客泪,独马过隋堤。龙舸苍波远,迷楼蔓草齐。兴亡不可问,落日又乌啼。”不仅旅途落泊悲愁之状溢于言表,也道出了自己的身世之感、兴亡之思与大运河文化情结。
此后的二十年中,洪昇夫妇的生活基本是在北京度过的。但按照“古孝子”的孝道,他每年都要返回杭州探视父母。“妻子长安亲旧国,年年北往复南征”(《感怀》)。年复一年在大运河两端穿梭,每次长驱三千里,辛苦自不待言,回到家中还得不到父亲和继母的好脸色。他在《扬州客舍夜雨》中写道:“北往南归两行泪,谁能分寄大江流”,倾诉了自己在大运河旅途上内心的悲哀。
康熙十八年,洪昇的父母因受“三藩之乱”牵累,家庭被官府查抄,父母被发配充军。听到这个消息,洪昇除了在京师托王公大臣为父母求情外,还在七天时间里,拼命从北京赶回杭州,准备陪侍父母发配塞外宁古塔。赶到家中时面目黧黑,骨瘦如柴,嗓子早已说不出话。他在《南归》诗中写道:“七年悲屺岵,万死负庭闱。祸大疑天远,恩深觉命微。长途四千里,一步一沾衣。”
康熙二十八年秋,洪昇在京师遭遇了《长生殿》文字狱后,被斥革下狱“无材补天”,只好仿照柳七郎“奉敕填词”,于康熙三十一年携妻妾子女回家乡定居,从此再没有沿大运河北上。但他与大运河的不解之缘仍在继续,每年还要去苏州、南京、扬州等地拜谒师友。从杭州去这些地方,也必须从大运河江南段穿梭来往,经受水上风波之苦。
康熙四十年,应已经致仕的原礼部尚书王泽弘之约,洪昇西行建业(南京古称)。洪昇在京师期间曾受聘担任过王泽弘家西宾,感情甚笃。在船上他写下了《舟次偶成》:“勉赴尚书约,将从建业游。烟霜凝薄暮,风月冷残秋。药物宜高枕,关河复小舟。湖光莺脰好,入眼豁羈愁。”关河小舟,湖光羁愁,洪昇在大运河上的旅愁一生都没有摆脱。
康熙四十三年,应江宁织造曹寅的邀请,洪昇再次乘船经大运河赴南京,在织造府“畅演三日”《长生殿》。曹寅待以上宾,尽欢而散,并厚赠老友。曹寅有《读稗畦行卷感赠洪昉思兼寄赵秋谷赞善》一首:“惆怅江关白发生,断云零雁各凄清。称心岁月荒唐过,垂老文章恐惧成。礼法谁曾轻阮籍,穷愁天亦厚虞卿。纵横摆阖人间世,只此能消万古情。”
著名红学大师周汝昌先生认为,如果将该诗题目掩去不看,任谁都会认为这是写给《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诗。周先生对曹寅这首诗与《红楼梦》关系的敏感值得称道,但其“掩去题目”对该诗的解释却极其牵强。其实无须掩去该诗题目,强往曹雪芹身上拉,这首诗本来就是写给《红楼梦》作者洪昇的,诗中所表达的人生经历,恰恰是洪昇文学人生的梨园梦!
从南京返回杭州的途中,在大运河畔笤溪重镇乌镇,应朋友吴汝范邀饮,洪昇尽兴喝得大醉。酒后登舟,不慎失足坠水,竟步屈原、李白后尘,为汨罗之投、采石捉月之游了。洪昇逝世后,师执王阮亭有《挽洪昇》诗:“送尔前溪去,栖迟岁月多。搜裘终未卜,鱼腹恨如何?
在三千里大运河上奔波了一生,也思考了一生的一代文豪洪昇,就这样把自己与大运河永恒地结为一体了!这一天既是洪昇忌日,也是杨贵妃生日,人们都说他受邀参加杨贵妃生日派对了。朋友金壑門为洪昇制誄文云:“陸海潘江,落文星於水府;風魂雪魄,赴曲宴於晶宫”,为无数文人为洪昇所制挽联中之千古绝唱。从此在大运河畔乌镇清晨的雾飘中,洪昇与昭明太子的形象总是结伴而行,若隐若现。
四.蕉园姐妹南来北往船上生活中,挥之不去的大运河情结
判断《红楼梦》书中展现的大运河情结,仅仅有作者本人的大运河生活经历作为基础证据还不够,还必须有书中姐妹们的生活原型与大运河的千丝万缕关系作为补充证据。笔者考证,书中结成大观园诗社的十二钗,生活原型就是蕉园诗社十二钗。在《红楼三才女的文学建构》一文中,笔者曾详尽考证了姐妹们在大运河上乘船,往返于杭州北京之间的生活经历。
我们不妨看一看姐妹们描写大运河“船上生活”的诗吧。史湘云生活原型那个诗才敏捷的顾启姬,其丈夫鄂幼舆多次到北京求取功名。顾启姬有《浪淘沙
一次她亲自陪同丈夫乘船从大运河去北京赶考,蕉园诗社祭酒柴静仪做了一首非常优美感人的诗——《送顾启姬北上》,为其亲切送行,并盼其早日从燕台乘舟归来,回到云白风清的古杭州,诗社朋友重新聚首:“
丈夫长期求取功名不得一售,返程中顾启姬作词《满江红 泊淮示夫子》安慰丈夫:“一叶扁舟,轻帆下、停桡古岸。灯火外、几枝疏树,人家隐见。漂母祠前荒草合,韩侯台上寒云断。叹从来此地困英雄,江山惯。穷愁味,君尝遍,人情恶,君休叹。问前村有酒,金钗畀换。举案无辞今日醉,题桥好遂他年愿。听三更,怒浪起中流,鱼龙变。”看,《红楼梦》姐妹诗中的“漂母祠”出现了;一个性格“英豪阔大”的女诗人形象也出现了!
为顾启姬送行的蕉园诗社社长柴静仪,即《红楼梦》书中大嫂子李纨的生活原型。其子沈用济也长期在北京求学,或在沈阳入幕将军府。柴静仪在思念儿子的诗中,也不乏对其大运河船上生活的描述。《怀子江右》:“彭蠡风涛怒不休,日斜何处泊行舟?朝来定有思亲泪,流到钱塘古渡头”。《秋分日忆子用济》:“遇节思吾子,吟诗对夕曛。燕将明日去,秋向此时分。逆旅空弹铗,生涯只卖文。归帆宜早挂,莫待雪纷纷”。
《红楼梦》中妙玉的生活原型苏州才女徐灿,是蕉园五子社的骨干成员。早年随丈夫陈之遴往返于苏州、北京之间,都是从大运河上行船打发旅途的。后随丈夫被发配关外尚阳堡,丈夫儿子均惨死关外。晚年遇赦孤身返回江南,凄然出家,定居杭州(一说海宁),皈依上天竺白衣观音。徐灿诗中,多描写大运河船上生活及河上思绪的作品。摘录两首如次:
《唐多令》:玉笛送清秋。红蕉露未收。晚香残、莫倚高楼。寒月羇人同是客,偏伴我,住幽州。小院入边愁。金戈满旧游。问五湖、那有扁舟。梦裹江声和泪咽,何不向,故园流。
《舟中感旧》:无恙桃花,依然燕子,春景多别。前度刘郎,重来江令,往事何堪说。逝水残阳,龙归剑杳,多少英雄泪血。千古恨、河山如许,豪华一瞬抛撇。白玉楼前,黄金台畔,夜夜只留明月。休笑垂杨,而今金尽,秾李还销歇。世事流云,人生飞絮,都付断猨悲咽,西山在、愁容惨黛,如共人凄切。
《红楼梦》是清朝顺康年间杭州“梦忆小说”的产品,是洪昇晚年对当年“风月繁华”和“闺友闺情”的梦中追忆。将徐灿的《舟中感旧》和本文前面交代的洪昇诗《客愁》联系起来看,“无恙桃花,依然燕子,春景多别”;“白玉楼前,黄金台畔,夜夜只留明月”;“夜夜贾舡里,思乡愁奈何,醒听北人语,梦听南人歌”——《红楼梦》恰是以大运河两端的“北人语”表达“南人歌”的抒情诗,书中的大运河情结、大运河文化,大运河风流,跃然纸上!
(原载土默热专著《长生殿内品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