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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矮【幽页】舫与西湖读书船
内容提要:
脂砚斋在《红楼梦》批语中所说的“矮【幽页】舫”,就是使用陆游诗句之典:“纸裁微放矮”,“矮”代指书籍纸张;“砚斫正须【幽页】”,“【幽页】”代指砚台。“矮【幽页】舫”就是指装着“矮纸【幽页】砚”的船,也就是装着文房四宝纸墨笔砚的船,这是一种大俗中见大雅的说法,说白了就是“读书船”的意思。
《红楼梦》第三十八回《林潇湘魁夺菊花诗 薛蘅芜讽和螃蟹咏》,描写宝玉和众姐妹在大观园中结社赛诗:黛玉放下钓竿,走至座间,拿起那乌银梅花自斟壶来,拣了一个小小的海棠冻石蕉叶杯。丫鬟看见,知他要饮酒,忙着走上来斟。黛玉道:“你们只管吃去,让我自斟,这才有趣儿。”说着便斟了半盏,看时却是黄酒,因说道:“我吃了一点子螃蟹,觉得心口微微的疼,须得热热的喝口烧酒。”宝玉忙道:“有烧酒,”便令将那合欢花浸的酒烫一壶来。黛玉也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在“合欢花浸的酒”处,有脂批云:“伤哉!作者犹记矮【幽页】舫前以合欢花酿酒乎?屈指二十年矣。”
“矮【幽页】舫”——其字冷僻,其名古怪,其事荒诞——曾引起诸多红学家的关注。查历来红学家们的诠释,多为望文生义:“舫”就是船,“矮”就是低矮,【幽页】字(左幽右页,读ao平声,后不注。由于微机字库中无此字,本文以【幽页】代之)属于生僻字,当今各种字典中均未收录,网络字库中亦无此字。据《康熙字典》:【幽页】,於交切,音坳,頭凹也。又《集韻》:【幽页】,大首深目貌。综合在一起,红学家们便把“矮【幽页】舫”解释为:一种低矮的大首深目状的船。并想当然推测说,曹雪芹和他的叔叔脂砚斋,二十年前曾经在这条奇怪的船前面以合欢花酿酒,二十年后脂砚斋读到这篇文字,触景伤情,故有此批语。
我们的红学家们貌似很有学问,引经据典作出了这样复杂而又深奥的解释。但却经不起推敲。只要仔细思之,问题就出来了:首先,作为一条船,如何“矮”法?如何【幽页】法?实在令人费解,任谁也想不出“矮【幽页】”二字用之于船,这应该是一条什么样的船。其次,曹雪芹与脂砚斋曾有过在“矮【幽页】舫”前的共同生活经历,证据何在?贫居北京西山的曹雪芹,又与水上的“矮【幽页】舫”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曹雪芹二十来岁便写《红楼梦》,脂砚斋“伤哉”的是“屈指二十年”前事,难道曹雪芹一出娘胎(或许还在娘肚子里)便在“矮【幽页】舫前以合欢花酿酒乎”?
前几天,在网络上浏览,发现一篇署名burningsnow网友的文章《矮【幽页】舫的出处》,很有见地。文章认为:“矮【幽页】”一词典出于陆游的诗句:“纸裁微放矮,砚斫正须【幽页】。”这两句诗见《陆游诗集》卷十八《闲咏》:“久入春农社,新腰老衲包。纸裁微放矮,砚斫正须【幽页】。髯簿能为祟,方兄任绝交。吾诗无杰句,聊复当谈嘲。” 这才是对《红楼梦》脂批出现的“矮【幽页】舫”的正解,脂砚斋说的“矮【幽页】舫”一词乃是用典,任何望文生义的解释都是曲解。
陆游诗中习用“矮”字:《临安春雨初霁》“矮纸斜行闲作草”,《春日》“矮牋移入放翁诗”,《初夏幽居》“矮牋匀碧录唐诗”,《龟堂独酌》“映窗矮卷写黄庭”,《题赵生画》“矮轴正向幽窗横”等。这些“矮”字均作“短”解,所谓“矮纸”、“矮牋”、“矮卷”、“矮轴”,就是指稍短一些的纸牋、书卷或卷轴。陆游是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他的习用“矮【幽页】”之癖好,是否与浙江人的土话发音有关,或者唐宋时人习用这两个字,笔者对此没有研究,立此存照,留待高明。
陆游诗中这个“【幽页】”字,乃是用于斫砚,即磨制砚台。所谓“砚斫正须【幽页】”,就是说磨制砚台应该【幽页】一些,也就是凹一些的意思,在这里【幽页】和“凹”乃是一个意思,发音也一样。唐代诗人皮日休《新秋言怀寄鲁望三十韵》中也曾使用过这个【幽页】字:“桧身浑个矮,石面得能【幽页】”,也是“凹”的意思。在陆游诗中虽然没有再发现使用【幽页】字,但使用“凹”字却是有的,并且还是用于砚台。“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见《书室明暖,终日婆娑其间,倦则扶杖至小园,戏作长句二首》。《红楼梦》中便出现了陆游的这句诗,书中第四十八回写香菱学诗,她笑着对黛玉说:我只爱陆放翁的诗“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结果招致黛玉的一顿批评,认为这样的诗句过于浅近,入了此道再也学不出好诗来。
综上所述不难看出,脂砚斋在《红楼梦》批语中所说的“矮【幽页】舫”,就是使用陆游诗句之典:“纸裁微放矮”,“矮”代指书籍纸张;“砚斫正须【幽页】”,“【幽页】”代指砚台。“矮【幽页】舫”就是指装着“矮纸【幽页】砚”的船,也就是装着文房四宝纸墨笔砚的船,这是一种大俗中见大雅的说法,说白了就是“读书船”的意思。脂砚斋所“伤哉”的,乃是看到《红楼梦》书中写黛玉饮“合欢花浸的酒”,回忆起自己和作者二十年前一起读书,曾在“矮【幽页】舫”即读书船前以合欢花酿酒,故触景伤情,写下这段批语。
“读书船”的故事,可是“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特有的故事,就发生在明清之际“花柳繁华”的杭州西湖。明万历年间曾任国子监祭酒的冯梦祯,家藏王羲之“快雪时晴帖”,在西湖孤山筑快雪堂贮之,又在西溪永兴寺建别业二雪堂,堂前手植两株绿萼梅,令当时文人雅士艳慕不已。与《红楼梦》创作素材密切相关的晚明冯小青焚稿断痴情的悲剧故事,就发生在他的儿子冯云将(一说孙子冯千秋)身上。冯梦祯还曾建造一条画舫,内部悉按书房格局陈设,徜徉西湖西溪,读书水上舟中,惹得杭州一群酸腐文人纷纷效仿,秀美的西湖水面上从此有了“读书船”。
西湖读书船的大行其道,始于明代杭州盐商所搞的“舫课”。据沈德潜《西湖志纂》载:“舫课”始倡于万历年间巡盐御史叶永盛。“叶永盛视鹾之余,集内商子弟于跨虹桥西授以题,命各就舫中属文。舫皆散去。少焉,画角一声,群舫毕集,各以文进,面定甲乙,名曰舫课”。后又发展到“每岁于春秋之中,择良日,毕罗湖之大小舟,大者五六,小者视大者倍以十,每三人共一舟。是日黎明,麇造紫阳祠释奠焉。奠毕受题,各就舟荡漾而去,随意所至。午后,巨舫齐泊湖心亭,诸友文完者,先赴亭前聚饮。金三鸣而文不完者,罚资五星,草完者减半”。这种新颖别致的“舫课”,为封建科举制重压下学子们枯燥的攻读,平添了几许情韵。
明末清初钱塘才女顾若璞,青年守寡,自学成才,声名远播。顾若璞为了更好地课子读书,曾特制一条载着文房四宝的船,并刻意命名为“读书船”,泊于断桥至孤山之间的西湖水面,命其二子在船上读书习文。顾若璞为此曾有诗《秋日为两儿修读书船泊断桥作》:“闻道和熊阿母贤,翻来选胜断桥边。亭亭古树流疎月,漾漾轻凫泛碧烟。且自独居扬子宅,任他遥指米家船。高风还忆浮梅槛,短烛长吟理旧毡。”诗中用“扬子宅”、“米家船”之典,不难看出顾若璞以西汉大学者扬雄和北宋书画家米芾自况的心理。
顾若璞诗中“高风还忆浮梅槛”一句,系指明代著名文人黄汝亨所建之西湖画船“浮梅槛”,乃是一种以梅为筏做成的文人雅士画船。黄汝亨在所著《浮梅槛记》小品文中所渲染的风雅生活,在明末清初士大夫中曾风靡一时。黄汝亨就是顾若璞的公爹,可见黄家读书船的故事源远流长。顾若璞有《同夫子坐浮梅槛并序》诗,诗前小序曰:“家学宽公用竹筏施阑,暮浮湖中,仿古梅湖以梅为筏故事,题曰浮梅槛”。诗曰:“榜人遥泛绿,杏叶乱飞黄。缚竹为新槛,逢渔认野航。树摇山影合,波动月分光。闻说西施面,梅花不倩妆。”这首诗用字清朗,诗句沉雄,意境甚是精巧。
这个顾若璞,就是《红楼梦》书中老祖宗贾母的生活原型。到了顾若璞晚年,她又领着杭州洪顾黄钱四大家族十二个孙女辈青年女诗人,组织起前后两期蕉园诗社,这就是《红楼梦》中大观园海棠社和桃花社的故事素材。蕉园诗社才女们的风雅活动,也继承了“读书船”的风雅传统,《杭郡诗辑》曾记载蕉园诸子湖上春游赋诗的情景:“是时武林风俗繁侈,值春和景明,画船绣幕,交映湖漘。争饰明珰翠羽,珠髻蝉縠,以相夸炫。季娴独漾小艇,偕冯又令、钱云仪、林亚清、顾启姬诸大家,练裙椎髻,授管分笺。鄰舟游女望见,辄俯首徘徊,自愧不及。”可见在春秋佳日,西泠十二钗经常乘船出游,船上摆放着纸墨笔砚,女诗人们边赏景边赋诗,风雅之情景绝类大观园。
蕉园诗社“祭酒”柴静仪,就是《红楼梦》书中大观园诗社“祭酒”李纨的生活原型。她有一首题为“六桥舫集,同林亚清、钱云仪、顾重楣、启姬、冯又令、李端明诸闺友” 的《点绛唇》,记载了诸女诗人在读书船上的风雅场景:“堤柳依人,湘帘画舫明湖泛。桃花开遍。共试春衫练。雨丝风片,暗扑游人面。春方半。韶华荏苒。分付莺和燕。”舫集六桥,雨丝风片,湘帘画舫,莺莺燕燕,授管分笺,春光扑面,谁能不生艳慕之心?
蕉园才女毛安芳的《十锦长塘》诗中,也展示了蕉园姐妹泛舟湖上的美景,她说:“十锦长塘十里开,遥看春草绿于苔。金鞍狭路争驰骤,画舫晴波向溯洄。日映柳梢莺百啭,风吹花气蝶双来。西湖西子曾相唤,擬酹芳魂酒一杯。”重组蕉园诗社的“林妹妹”生活原型林以宁(字亚清),也曾在自己的作品中记载了蕉园姐妹们昔日在读书船上的风雅生活。她在《姑母沈太夫人山居诗序》中回忆道:当年在西湖西溪,姐妹们“乘月踏歌,联袂而去;幽溪曲沼,摇曳橹声;孤屿疎篱,参差梅影。”
上述诸多证据,充分证明《红楼梦》书中脂砚斋批语所回忆的“矮【幽页】舫”以“合欢花浸的酒”的故事,就是洪昇与蕉园姐妹们早年在西湖西溪间起诗社的真实故事。洪昇与姐妹们在“矮【幽页】舫”前“以合欢花浸酒”,乃是江南才子才女们的特定行为,非其他地方人所熟悉的特有生活。故事的时间指向都是明末清初,地域指向都是杭州西湖西溪;除了斯时斯地那些特定的人物原型和故事素材,对《红楼梦》创作真相和作品真谛做不出其他合理解释。
其实,在《红楼梦》书中以批语方式提及在“矮【幽页】舫”前“以合欢花浸酒”的“脂砚斋”,署名的来源同“矮【幽页】舫”几乎相同。洪昇在孤山稗畦草堂创作了他的最后一部杂剧《四婵娟》,因此稗畦草堂亦称“四婵娟室”。《四婵娟》杂剧歌颂的是我国古代的四个才女,与《红楼梦》才女崇拜主旨相同,创作时间亦同时。在《卫茂漪簪花传笔阵》一章中,写书圣王羲之学书期间拜女才子卫夫人为师,所携拜师礼为“浥露古松脂,半规铜雀研”,这应该就是“脂砚斋”的出处。说穿了,“脂砚斋”就是“四婵娟室”的别名,《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就是在孤山稗畦草堂创作并评点的,吴吴山三妇和蕉园十二钗《评牡丹亭还魂记》也是在这里进行的。
关于脂砚斋就是四婵娟室,就是稗畦草堂的别名,笔者有专文考证,此文不赘。小说创作需要生活,越是优秀的小说越需要丰富的生活阅历和知识积淀。北京西山的曹雪芹,既不是明末清初这个特定时代的人,也不是江南世族诗礼簪缨家庭出身,更没有“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这些西泠才子才女们特定的生活体验,仅仅靠在西山茅棚中拍脑瓜门子,任何“天才”搜肠刮肚,也是写不出矮【幽页】舫前以合欢花浸酒故事的,当然也无法以“脂砚斋”之名在书中评点出明末清初杭州西湖读书船那些风雅趣事。
2011年11月
(原载《流香溪畔赏红楼》 杭州出版社2013年4月第一版)
脂砚斋·四婵娟室·稗畦草堂
土默热
甲戌、己卯、庚辰本《石头记》的全称是《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该书中有大量“深知拟书底里”的批语,其中许多批语是与作者的创作过程同时做出的。这些批语的主要评点者署名“脂砚斋”,在书中某些批语下又刻意署名“脂研”。“砚”字与“研”字在古汉语中可互相通假指代,因此断定“脂研”与“脂砚斋”为同一个人的署名,当无大误。脂砚斋研究又称“脂学”,是红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搞清楚脂砚斋本人身份及其与作者的关系,对于正确判断《红楼梦》作品背景,正确理解《红楼梦》文化底蕴,都是至关重要的。
脂砚斋何许人也?乃是当代主流红学的三大“死结”之一。过去,红学界那些专家学者,都是依据乾隆中叶北京西山的曹雪芹是《红楼梦》的作者,一直执拗地在曹雪芹身边寻找脂砚斋的踪迹。有人说他是男性,是曹雪芹的叔父;有人说她是女性,是曹雪芹的续弦;还有人说他就是曹雪芹自己故弄狡狯的托名;更有甚者,说曹雪芹创作《红楼梦》时,像阿庆嫂一样,身边有脂砚斋和二敦兄弟两个从不谋面的“小舰队”指指点点。种种说法不仅互相抵牾,而且都属于因果倒置的妄测,谁也拿不出哪怕一件像样的证据来,使脂砚斋研究始终停留在混乱的假说阶段,难以统一,也不足服人。
笔者通过文学解析,证明脂本《石头记》(包括程高本《红楼梦》前八十回)乃是晚明文化气脉的产物,是用传奇(昆曲)表现手法创作的小说,是《长生殿》的孪生姊妹,是清初“末世”而不是清中叶“盛世”的作品。其作者乃清初顺康年间的大戏曲家、诗人洪昇,书中十二钗风雅故事取材于蕉园诗社十二才女事迹。《石头记》的评点整理者脂砚斋,就是与洪昇同居一室的嫡亲表妹和爱妻黄蕙,是这位女才子为自己取的诗人雅号。考证内容详见笔者论文《还脂砚斋真面目》,这里不再重复。
黄蕙字兰次,是清初“太平良相”黄机的孙女,因其祖宗庐墓在杭州灵鹫峰下三生石畔(至今黄机墓碑尚存),故《石头记》书中把她处理成“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一颗“绛珠草”,成为林黛玉的创作原型之一。脂砚斋批语中曾云:“回思将余比作钗颦等,乃一知己,余何幸也!一笑。”足证这一点。黄蕙出身名门,家学渊源,工诗善画,雅善音乐,是个名重一时的才女,并为其丈夫兼表哥“还”了一辈子“眼泪”。有证据证明黄蕙曾参与过其丈夫洪昇的《长生殿》《四婵娟》《织锦记》等剧本的文学创作,那么黄蕙评点《石头记》,为什么要为自己署名“脂砚斋”呢?
这还要从洪昇筑“稗畦草堂”安家说起。康熙二十八年(1689),洪昇在国子监求取功名期间,遭遇了《长生殿》文字狱案件,被朝廷“斥革下狱”,永远失去了走仕途经济道路的前途。在京师受尽白眼挪揄,无法存身,于康熙三十一年(1692)携家小回到故乡杭州,在西湖葛岭对岸的孤山玛瑙坡筑稗畦草堂为家人遮蔽风雨,并作为自己的“吟啸之地(其女洪之则语)。”所谓“吟啸之地”,即是指诗酒风流之处,也有其地为著名“空谷传声”处的意思。
洪昇的《长生殿》传奇作品雕版印刷于稗畦草堂,他的另一部杂剧《四婵娟》也创作于稗畦草堂。创作《四婵娟》时,他还为稗畦草堂取了另一个书斋名——“四婵娟室”,并把此一时期所填之词结集为《四婵娟室填词》(可惜后来失传了)。时人还为洪昇画了一幅《四婵娟室填词图》,此图又称《洪昉思填词图》或《稗畦填词图》,时人多题咏之。正如清姚伊宪《题洪昉思填词图》所云:“小环低按玉参差,自写中郎绝妙词。肠断婵娟花月里,风流诸老为题诗。”
清汪远孙有一首《望湘人·题洪昉思填词图》,描写图中洪昇神情甚细:“正沉吟抱膝,兀坐撚髭,传神阿堵如现。枣核纤豪,蕉纹小砚,谱出新词黄绢。旧事疏狂,闲身落拓,愁深愁浅。赖丝竹,陶写幽情,悄把红儿低唤。商略宫移羽换,听珠喉乍啭,翠樽檀板。怕秋雨梧桐,滴尽玉萧清怨。灵均一去,旗亭凄短,只剩湘流呜咽。怎知道、林月溪花,旧日诗才尤擅。”
康熙四十二年,洪昇的好友高士奇也曾作《题稗畦填词图》一首:“旗亭一曲赌新词,赢得名高王涣之。旧事疏狂遭薄谴,又来番谱写乌丝。抛掷微名似羽轻,只将宫徵教双成。他时若许帘前听,为我迟回作慢声。”《四婵娟室填词图》传了下来,嘉道年间文人多有题咏,直到民国期间,大文豪柳亚子还题咏过此图,诗中说“度曲居然玉茗风,壮夫何敢薄雕虫。”“嶔崎自爱香桃骨,哀怨难忘碧血花。”
洪昇在“四婵娟室”创作的杂剧《四婵娟》,也是一部为“闺阁昭传”的作品,全剧共分四折:《谢道韫咏絮擅诗才》,《卫茂漪簪花传笔阵》,《李易安斗茗话幽情》和《管仲姬画竹留清韵》。剧中分别歌颂了作者崇拜的四位古代才女,即晋代的谢道韫、卫夫人,宋代的李清照,以及元代的管仲姬。《石头记》“闺阁昭传”的十二钗,乃是洪昇那个时代的当代才女,与《四婵娟》应是同时在这个“四婵娟室”(即稗畦草堂)创作的。
那么洪昇夫妇为什么要为创作评点《石头记》的书斋“四婵娟室”,另取一名为“脂砚斋”呢?按常理推测,洪昇一生的文学生涯,一直坚持以歌颂才女为己任,心中始终不脱才女崇拜情结。“脂”代表脂粉,“砚”代表才华,“脂砚斋”就是歌颂才女的书斋,就是“四婵娟室”,这样解释似乎能说得通。但事实并非如此简单,“脂砚斋”之得名,另有其文学出处和文化含义,与“四婵娟室”的文学创作活动和作品内容直接相关。
《四婵娟》第二出《簪花》,写书圣王羲之学书期间,欲拜卫夫人卫茂漪为师,所携拜师礼为“浥露古松脂,半规铜雀研”,这里的“脂”指的是墨,“研”就是砚,卫夫人当然是才女,摆放着“古松脂”和“铜雀研”的书斋就是“脂砚斋”。洪昇刻意写我国最伟大的书法家王羲之须眉低首拜脂粉,诚心诚意拜女才子卫夫人为师,“脂研”乃其拜师礼,所以“脂砚斋”代表的是作者才女崇拜之情。这才是夫妻二人在“四婵娟室”中,署名“脂研”评点《石头记》的直接出处和正确含义。
其实,在“浥露古松脂,半规铜雀研”中各取一尾字为自己的书斋命名“脂砚斋”,为自己的评语署名“脂研”,洪昇夫妇并非初次使用此命名法,而是故技重施。朋友们还记得吧,笔者在《矮凹舫与西湖舫课》一文中,就曾考订《红楼梦》批语中出现的“矮凹舫”一词,就是使用陆游诗“纸裁须放矮,斫砚正须凹”,各取其尾字“矮”和“凹”,代表纸和砚,为自己的读书船命名为“矮凹舫”。这是洪昇夫妇青少年时的行为,是创作《石头记》“三十年前事”,与三十年后“脂砚斋”的命名何其相似乃尔!
“脂砚斋”之托名,还与蕉园诗社众姐妹取诗人雅号的习惯有关,与她们为自己的书斋取名方法一致。前后两期蕉园诗社(蕉园五子社、蕉园七子社)的女诗人们,多以书斋名为自己取雅号,如柴静仪的“凝香室”,钱凤纶的“古香楼”,钱静婉的“天香楼”,林以宁的“凤潇楼”,顾启姬的“静御堂”,包括洪昇早期的“啸月楼”,等等。蕉园十二钗都是洪昇夫妇的表姐妹,洪昇之女洪之则也参加了蕉园诗社的文学活动。黄兰次、洪昇夫妇为自己晚年共用的书斋,取名“四婵娟室”或“脂砚斋”,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知红学界的朋友们是否还注意到,三脂本的书名全称均为《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脂砚斋”三字在封面上并非评点者署名,其本身就是书名的组成部分。这说明“脂砚斋”不仅是《石头记》评点者黄兰次的别署,也是洪昇夫妇创作评点《石头记》的书斋名。书名中的“脂砚斋”,其实就是“四婵娟室”的别名。《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就是指在脂砚斋即四婵娟室(稗畦草堂)中,夫妻二人共同创作评点的《石头记》。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这个书名,似与《三妇评牡丹亭还魂记》书名异曲同工。这又是为什么?因为吴吴山三妇评点《牡丹亭》,蕉园姐妹为之作序跋文字,也是在这个“四婵娟室”即“脂砚斋”中进行的,有洪昇之女洪之则跋文为证。吴吴山三妇、洪昇妻女、蕉园十二钗,乃是我国女性文学史上仅见的文学评点团体。这些女才子“初评”的是《牡丹亭》,“重评”的是《石头记》,因此方有了《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之名。否则,为何不见《脂砚斋初评石头记》?只有理解为她们这个小团体一评《牡丹亭》,二评《石头记》,才可以说清楚其中隐曲。
从“稗畦草堂”到“四婵娟室”再到“脂砚斋”,从《长生殿》《四婵娟》到《三妇评牡丹亭还魂记》再到《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洪昇黄蕙夫妇和蕉园姐妹(包括洪昇之女洪之则)以及吴吴山(吴仪一)及其三妇文学生涯的轨迹,都是从孤山玛瑙坡这个稗畦草堂延伸出来的。脂砚斋评点《石头记》,吴仪一评点《长生殿》,吴吴山三妇评点《牡丹亭还魂记》,蕉园姐妹为三妇评本作序跋,在文学评点史上是洪昇夫妇女儿、吴仪一及其三妇、蕉园诗社众姐妹,这同一文学小团体,在同一时间地点所为,这段文学佳话尚需红学界同仁进一步研究开掘。
“玛瑙坡前石,坚贞可补天,女娲何处去?冷落没寒烟!”宋代诗僧释智圆的这首诗,无可争辩地证明了《石头记》中那块女娲遗弃“无材补天”的石头,就是在杭州孤山慕才亭畔、玛瑙坡前的稗畦草堂,即四婵娟室和脂砚斋,“记录”书中那些旖旎而又悲凉“怀金悼玉”故事的。“当日地陷东南”和“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也将贾宝玉和“一干冤孽”生活的时间地点,固化在改朝换代之初顺康年间的杭州西湖、西溪、西泠的“大观、太虚”山水间。“衔玉而生”、“木石前盟”、“白首双星”、“离恨天灌愁海”、“人间风月司”又将《红楼梦》与《长生殿》的作者固化为同一人。
《红楼梦》的“地陷东南”、“三生石畔”、“无材补天”、“怀金悼玉”、“大观太虚”、“衔玉而生”、“木石前盟”、“白首双星”……几乎所有的基础性文化概念都出现在杭州孤山玛瑙坡稗畦草堂、即四婵娟室和脂砚斋中,《红楼梦》的作者、评点者只能是这一屋檐下的洪昇黄蕙夫妇。在北京西山那个曹雪芹茅棚下,是绝对找不到作者石兄和评点者脂砚斋的。考据分析至此,百年红学关于“脂学”之歧见纷争,在文化层面上似乎该收场了,关于《红楼梦》“作书人石兄”和“评点者脂研”的纷披,不应再无休止地猜笨谜胡闹下去了。
2015年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