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红楼梦真假有无观昆曲文化梦幻情节情真意切 |
分类: 文学解析 |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这副《红楼梦》里最富哲理的著名楹联,在书中先后出现两次,都是在太虚幻境:第一次是在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石头”降临人间时,作为太虚幻境石牌坊的坊前联,在甄士隐眼中一闪而过。第二次是在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时,在警幻仙子居处石牌坊前亲眼所见。
对这副言简意赅、寓意深刻的千古名联,红学界兖兖诸公妄加解释者甚多,但得其真谛者甚少。他们多以今人之心,去度古人之腹,不是按照字面望文生义去硬译硬解,就是按照现代哲学或伦理学观念牵强附会去妄解曲解,很大程度上都搞得不知所云,不仅错会了作者原意,而且糟蹋了《红楼梦》的思想文化。
《红楼梦》绝非道学气浓郁的乾隆中期北京西山那个破落八旗子弟曹雪芹所凭空杜撰,而是晚明文化气脉的产物,是在明末清初情本文化滥觞之际,以言情戏剧手法创作出来的小说,是小说化的水磨腔和故事化的梅村体。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不读晚明言情传奇,不懂晚明情本思想,读不懂《红楼梦》——那些所谓的红学大家也不例外!
明末清初的戏剧界,流行以梦幻手法写风月情浓的创作思潮。晚明大剧作家袁于令曾言:“盖剧场即一世界,世界只一情人。以剧场假而情真,不知当场者有情人也,顾曲者犹属有情人也,即从旁之墙堵而观听者,若童子,若瞽叟,若村妪,无非有情人也。倘演者不真,则观者之精神不动。然作者不真,则演者之精神亦不灵。”
袁于令这里所说的“真假”是有特定含义的,所谓“假”,即剧场中的梦幻戏;所谓“真”,即剧中表达的纯真情。只有情真意切的作品,才能使演员和观众有精神。正如清初戏剧家张坚在《〈梦中缘〉自叙》中所说:“情,真也;梦,幻也。情真则无梦非真,梦幻则无情不幻。夫固乌知情与梦之孰为真,孰为幻耶?”
清初著名官僚学者赵士鳞评《江花梦》传奇时亦曾说:“梦之为言幻也,剧之为言戏也,即幻也,梦与戏有二乎哉”?“列公不以戏为戏,而以为天下事惟戏最为真;不以梦为梦,而以为天下事惟梦最为实。故能识梦也,戏也,幻也,能形诸咏歌也”。梦就是戏,就是幻,也就是最真最实,这种创作观念在明末清初最为流行。
梦幻为假而情不假,情与梦孰幻孰真?乃明末清初戏剧家们内心最纠结的事情,一部《牡丹亭》,便是以梦为真的绝好教材。清初钱宜在《吴吴山三妇评牡丹亭还魂记》中曾说:“柳(梦梅)因梦改名,杜(丽娘)因梦感病,借以梦为真也。才以为真,便果是真。如郑人以蕉覆鹿,本梦也,顺途歌之,国人以为真,果于蕉间得鹿矣。”
就是这个以梦为真的《牡丹亭》评点者钱宜(吴仪一续妻,吴山三妇之一),曾画杜丽娘小像而供奉之。别人以为杜丽娘乃剧中人物,并非真有,供其神主或无凭。她则认为:“大块之气,寄于灵者。一石也,物或凭之;一木也,神或依之。屈歌湘君,宋赋巫女,其初未必非假托也,后成丛祠。丽娘之有无,吾与子又安能定乎?”
明末清初的戏剧界,不仅对传奇戏剧中的故事人情,有“真假”之辩,且对戏剧中的人物事迹,亦有“有无”之争。晚明戏剧评点家茅暎在《题〈牡丹亭〉记》中亦曾说:“第曰传奇者,事不奇幻不传,辞不奇艳不传。其间情之所在,自有而无,自无而有,不瑰奇愕眙者亦不传。”梦幻中的情无中生有,有中还无,瑰奇愕眙者方得传奇。
由上可见,《红楼梦》中的名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只能是明末清初传奇界流行以梦幻手法写情时期,即水磨腔(昆曲)大行其道时期,某位传奇大师根据当时流行观念编撰而成的。太虚幻境者,梦境也,幻境也,戏剧境也;其“真假有无”四字有着特定的昆曲文化内涵,这就是戏剧中梦幻故事与儿女真情的关系。
请朋友们不要忘记,在《红楼梦》太虚幻境此联的下面,作者同时还写了一联:“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横批是“孽海情天”。这是典型的昆曲情境,是上一联的绝佳注脚,足以佐证笔者以上推论分析。《红楼梦》创作中将真事隐去,用假语村言敷衍故事,本质上也是昆曲创作演出手法的再现。
笔者考证,《红楼梦》初作者,乃是康熙年间的传奇大师洪昇。书中的“木石前盟”,“前盟”出自《长生殿》,绝无他处可资借鉴;“木石”二字,或亦出自吴吴山三妇“大块之气,寄于灵者。一石也,物或凭之;一木也,神或依之。”吴吴山乃洪昇的文学挚友,评点《长生殿》深得作者首肯;一石一木皆有情,乃二人之共同文学理念。
让我们来看看洪昇《长生殿·自序》中的交代吧:“因断章取义,借天宝遗事,缀成此剧。凡史家秽语,概削不书,非曰匿瑕,亦要诸诗人忠厚之旨云尔。”“第曲终难于奏雅,稍借月宫足成之。要之广寒听曲之时,即游仙上升之日。双星作合,生忉利天,情缘总归虚幻。清夜闻钟,夫亦可以遽然梦觉矣。”
“断章取义”、“概削不书”,故事情节假也;“非曰匿瑕”、“忠厚之旨”,剧中之情真也。“稍借月宫足成之”,“情缘总归虚幻”;“清夜闻钟”,“遽然梦觉”,创作之手法及宗旨,虚幻也。由此可见,《长生殿》创作中“真假有无”之旨,尽在一序。昉思自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来源有自。
明末清初传奇界这些情本主义“异端邪说”,盖源自陆王心学的滥觞和情教流行的积弊。乾隆以降,士人逐渐远离阳明心学和情教情禅,复归理学道学正统。以“水磨腔”和“梅村体”为代表的晚明文化气脉淡出文学艺术界,遂致《红楼梦》问世后,出现了脱离时代、脱离文化的种种猜笨谜式解读,书中之“真假有无观”遂无正解矣。
《红楼梦》是晚明文化气脉的产物,是明末清初情本梦幻文学大潮中的一朵浪花,是以昆曲创作理念和手法写就的一部小说。“红楼梦”一词,其本质就是作者的梨园梦,昆曲梦,是作者内心情本梦幻理念的文学外化,是作者内心不吐不快之儿女真情的梦中宣泄。正所谓天下事惟梦最为实,故能识梦也,戏也,幻也,方能形诸咏歌也。
洋博士胡适,即不知情为何物,亦不懂文学演心,更不晓梨园梦幻,搞出了光怪陆离的“曹学”误导世人。胡适之传人余绪,更脱离了文学,跑到经学史学乃至荒诞不经之杂稗园去索隐考证,愈加下笔千言、离题万里,将百年红学搞成了一锅糊涂粥,可不悲哉?请记住红楼梦乃梨园梦的真谛,不要脱离昆曲文化继续糟蹋《红楼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