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福朗思牙”一词看《红楼梦》作者为杭州西溪人

（修订稿）

土默热

《红楼梦》第六十三回描写宝玉等人与小戏子芳官调笑取诨号，宝玉见人人取笑，恐作践了他，忙又说：“海西福朗思牙，闻有金星玻璃宝石，他本国番语以金星玻璃名为‘温都里纳’。如今将你比作他，就改名唤叫‘温都里纳’可好？”

宝玉说的“海西”泛指西方国家，“福朗思牙”则是确指法国，这一点红学界早已有人研究，应无异议。但“福朗思牙”一词并非来自法语或英语对法国的称呼，而是来自意大利语或拉丁语对法国的称呼，这是一个应引起红学家们重视的有趣问题。

法国人以法语自称为France，英语与此相同，译成汉文，一般情况下均为“法兰西”。《红楼梦》书中宝玉所称的“福朗思牙”一词，显然不是从法语France一词直接音译的，而是来自于意大利语或拉丁语对法国的称呼Francia。按照意大利语或拉丁语的发音，现在可直译为“法兰西亚”，在清初那个时代，直译为“福朗思牙”是可以理解的。

清初顺康年间，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官居钦天监监正，所撰《坤舆图》一书曾介绍“拂朗察”国的情况。南怀仁操拉丁语，他翻译的这个“拂朗察”，就是拉丁语Francia的音译，与《红楼梦》中的“福朗思牙”词源相同而译音不同。

谈到这里，就不可避免地涉及到一个问题：《红楼梦》作者一定有条件接触过意大利人或操拉丁语国家的人，知道意大利语或拉丁语对法国的这种特殊称呼，方能把Francia一词直译为“福朗思牙”，并信笔写入书中。

红学家们为了证实曹雪芹的《红楼梦》著作权，曾有人援引中、法两国文献记载，论证康熙南巡时，有西洋传教士到南京，谒见当时跸驻江宁织造署的康熙，并进献方物。并据此推测曹家先人可能接触过西洋教士，曹雪芹本人从而有获悉“福朗思牙”一词的可能。

这其实是根本说不通的。首先，在南京觐见康熙皇帝的西洋教士是法国人，并非意大利人，也不操拉丁语。他们能说出“法兰西”，说不出“福朗思牙”。 再说，康熙南巡时曹雪芹还远没出生，总不可能连这个“福郎思牙”的外国地名，也是听他奶奶或老家人（蔡义江教授的高见）唠叨出来的吧？

其次，也不太可能是受南怀仁的影响。曹家之风月繁华在南京不在北京，而钦天监只能在北京。南怀仁在中国期间，曹雪芹还远没出生，也绝无可能接触到传教士南怀仁。假设他偶然有机会受到了南怀仁著作的影响，也只会照猫画虎写作“拂朗察”，而不会写作“福朗思牙”的。

其实，我们只要抛开红学家们盘踞的“曹家店”，把目光投向“三生石畔”的杭州西溪，这个“福朗思牙”译名的出处就一目了然了。这个曾向《红楼梦》作者洪昇提供“福朗思牙”此类词汇的人，乃是清初顺治年间在杭州西溪传教的意大利传教士卫匡国。

您倘有机会去杭州旅游，不妨顺路去拜谒一下卫匡国墓，地址在西溪路大方井天主教司铎公墓。卫匡国(1614～1661)，意大利传教士，原名马丁诺·马丁尼（Martino Martini），卫匡国是他为自己取的汉语名字。为明末清初颇有国际影响的汉学家、历史学家和地理学家。

卫匡国1614年生于意大利城市特伦托（Trente），明亡前夕的1643年来华传教，先后到过杭州、宁波、金华、兰溪等地，传播欧洲文化，并把中国文化介绍给欧洲各国，为促进中西科学文化交流做出贡献。1661年6月6日因病与世长辞，永远托骨在他钟爱的西溪。

卫匡国是欧洲著名的东方学者，一生著述颇丰，有中文版《逑友篇》存世。曾参与罗马教廷关于中国的礼仪之争，为中国教徒争取敬天祭祖尊孔等礼仪，促进天主教的中国化。临去世前，他在杭州西溪重建了一所新教堂，其宏伟壮丽为当时中国西式教堂之最。

卫匡国在中国传教活动的中心地点杭州西溪，正是洪昇和蕉园姐妹们的故园，其时间也正值这些才子才女们好奇心和求知欲颇为强烈的青少年时代。因此，洪昇和他的姐妹们完全有条件从卫匡国那里，得知一些“海西”各国的历史地理知识，并顺笔写入书中。

《红楼梦》书中的“福朗思牙”一词属于意大利语音译，我们推测这一词汇来源于卫匡国，因为他就是意大利人。我们没有证据证实洪昇与蕉园姐妹们曾参与过天主教宗教生活，但作为当地诗礼簪缨的望族出身，在家乡接触过早期传教士则是完全可能的。

脂砚斋批语中还曾出现过“造化主”一词，欧阳健先生曾以其为近代宗教术语而质疑脂本《石头记》的可靠性。其实用卫匡国在杭州西溪的影响也完全说得通，因为他就是一个为宣扬“造化主”来中国的早期传教士。脂砚斋是黄兰次批阅《红楼梦》时的托名，有条件接触到天主教“造化主”一词。

2013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