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秋月夜赏析

土默热

《红楼梦》第76回《凸碧堂品笛感凄清，凹晶馆联诗悲寂寞》，集中描写了荣国府贾家在大观园中秋赏月的场景。中秋节来临，贾母兴致盎然，吩咐先在嘉荫堂布置灯彩，随后又将宴席移至凸碧山堂。击鼓传花、赏桂饮酒之后，“月至中天，比先越发精彩可爱”，贾母复命月下闻笛，笛声远远地从桂花树下传来，“呜呜咽咽，悠悠扬扬”，伴随着桂树飘香，真可谓良辰美景。大家“趁着这明月清风，天空地净，真令人烦心顿解，万虑齐除，都素然危坐，默默相赏”。

就在贾母于凸碧山堂月下闻笛之际，黛玉、湘云姐妹二人却悄悄地来到凹晶溪馆，近水赏月，对句联吟。“二人遂在两个湘妃竹墩上坐下。只见天上一轮皓月，池中一轮水月，上下争辉，如置身于晶宫鲛室之内。微风一过，粼粼然池面皱碧铺纹，真令人神清气净”。黛玉、湘云都是寄居贾府的孤女，在这中秋团圆之夜，念及身世孤苦，兼闻笛声凄咽，遂写下了“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的诗句，随后由独自出来玩赏清池皓月的出家人妙玉将联句续完。

大观园中赏月的两个去处，凸碧山堂在山脊高处，凹晶馆则低洼近水，二者一山一水，一上一下，一高一低，一明一暗，“竟是特因玩月而设此处”。喜爱“山高月小”的，就到凸碧山堂；欣赏“皓月清波”的，就往凹晶溪馆。不知朋友们是否注意到，不论是在山堂闻笛，还是在溪馆对句，所有这些风雅活动，都是在“八月桂花香”的情境中进行的：赏桂饮酒，行桂花令，桂下吹笛，桂下联诗，无一不同桂花飘香联系在一起，使人深切地感受到“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的江南中秋神韵。

中秋之夜，杭州的《红楼梦》爱好者，不妨亲自到《红楼梦》作者洪昇的故园西溪，去亲自体会一番桂树下闻笛联句的雅趣。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桂花乃是杭州的市花，残荷听雨、金桂飘香，也正是西溪最典型的中秋景色。书中那凸碧山堂的原型，就是冯梦祯的西溪山堂，那凹晶溪馆的原型，就是汪然名的西溪水阁，二者一山一水，一上一下，一高一低，一明一暗，与《红楼梦》描述完全相同。当然这是明清鼎革时期的西溪园林建筑，今天湿地公园的山堂水阁属易地复建，已不在当年的位置。不过，在这衔山抱水、桂花飘香的西溪，还是不难体味到《红楼梦》中秋雅事之意境的。

                                 2010年9月21日于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