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红学混乱的根源在于混淆了两部《红楼梦》(二
(2009-02-22 10: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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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曹雪芹对《红楼梦》“披阅增删”究竟增删了什么?
通过以上对明义本《红楼梦》与程本脂本《红楼梦》的对比分析,我们不难看出,明义本《红楼梦》决无可能是今本《红楼梦》的初稿,亦无可能是今本《红楼梦》的异本,而是在今本《红楼梦》的基础上,经过“披阅增删”后修改而成的一个新本子。
曹雪芹“披阅十载,增删五次”都具体干了些什么呢?让我们作点具体分析:首先,曹雪芹把今本《红楼梦》与“十二钗”故事关系不大的情节全部删除了,曹雪芹删掉的部分,就是今本《红楼梦》中浓墨重彩描写,但明义诗决无涉及的内容,基本上是今本《红楼梦》中揭露贾府肮脏生活的风月故事,如秦可卿大出殡,顽童闹学堂,贾瑞正照风月鉴,二尤淫乱生活等。删除后保留的故事基本上全是大观园中姐妹们的故事,因此书名才需要相应改为《金陵十二钗》。这样,作品就由百科全书式的全景描写改为专写爱情亲情、揭示真善美毁灭的作品。
其次,曹雪芹改写了一部分故事,这部分故事主要体现在明义《题红诗》中与今本内容相合但情节有出入的八首诗中。这些故事包括:花荫问侍女的故事,扑蝶遗纨扇的故事,抛三尺玉罗的故事,猧儿唤玉狸的故事,开镜叫梳头的故事,偷换绿云绡的故事,阶下慢逡巡的故事,碗边红唇印的故事。这些故事经过改写,或者比原来的故事内容丰富了,或者与原来故事的意境发生了变化。总之,大大强化了“十二钗”的故事内容和所要表达的意境。
再次,曹雪芹增写了《红楼梦》全部故事的结尾部分,这部分故事主要体现在明义《题红诗》中程脂本没有的四首诗上。包括黛玉病重时宝黛互相安慰的故事,黛玉病逝后希图起沉痼续红丝的故事,石归山下无灵气的故事,王孙瘦损骨嶙峋的故事。这些故事与程高本后40完全不同,所表达的内容更集中在“十二钗”毁灭上面,所表达的境界似乎比程高本更具悲剧色彩。
根据以上分析,我们不难看出,明义本《红楼梦》不可能是今本《红楼梦》的初稿。相对于程本脂本来说,明义本所有而今本所无的内容情节实在是太精彩了,说曹雪芹修改时删除这些内容,是极不合理的解释。只有把明义本《红楼梦》看作今本《红楼梦》的修改稿,才是合情合理的,也完全符合《红楼梦》开篇交代的“披阅增删”、“重篡目录章回”过程,符合书中关于本书“出处”的交代。
根据以上分析,我们还能看出,明义所看到的《红楼梦》,如果命名为《金陵十二钗》,是极为合乎情理的,因为书中描写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十二钗”的故事。明义序言中明确交代该书是曹雪芹创作的,自己是从曹雪芹手借阅的,这同《红楼梦》中关于曹雪芹“披阅增删”后另题名《金陵十二钗》的记载,与史料中关于曹雪芹逝世前提供的最后稿本的记载,在时间上和过程上,都是完全吻合的。
7.
脂本《红楼梦》中有两段批语,交代了曹雪芹对《红楼梦》“披阅增删”的目的,与传自己的诗有关:“余谓雪芹撰此书中,亦有传诗之意。”“缺中秋诗,俟雪芹。”把今本《红楼梦》中的诗,用于证明是曹雪芹所传之诗,没有任何证据支持,我们的研究不能采用“曹贾互证”的非科学方法,不应当用今本《红楼梦》作品反证曹雪芹。只有找到今本《红楼梦》之外的诗,才能证明是曹雪芹所传之诗。
能够证明曹雪芹在《红楼梦》原稿上经过“披阅增删”,重新创作《金陵十二钗》的证据,除掉明义《题红诗》外,还有一些关于今本书中未曾见到的诗歌证据。最近有个署名“小豆毛”的网友,先后发表了一系列文章,考证明义本《红楼梦》,文章中提供了许多关于曹雪芹补充的、今本没有的《红楼梦》诗歌。
一是恽珠看到的《红楼梦》“兰花诗”:
赵冈先生在《脂砚斋与<红楼梦>》一文中写到:清朝著名女诗人画家恽珠,在她的《红香馆诗钞》的第四页上有《戏和大观园菊社四首》,即《种菊》《画菊》《咏菊》《簪菊》其韵脚与《红楼梦》中的菊花诗完全相同,这倒没有什么奇怪。但是在第五页又有一题作《分和大观园兰社诗四首》。我们知道《红楼梦》中前八十回中没有兰花诗,后四十回也没有,而且根本就没有“兰社”这个名词。恽珠的菊花诗与《红楼梦》中的菊花诗完全相合,证明她是有根据的。更何况此处不说戏和而直说《分和大观园兰社诗》,可见不是瞎说,不过我们都没有见过她所合的原诗而已。(见《海外红学论集》第279页)
孤证不举。此外朱南铣先生同样对恽珠的这几首诗也做过较为详细的介绍。朱先生在遗作《〈红楼梦〉后四十回作者问题札记》中写到:恽珠与《红楼梦》的关系:《红香馆诗草》(嘉庆二十一年刊本)有《戏和大观园菊社四首》,《种菊》叶来、栽、开、怀、埃,《咏菊》叶侵、音、吟、心、今,《画菊》叶狂、量、霜、香、阳,《簪菊》叶忙、妆、狂、霜、傍,与《红楼梦》第三十八回《林潇湘魁夺菊花诗》韵脚全同。下接《分和大观园兰社诗四首》,《画兰》叶翔、芳、香、长、茫,《簪兰》叶新、晨、人、颦、春,《兰影》叶稠、头、勾、幽、留,《兰梦》叶烟、怜、牵、然、妍。(见《红楼梦研究集刊》第六辑第273页)
虽然笔者无法看到这部《红香馆诗钞》,但笔者非常愿意相信赵岗先生和朱南铣先生的话。我们可以据此很明确地进行推论:如果恽珠看到的是今本《红楼梦》,她绝对不会天才到无中生有的凭空想象大观园里曾经有一个兰花社,接着再想象出兰花诗的韵脚来进行唱和。兰花社非但前八十回没有,就算是后四十回里面也没有,那么恽珠到底凭什么写这四首诗呢?这兰花社的根源恐怕就在明义看到的那本《红楼梦》上面。也就是说,恽珠看到的《红楼梦》很可能就是明义看到的《红楼梦》的流传本子。在那个本子上面不但有一组菊花诗,而且还有一组兰花诗。恽珠看了以后很喜欢,所以就既和了菊花诗又和了兰花诗。
更有意思的是,故宫长春宫的墙壁上时至今日仍然留存着十八幅和《红楼梦》有关的壁画,这十八幅壁画和今本《红楼梦》有着很微妙的关系。笔者曾经仔细看过这些画,其中有一幅很奇怪,它描绘了一次今本《红楼梦》中没有写过但是在恽珠《红香馆诗钞》中有记载的兰花诗会。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些壁画和恽珠看到的《红楼梦》是同一个来源呢?否则我们无法解释画工可以拿着今本《红楼梦》去画一些书中没有的内容,凭空杜撰出一幅兰花诗会来。
二是一些所谓的“真本”、“旧本”传言:
由于今本《红楼梦》是一部没有完成的伟大著作,所以自清代以来就有许多关于所谓《红楼梦》“真本”、“旧本”的传闻出现。在这许许多多的传闻中,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发现任何一部与传闻相吻合的《红楼梦》本子,可是这不等于说这些传闻全都是向壁虚构、子虚乌有,在这些燕石莫辨的传闻里有的可能和明义看到的这个《红楼梦》本子有关。比如:
《石头记集评》说朱味莲“于都门厂肆购得抄本《红楼梦》原稿,与坊本迥异,卷数较少。”又说:“越石又曰:‘尝闻一友言,《红楼梦》抄本原稿,与坊本绝不相同。’”郭则纭在《清词玉屑》中说:“蜀人有藏其原稿者,与坊间本迥异,十年前携至都,曾见之,今尚在蜀中。”张琦翔《读红楼梦杂记》又有记载说日本三六桥有一种四十回的本子。
这些传闻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说这本《红楼梦》的内容与坊间流行的《红楼梦》本子“迥异”,如果坊间流行的《红楼梦》就是今本,这个本子和今本关系较近的话,在内容上应该只会有一些文字上的个别出入(现存的几个脂本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是绝对谈不到内容“迥异”。而符合题名《红楼梦》而又和今本内容迥异这种特殊条件的本子只可能是明义看到的《红楼梦》。
还有,在朱味莲、张琦翔看到的《红楼梦》的传闻中,都说到《红楼梦》回数较少,虽然我们不能肯定“卷数较少”具体回数是多少,但是这都和今本早期流传八十回的情况大不相同,反而比较接近与明义二十首题红诗反映出来《红楼梦》的规模。
三是几首值得关注的题红诗词:
先来说和明义第十七首诗有关的周春的一首题红诗。周春在《阅红楼梦随笔》上有八首《题红楼梦》的诗,第一首如下(《红楼梦新证》第1078页):
青童暂谪到人间,风貌羊车掷果班。
梦里香衾窥也字,尊前宝袜隔巫山。
玲珑怕压黄金钏,婉转愁连紫玉环。
却笑多情宁有种,休将雏凤便轻删。
周汝昌在《红楼梦新证》中对这首诗极为不满,他说:这真可以说是恶道。无论思想见解,还是诗格文词,都令人厌薄。他在“窥也字”句下还特别怕人不懂,还加了小注,说明“也”字是取说文本意(女阴也)。这就不止是轻薄儇佻,而是下流不堪了!况且红楼梦里又何尝写过这种情节?!(《红楼梦新证》第1078页)
诚然,我们今天看到的《红楼梦》里是无论如何看不到“梦里香衾窥也字,尊前宝袜隔巫山”这种恶劣情节的。可是周春为什么会在题《红楼梦》的诗里专门描写这个内容,是他无中生有?或者他是色情狂?我们很难想象一个人会下流无耻到如此地步。那么周春写这种诗句的依据是什么?我们不妨把这首诗和明义的第十七首诗合起来看:
锦衣公子茁兰芽,红粉佳人未破瓜。
少小不妨同室榻,魂梦多个帐儿纱。
周春和明义两人都说到“梦”,周春说的是“梦里”,明义说的是“魂梦”;两人都写了衣物,周春写了“宝袜”,明义写了“帐儿纱”;两人都提到床笫,周春写的事情只可能在睡眠状态下才可能发生,这自然是在床上,而明义则写明了“同室榻”;两人都写到了私秘,周春点明“也”字的“女阴”本意,明义说“破瓜”似乎也和这个有关;两个人都写到“隔”,周春“尊前宝袜隔巫山”,说的是“窥也字”这种类似于“巫山云雨”的事被隔开了;明义说的“魂梦多个帐儿纱”,“多个”的解释应该是“多了一个”,魂梦之间多了一个纱帐,自然就是隔开了。明义写的“锦衣公子茁兰芽” 和周春写的“梦里香衾窥也字”有一定的逻辑关系,前一句可以理解为少年公子青春期,而后一句可以理解为少年公子的一种性活动。
两首诗之间的若干共同点,说明了周春和明义写的是一个青春萌动期男子的对女性身体产生了好奇这样一个共同的情节。但是这不同于贾琏的那种秽事,事情本身源于青春期的躁动,而且 “巫山雨未成”,被隔开了,并没有沦落为“淫行”。
进一步说,从周春和明义这两首诗的共性来看,周春看到的《红楼梦》应该就是明义看到的《红楼梦》,并且两人都关注了该书中的同一情节。不过在诗作中周春甘于下流,明义则是“雾里看花”了。于是才留下了一首色情诗和一首含混诗。
除了周春,还有两个女诗人也留下了一些和明义看过的《红楼梦》有关的诗词。她们一个是熊琏,另外一个是宋鸣琼。熊琏《题十二金钗图(满庭芳)》(见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红楼梦卷》第二册第427页):
日暖花梢,香飘帘幙,十分春在红楼。传杯满酌,笑语不知愁。试问偎红倚翠,东风里谁最温柔?都猜作神仙谪降,笙鹤下瀛洲。
赏心人已醉,栏杆倚遍,一片云头。任轻翻舞袂,慢转歌喉。谁道书中有女,终输与金谷风流。多应是明珠买艳,花月尽钩留。
可怪的是这首词的题目《题十二金钗图》。我搞不清楚熊琏从哪里看来的这幅能让她为之作词的什么《十二金钗图》。无论在《红楼梦》八十回本还是百二十回本里,我们都找不到集十二金钗于一幅图中的情景场面描写。有人说可能写的是贾宝玉翻看的十二钗的册子,可人家明明说的是“十二金钗图”,决不是一本书里的许多页,况且书中描写十二钗判词的部分气氛神秘,决不会引得熊琏写出这种“风月繁华”的词。那么,是否是写“怡红夜宴”的场面呢?也不像。那天晚上在座的并不是什么“十二金钗”,而是部分小姐,部分丫鬟。还有人猜测是写书中宝玉戏说的“冬闺集艳图”情节,这就更不贴边了。词里写的暖日、东风、花梢,很难想象这是对着冬天的情节写出来的。对于这首词所本为何的唯一合理解释,只能是明义的第七首诗:
红楼春梦好模糊,不记金钗正幅图。
往事风流真一瞬,题诗赢得静功夫。
只有这首诗描写的景象,才符合熊琏词的所有特征。第一,明义诗中提到有一幅金钗图,和熊琏《题十二金钗图》吻合。第二,这图画的是风流往事,这和熊琏词的内容思想一致。第三,明义诗写明了是“春梦”,点明了春的季节特征,而词里也是东风、花梢、暖日,一派春景,两者又合。第四,这词充分印证了明义所说《红楼梦》的“备记风月繁华之盛”。基于这种种特征的吻合,我们可以认为熊琏就是明义、周春之外还看过这本《红楼梦》的第三个人——如果她没有看过全部,至少也是看到了“红楼春梦十二钗”这个内容的,否则她如何能写出和明义同声同气的这首词来呢?
令人困惑不解的是,故宫《红楼梦》壁画里居然也有一幅群芳夜宴图,画面颇有些古怪:壁画中怡红院里觥筹交错,两旁却画着不可思议的东西:左边是一座高楼,匾额上写着“水中月”,对联写的是“庭有余香,谢草郑兰燕桂树;家无别况,唐诗晋字汉文章。”显然这是贾府。右边画的却是 “薄命司”,对联就是“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无疑这是太虚幻境。能够让贾府怡红院和太虚幻境薄命司同时出现的,除了梦境还能有其它的地方吗?“往事风流真一瞬”,转瞬即逝的不但是梦境,也同样是从群芳夜宴到风流云散的无常人生。明义诗、熊琏词、故宫画,这似乎又是一条连贯的线在提示着我们这本《红楼梦》的存在和流传。
查看完熊琏的词,再来看宋鸣琼的《题红楼梦四绝句》(见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红楼梦卷》第二册第427页)。对于这几首诗,周汝昌也表示了怀疑,他说:比她(按:指熊琏)还早的,远在江西的宋鸣琼,乾隆辛亥(这年程伟元才摆印百二十回本)就刊成了《味雪斋诗草》了,其作《题红楼梦四绝句》,当然更早,然则宋鸣琼所见,又是何种本子?这个问题实在更应该回答。(《红楼梦新证》第1103页)
他的问题提得很好,笔者以为这个本子就是明义、周春、熊琏看到的这本《红楼梦》。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这几首诗全都是对黛玉之死发感慨。然而八十回本是没写到黛玉之死的,宋小姐写诗的时候百二十回本还没有印出来,那么她从哪儿看来的黛玉之死?——周先生自己解释到:“稍为细心的读者,谁都可以从前八十回本中看出黛玉早卒这个结局来。”——但是周先生却没注意,宋鸣琼是将黛玉的死和葬花写在一起的,这就决不是看八十回本能看出来的了。因为八十回的本子中葬花的时候黛玉身体还不错——而曾经将黛玉之死和葬花写到一起的,只有明义。我们不妨对比这两个人的诗:
宋鸣琼:
病躯那惜泪如珠,镇日颦眉付感吁。
千载香魂随劫去,更无人觅葬花锄。
明 义:
伤心一首葬花词,似谶成真自不知。
安得返魂香一缕,起卿沉疴续红丝。
除了看过同样内容的《红楼梦》,否则是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一男一女,一北一南,一满一汉的两个人会写出反映一个事情如此一致的两首诗来。我们还要注意的是,从宋鸣琼的诗里看不出黛玉的死跟外力有关,只是归结到“挥断情丝”上去,明义也只提到“沉疴”,看不出黛玉是因为有人在婚姻问题上迫害致死,这就很不同后人总是将黛玉之死归咎于宝钗、凤姐的“李带桃僵”,可见明义他们看《红楼梦》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个概念。很简单,黛玉就是病死的。
根据以上史料,我们可以推断:周春、恽珠等人所看到的《红楼梦》,就是明义、永忠等人题咏的那部《红楼梦》,也就是曹雪芹改写形成的《金陵十二钗》,并非今本《红楼梦》。这部《红楼梦》的作者是曹雪芹。曹雪芹在再创作过程中,增加了十二金钗“正幅图”、结“兰花社”等内容,并相应补写了“兰花诗”。故宫博物院中的《红楼梦》画,是根据明义本《红楼梦》而不是今本绘制的。可见明义本《红楼梦》当时曾在一定范围内流传过,甚至流传到了禁中。可惜的是,二百年后,这部曹雪芹改写的《红楼梦》本子却彻底失传了。
8.
脂本《石头记》中有大量批语,我们统称为“脂批”。脂批中涉及“芹溪”、“雪芹”的批语很多,且均与《红楼梦》创作修改有关。过去我们一直认为“芹溪”、“雪芹”指的都是曹雪芹,都是指《红楼梦》的作者。现在看,这种看法似乎大成问题。
其实,仔细阅读这些涉及“芹溪”、“雪芹”的脂批,不难发现,批语对二者的表述是有重大区别的。涉及“芹溪”的批语一般都同《红楼梦》创作素材有关,暗示书中描写的内容乃是“芹溪”的真实生活经历。而涉及“雪芹”的批语,一般之同该书的修改增删有关,基本没有把雪芹的生活经历与书中内容加以比附的批语。
对于“芹溪”是谁这个问题,笔者在《芹溪考论》、《再考芹溪》等专文中做过具体考证,这里不再重复。脂批中直接涉及“雪芹”的批语不多,不妨先做点具体分析。
“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一书,乃其弟堂村序也。余睹新怀旧,故仍因之”。过去我们对“睹新怀旧”的解释一般是,“新”是曹雪芹的新稿,“旧”是曹雪芹的旧作,这是说不通的。对一个人的同一作品,在旧稿和新作之间是不会产生“睹新怀旧”感觉的。根据以上分析,我们完全可以做出更为合理的解释:这里批书者所睹之“新”,乃曹雪芹“披阅增删”后形成的《金陵十二钗》,所怀之“旧”,乃“雪芹旧有”(并非旧作)的石兄原作《风月宝鉴》,所以批书人才能产生“睹新怀旧”的感觉。“其弟棠村”乃“真定棠村”之误,“真定棠村”的真实身份乃是清初大名鼎鼎的“棠村首相”梁清标。当然,这部旧作《风月宝鉴》的作者并非曹雪芹,而是与“棠村首相”同时代的“石兄”,也就是当时的大文学家洪昇。有关洪昇与石头关系的考证,见拙作《洪昇与石头》。
“乾隆二十一年七月初一日对清。缺中秋诗,俟雪芹”。“此是第一首标题诗,后文如此者正复不少,此等才能自是雪芹所长。余谓雪芹撰此书中,亦为传诗之意”。这两段批语,涉及的都是《红楼梦》中的诗。今本并不缺什么中秋诗,说明曹雪芹在删节原稿时,也为了传自己的诗,准备增写一首乃至几首“中秋诗”。说“雪芹传诗之意”,乃是指曹雪芹在“披阅增删”时的传诗之意,这在前面分析“兰花诗”时已经讲清楚,无须重复。
根据以上分析,我们还应该得出一个更大胆的结论,就是今本《石头记》中的批语,并不完全是脂砚斋所加,也不是一个时期的批笔。洪昇原作《石头记》的评点者确实是脂砚斋,这个人是洪昇的爱妻黄蕙,脂砚斋是她参加“蕉园诗社”时所取的雅号,涉及“芹溪”的批语,都是真正的脂砚斋所为,批语的时间是在康熙中期。有关这方面的考证,《土默热红学》中有系列文章可以参阅。而涉及“雪芹”的批语,则是与曹雪芹同时的一个不知名的批书者所为,批语的时间当然是曹雪芹生活的乾隆中期。
涉及“雪芹”的批语,所批之书应该是《金陵十二钗》,也就是明义本《红楼梦》,但这些批语怎么混进今本《红楼梦》中来了呢?可以想见的原因是,明义本《红楼梦》与今本《红楼梦》,在程高整理出版之前,曾以抄本的形式,并行流传了二三十年,由于书名相同,内容相近,其中批语此有彼无,此无彼有,互相抄配造成的。由于《金陵十二钗》是原稿《红楼梦》的节本,所以后人抄录比对时就有意无意地把这些批语混入了脂砚斋批语中。
9.关于《红楼梦》成书过程的历史记载,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谁也没有“故弄狡狯”。
以上对今本《红楼梦》与曹雪芹本《金陵十二钗》的比对研究,有考证的证据,也有逻辑推理分析,直接证据特别是文本证据虽然仍显不足,但却足以顺畅地解开《红楼梦》创作流传之谜,使有关《红楼梦》的主要史料证据与《红楼梦》书中关于创作过程的记载,有机地融为一体,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无须再使用“故弄狡狯”一类猜测方法来对待《红楼梦》作品、作者及其相关史料。
我们无须再怀疑《红楼梦》书中关于本书“出处”记载的真实性。今本《红楼梦》书前关于五个书名及其题名者的记载都是真实可信的。作者“石兄”的真实身份是洪昇,抄录问世者“空空道人”的真实身份是青沟寺拙庵和尚,题名者“东鲁孔梅溪”的真实身份是诗坛领袖王士祯,另一题名者“吴玉峰”的真实身份是著名诗人吴乔,作序者“棠村”的真实身份是大学士粱清标。这些人都是顺康时代的著名文人,都与洪昇有着密切关系,所以能在《红楼梦》关于“出处”的记载中联袂出现。
我们无须再怀疑曹雪芹“披阅增删”《红楼梦》作品的真实性。不管这个曹雪芹是否江宁织造家族的后人,反正乾隆中期在北京有个叫曹雪芹的人,以洪昇的《风月宝鉴》为蓝本,经历了长达十年的“披阅增删”,再创作了一部《金陵十二钗》。拿给明义等人看时,可能使用的书名仍为《红楼梦》,但此红楼并非彼红楼,乃是后人改编加工的另一个本子。这本特殊的《红楼梦》虽然失传了,但在当时也造成了巨大的社会影响,有众多文人为其题咏,书中的场面甚至上了皇宫的画中。当时的文人不明就里,因不知道两部《红楼梦》的异同而混为一谈,曹雪芹是《红楼梦》作者的说法就此传扬开来。
我们无须再怀疑程高序言关于《红楼梦》作者记载的真实性。
程高序言中关于“《红楼梦》小说本名《石头记》,作者相传不一,究未知出自何人,惟书内记曹雪芹先生删改数过”的记载,关于“是书前八十回,藏书家抄录传阅几三十年矣,今得后四十回合成全壁”的记载,关于“是书沿传既久,坊间善本及诸家所藏秘稿,繁简歧出,前后错见”的记载,关于“书中后四十回,系就历年所得,集腋成裘,更无他本可考”的记载,关于“是书词意新雅,久为名公巨卿赏鉴,但创始刷印,卷帙较多,工力浩繁,故未加评点”的记载,都是真实可信的,不必怀疑程高二人的道德人品,更不必对程高宏扬《红楼梦》的功绩加以非难。
至于曹雪芹在《红楼梦》创作流传过程中的的功过是非问题,其实是个伪问题,是个并不成立的、也几乎无法回答的问题。曹雪芹确实曾经“披阅增删”改编了一个节本《金陵十二钗》,评论曹雪芹的功过是非,只能根据这本书来评价,由于“其书未传”,所以无从评论,即使根据明义诗的记载加以评论,显然也没有实际意义。今本《红楼梦》只是曹雪芹改编时使用的前人底本,它的创作与曹雪芹没有什么关系。相对于今天的程脂两大版本系统而言,根本谈不到曹雪芹的功过是非。曹雪芹明确交代自己是《金陵十二钗》的“披阅增删者”,拿出来示人的作品是“明义本《红楼梦》”,那确实是他改写的本子,并非有意冒充今本《红楼梦》作者,也谈不上剽窃前人的作品。明义、永忠、袁枚、周春等人,在自己的文章中记载曹雪芹是《红楼梦》作者也没有错,因为此红楼虽然并非彼红楼,但书名毕竟也叫做《红楼梦》。是胡适先生及其追随者,把两本《红楼梦》混为一谈,并将其著作权一并赋予了曹雪芹,才使曹雪芹蒙受了剽窃的不白之冤。笔者过去曾经批评曹雪芹有意冒充《红楼梦》作者,现在看有些偏颇,有加以纠正之必要。
对曹雪芹文学水平的评价也很难确论。因为除了《红楼梦》,几乎没有关于曹雪芹的任何文字流传下来。今本《红楼梦》只是曹雪芹“披阅增删”的底本,代表的是原作者的文学水平,而不是曹雪芹的文学水平。曹雪芹改编的《金陵十二钗》没有流传下来,除非能找到曹雪芹的原稿,把它同今本《红楼梦》加以比对分析,把曹雪芹改写、添写的内容与原著内容对照研究,例如把曹雪芹写的那组“兰花诗”与原著的那组“菊花诗”对照研究,也许能看出一些端倪,但在“明义本《红楼梦》”的文本发现之前,这种设想是毫无意义的。
关于《红楼梦》著作权的争议,其实是一场历史的误会。迄今为止,红学界所掌握的关于曹雪芹创作《红楼梦》的证据,都应该是曹雪芹创作(称改编或“披阅增删”更恰当)“明义本《红楼梦》”的证据。今本《红楼梦》内容思想同曹雪芹的年龄、经历以及时代背景所产生的矛盾,实际上是把曹雪芹误解为今本《红楼梦》作者造成的。百年红学混乱不堪的根源就在于混淆了两部《红楼梦》。把曹雪芹还原为《金陵十二钗》——“明义本《红楼梦》”的作者,把今本《红楼梦》的著作权交还给洪昇,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2006年10月于长春
后记:
当下宝玉便去能请了喜鸾、喜凤、香菱过来,会齐了,一同到凹晶馆去。那时侯春阳近午,兰花十分馥郁。众姊妹便次第的坐下。宝玉倒像个书房小子似的,出出进进,捧了端砚、古墨、湖笔、雪笺过来。先将十二个题目一排儿写出。史湘云道:“而今倒有一句话,有些新入社的没有别号,各人且自己说出来。”喜鸾便说是“闻风逸士”,喜凤便说是“碧桐静友”,香菱便说是“映莲仙客”,宝琴便说是“松下清僚”。这宝玉、黛玉、宝钗、探春各仍其旧。众人公议,仍旧请李纨为主司,评定甲乙。各人就去拣题。香雪便替王元上来请示,问几时摆席。李纨吩咐交卷就席。当下宝钗先去把第一个《忆兰》勾了,题下注上一个“蘅”字。宝玉道:“又是她把第一个勾了。”黛玉便把《问兰》、《供兰》、《画兰》勾了。湘云也把《兰影》、《兰梦》勾了。宝玉道:“这种抢法,差不多好的通拣完了,等我也挑一个。” 正说着,宝琴也来把《残兰》勾了,香菱也就把《访兰》勾了。宝玉随即也勾了一个《咏兰》,随后喜鸾便勾了《种兰》,喜凤勾了《对兰》。各在题下注了一字。这班闺阁裙钗,倒也笔如风雨,两三盏茶时,也都完了。宝玉就叫香雪、碧漪拣一幅鹅黄衍波笺誊出来,各题下各注出别号。写完了,送与李纨,就从头读道:《忆兰》蘅芜君:曾接梅花细细开,丛无香影费徘徊。行依芳草难忘去,梦到空山乍醒来。记我先春耕翠畹,溯他前度透苍苔。罗堂被径离披处,试请东风一早催。《访兰》映莲仙客:欲求幽品度层峦,枉遇樵人告雪寒。筇杖拨雪寻径曲,筠筐行路见香难。悠若与通灵悟,清宁终仅古欢。应是严阿留绝代,傥传消息慰盘桓。《种兰》闻风逸士:生即当门未忍锄,移根好与惜清疏。想他藤径含葩处,称尔松根放箭初。泥屑细匀丹颖茁,水华轻洒绿翘舒。只须净洗黄磁斗,差配天寒倚竹居。《对兰》碧桐静友:下玉阶来喜见之,延俄正好挹清姿。自知性癖看无厌,任笑余痴坐肯移。餐秀尽容前觌面,袭芳休悔后相思。猗猗忽使生惭愧,忘却法缘尔许时。《供兰》潇湘仙子:拟觌幽芳近愈遥,衡云天上望迢迢。请登玉几当湘赋,应坐纱笼抵楚骚。高见莺黄含嫩舌,珍宜翡翠配芳苕。只将沿水陈清献,欲让生香鼎篆消。《咏兰》怡红公子:诗意逢君怕阻深,远藏岩谷孰追寻。含毫信否传高致,选韵疑于配素心。品绝烟霞难吐属,貌穷仙隐费沉吟。饶他长吉言幽露,啼眼徒怜病态侵。《画兰》潇湘仙子:春风笔底忽回翔,落纸离披肖素芳。谁向繁中求静趣,难从空处取真香。唇脂雅配含心淡,手钏生憎放叶长。傥写灵根辞水墨,轻青嫩绿辨微茫。《问兰》潇湘仙子:试向青客君子呼,独寻芳畹竭区区。那将山意幽来绝?怎把春光淡到无?别去烟萝宁不恨?伴些松竹可嫌迂?忘言应笑哓哓舌,许我同心调岂孤。《簪兰》蘅芜君:露谷摘下最鲜新,在月梳旁点缀匀。恰向鬟云窥静女,恍于发鉴映佳人。翠羞颜色拈来淡,玉比精神琢未真。膏沐艳香添雅韵,只怜零落枕边春。《兰影》枕霞旧友:汛汛惊看墨荫稠,静将钗股暗中偷。生花映纸青俱尽,折叶依墙粉细勾。身为檠风对摇漾,丛因纱月两明幽。纵知色相具空处,自写清姿韵致留。《兰梦》枕霞旧友:遥汀被处阻湘烟,春困栏边亦可怜。情澹略因云绪惹,神清也为月魂牵。都房旖旎莺惊觉,茂苑芊眠蝶栩然。一勺寒泉发深醒,懒容低亚倍芳妍。《残兰》松下清僚:檀心瘦甚古香留,渐有微黄晕瓣头。一半春中情若怨,十分幽处态含愁。再思采采心何忍,尚见婷婷意似羞。为惜精神早加剪,尽堪芄佩绣囊收。李纨正在反复吟哦,众姊妹大家称奖起来,彼此各相推服。宝玉只说道:“你们都好到这样,实在难于品评了。” 李纨笑道:“题目呢却比上次的菊花难些,诗却好呢。我再从公批评出来:《问兰》第一,《忆兰》第二,《兰影》第三,《画兰》第四,《供兰》第五,《残兰》第六,又要推潇湘仙子为魁了,真个的春兰、秋菊都被她占去了。以下《访兰》、《种兰》、《对兰》、《簪兰》、《兰梦》不好了,末了《咏兰》又是宝兄弟了。”宝玉也拍手欢喜道:“实在公极。”
恽珠《红香馆诗草》(嘉庆二十一年刊本)所载《分和大观园兰社诗四首》:《画兰》叶翔、芳、香、长、茫,所和之原诗为潇湘仙子之《画兰》,韵脚完全相同。《簪兰》叶新、晨、人、颦、春,所和原诗当为蘅芜君之《簪兰》,但韵脚稍有出入,原诗叶新、匀、人、真、春。《兰影》叶稠、头、勾、幽、留,所和原诗为枕霞旧友之《兰影》,与原诗韵脚稠、偷、勾、幽、留亦稍有出入。《兰梦》叶烟、怜、牵、然、妍,所和原诗当为枕霞旧友志《兰梦》,韵脚完全相同。
此项证据不能用于证明明义本《红楼梦》的情况,应予删除。删除恽珠之证据后,并不妨碍本篇论文之整体成立。特作以上说明,并对误引证据给读者朋友带来的不便表示歉意。
2006年12月于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