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那一枝狗尾巴草

散文

   常常有一个画面，萦绕于脑海而挥之不去，特别是在这样一个秋冬交替的季节。

   那时候，老家的房子四周到处可见各种各样的植物，如蒲公英、绛珠草、野草莓、牵牛花等等，还有一种叫做“狗尾巴草”的植物，这种草与其他植物一样，春天时破土而出，夏天时蓬勃茂盛，一到秋天，就在瑟瑟秋风中迅速枯萎，那细细长长的叶片儿，像极了童年时的玩具——大刀，似乎兼有刀的锋利，一不留神，也会被叶子割破手指。

   每到秋冬时节，这枯了叶儿的狗尾巴草风骨犹存，它的叶儿不会因枯萎而卷缩，而是依然舒展着。就这样，它枝干笔直地挺立于风中，叶儿随风摇曳，不蔓不枝。你可以感受它在风中的寒冷，但绝不会感觉到这植物在寒冬来临之前有些许媚态。每一根细细的、笔直的枝干上，是一根毛茸茸的草花，因为从不知它何时开的花，因而不知何时已经结满了籽儿，这无数的籽儿聚拢在一根或长或短的草花上，四周遍布柔柔的芒刺。

   如果风起的时候，你还在迷恋一朵花开，倒不如去欣赏风中那一枝狗尾巴草。深秋的夜，用一颗颗晶莹的露珠赋予它绝美的另类色彩，等待每一双来欣赏它的眼睛。在许多个雾气朦胧的早晨，我背着书包沿那坑坑洼洼的泥路走向学校，一路上都是这种纯得耀眼的景致。远观，朦胧中一根根“狗尾巴”翘得高高的，在雾气里一动不动，宛如静止的画面。近看，一根根毛茸茸的狗尾巴草上，那露珠细细的，因了细细的芒刺，而显得特别娇嫩、脆弱，一不小心便会滴落得无影无踪。我喜欢用小小的脚，一路踢赶着草花上的露珠，到学校时，鞋已湿透，却是满心欢喜。

   而阳光灿烂的早晨，这狗尾巴草更是美得令人荡气回肠。只见那些狗尾巴草或直立、或因为露珠的重量而略弯，细细柔柔的芒刺上顶着千千万万颗细小的露珠，阳光的折射，让每一颗露珠仿佛珠玉般玲珑剔透，并闪烁着七彩霞光。这时候，我是绝然不舍得用小脚去踢那露珠的，我会小心避让开那些美妙的精灵，让它们在天地之间闪烁灵光，而在狗尾巴草旁边的那些野菊花们，如同与我心有灵犀，笑得异常灿烂。也经常在那样的情景中，我的思绪会肆意飞扬，所有的想象在那一刻都张开敏感的触角，一路遐思中跳跃出千般梦想。

   乡下最大的魅力，在童稚的年代我无法感知，今天想来，最美的莫过于春来时的小草破土，夏日里的绿意青葱，秋天时的萧条静美，冬天里的庄严肃穆。而每一种植物，就像四季轮回中的精灵，陪伴我度过那一个个美丽而清贫的岁月。有时候，爱很简单，没有别人解读的那般深奥，或许，爱只关乎一个画面、一片风景。

   童年的伊甸园里，每一个秋冬的早晨，当泥墙与茅屋渐渐远离你的视线，当匍匐在地的绛珠草从翠绿逐渐转化成褚红，当野菊花不经意地给你一份娇艳的嫩黄，当狗尾巴草举着露珠占满你湿漉漉的心灵，当万物以水墨丹青的姿势迎送你每一个新奇的早晨时，你能说你不爱这一切吗？

   我相信对故土的热爱，不仅因为乡情、乡音，也因为有童年种种的美好回忆，更因为有记忆里一枝一叶给我的蓬勃与精彩。直到今天，再也不见水沟泥泞，看不见路边缀满露珠的狗尾巴草，但只要那一个曼妙的记忆镌刻于脑海，对于故土，今生今世我便再也割舍不开了！